第53章 惡從人間來
在地獄中高出尋常鬼神一階神格的“養雞女”，由於惡鬼誘惑，而放棄鬼神的尊位，墮身惡鬼道，成為妖魔。
她為了吃到文諾這個“生人”的血肉，宰了油鍋獄王和牛坑獄王。
雖然不知道其中緣由，文諾卻覺得莫名的喜感，也慶幸沒有低估“養雞女”奚成鳳的實力，直接用上了保山大王賜給的符籙。
第十層的牛坑地獄中，連鬼卒都被奚成鳳屠個一乾二淨，只剩下鬼牛在發獃，對文諾和文悠悠視而不見，兩人很輕鬆地就走到下一層。
第十一層石壓地獄，石壓獄王四丈的身高，一身磐石，堅硬無比。頂上用繩索吊著石塊，文諾差點就被幾塊石頭壓成肉糜。
桃符劍將他托起，免於粉身碎骨。石壓獄王一擊不中，換上灑石亂陣，將文諾困在其中，再轟砸出石錐，想將他徹底碾死。他喚出氣劍，展開劍屏擋下石錐。
等石錐下墜的速度慢了，文諾爆開劍屏，散開的劍氣將石錐絞得粉碎，一個起身借力，從石塊中穿出，劍氣挑着石壓獄王磐石身體的石縫鑽，僥倖將他斬成數塊，擊敗了石壓獄王。
第十二層舂臼地獄，舂臼獄王長着一張巨口，一口鋒利的牙齒，頭顱比身子還大，一手舂錘一手臼缽。
只是照面文諾就被吸入臼缽，還沒明白其中的道理，就看到舂臼獄王拿着舂錘錘下來，文諾雙手抵住長劍，死命抗住凌空而來的舂錘。
連續地舂錘讓文諾手臂疼痛難忍，半跪在缽底，卻始終掙不脫臼缽的壓制。
千鈞一髮之際，他想到了奚成鳳的“雞籠”，喚出“雞籠”，在臼缽中張開黑色半透明的結界，將自己護在其中。
“雞籠”上的禁制將舂錘徹底粉碎，臼缽對文諾的壓制也隨之解開，青光伴着氣劍，將舂臼獄王的大嘴攪了個稀巴爛，舂臼獄王隨之倒地。
文諾不得不再服下一枚丹藥，“雞籠”用起來是真的消耗內息。若是奚成鳳一開始就不用“雞籠”，就算是文諾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將符籙貼在她的額頭。
第十三層血池地獄，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達底層的緣故，光線黯淡，越發地陰森。血池獄王沒有人形，一攤血池在地獄中央。
若不是文悠悠提醒，文諾恐怕已經被拖入血池獄王的身體中，化為一攤血水。
一池血水翻滾波浪，也不知如何下手，只得以桃符做劍圍，死命抵擋。連續纏鬥了兩個時辰，文諾精疲力盡，血池獄王卻毫無變化。
磕下一枚丹藥，只剩下四顆丹藥，文諾也有些沒有底氣。
他突然靈機一動，將劍屏反向延伸，將血池包裹其中，劍氣不斷地灌入劍屏，凌厲地劍氣不斷地劈斬血池。
在劍氣一點點的磨礪下，一池血水被生生斬成青煙。文諾一屁股坐在地上，滿頭大汗，昏昏睡去。
攻略地獄的進度停滯下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正對上文悠悠天藍色的眸子，少女的臉頰蒼白了一分，文諾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把魂氣渡給我了？”
文悠悠抿着嘴不說話，裝作沒聽懂。
文諾輕笑了一聲，坐起身來，“連騙人都不會，你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少女臉頰微微鼓起，似乎是生氣了。
“你現在連個完整的表情都做不出來，還生氣呢？省省吧。”
摸了摸少女的頭頂，經歷了這麼多的戰鬥，文諾的頭髮都黏了起來，文悠悠的青絲卻還是如綢緞般順滑。
“還有五層，也不知道會遇到些什麼牛鬼蛇神。”文諾摸了摸鼻翼，背靠着牆壁，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還有六層，不是五層。”文悠悠輕聲應道。
文諾笑着扭過頭，滿臉的戲謔，“你是不是不會數學，來我給你算算，十八減十三等於多少，等於五，不是等於六。”
“第十八層地獄之下，還有一層‘大獄’。”
文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用力的抱住自己的頭，“那為什麼要叫十八層地獄，叫十九層地獄多好！你們這樣很容易造成小孩子的誤會啊！”
“大概是十八這個數字比較吉利？”文悠悠不確定地說道。
文諾滿臉的黑線，咬着牙說道，“地獄這種破地方還要吉利？怕不是妓院門口掛貞節牌坊。”
聽不懂的話就略過，文悠悠壓制住了自己的好奇，沒有去問什麼是妓院和貞節牌坊。
沉默了一會兒，文諾還是問道，“那大獄與十八層地獄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就比如說會不會是十八層地獄的結合體什麼的？”
文悠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鬼是不能踏足大獄的。”
文諾來了興趣，“那你們有沒有什麼傳言之類的，比如說什麼地獄都市傳說？”
文悠悠繼續木然地搖頭，文諾一巴掌蓋住自己的臉，得，還是別問了，再問下去心態要崩了。
理了理雜亂的思緒，文諾微微眯了眯眼，突然問道，“你知道地府嗎？”
在他的認知里，地獄和地府是兩個孑然不同的概念。
地府類似於人類的都市，裏面有鬼居住的地方，以及審查鬼罪行的官府衙門。
而地獄，是懲戒鬼的地方。
經過無數的奮戰，這裏基本符合文諾對於地獄的印象。
那麼既然有地獄，是不是也有地府？
聽到這個問題，文悠悠思索片刻后問道，“地府是什麼？”
“就是鬼的都市。”
“有的。”
“哦？”文諾眉梢一挑，“是不是還有閻羅王啊？”
“這個倒沒有。”
聽說沒有閻羅王，文諾一下就有些掃興，“那你們把那個地方叫什麼？”
“往生。”
空靈的聲音傳到文諾耳畔，文諾眯了眯眼，就是那個會剝離一魂一魄的往生啊。
“不過既然往生是鬼的都市，為什麼還要剝去一魂一魄？”文諾不解地望着文悠悠。
“哪怕是沒有做過壞事的好人，靈魂里也有惡的一面，抽去的一魂一魄代表的就是惡。”文悠悠如是說道。
“哦？有點意思。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的好人，被抽去一魂一魄后，灌入新的一魂一魄，輪迴人世，再死了之後，還會被抽去一魂一魄嗎？”
文悠悠抿了抿嘴，“會的。”
他咧開嘴笑了，“那惡從哪兒來？”
“。。。不知道。”
“按照這樣的思路，惡從人間來，有點意思啊。”
文諾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不過並沒有深究下去，眯着眼打盹。
很多年之後，他回想起這一幕對話，醍醐灌頂。
天藍色的眸子望着少年逐漸睡去，文悠悠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他的身上有股汗臭味，卻並不難聞。
“你是喜歡上那個生人了嗎？”
腦中回想起奚成鳳說的那句話，她歪了歪頭，不太懂喜歡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要靠近他，想聽他說話，想看到他各種各樣的表情。
如果這是喜歡的話？
那她大概就是喜歡上文諾了吧。
只是，他要離開這個地方，就必須通過大獄。
而自己，是進不了大獄的。
如果他們還能活着走出十八層地獄，那到了大獄也就該分別了。
一想到分別，她的胸口就又疼痛起來，可是那裏沒有傷口，為什麼會痛？
“懷袖。”
文諾夢囈道，表情有些傷感。
文悠悠抱緊自己的膝蓋，好像是個女孩子的名字。
一股酸楚從胸口出發，蔓延到全身，有些想哭，卻又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