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多事之時大爭之世
如今這天下,知道此事的人,也就他們三人。
再加上裴繼安、段清殊而已。
這幾人,都是曾經在紀塵身邊、對紀塵或愛慕、或欽佩的人。
“我無意爭權奪勢,趙寇若安安分分地在京都坐他的皇位,我自然盡心輔佐,可若他容不下懷玉,我對他也不會仁慈。”
八王爺怒極:“所以你故意誤導朝中眾人,讓沈家軍攻打安慶,前去送死?趙宴,你別忘了,你頭上頂着趙姓,身上流着趙氏的血,你是皇室中人,祖宗基業,由不得你放肆!”
“王叔。”趙宴曲禮,言語錚錚,“趙宴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
“哐當!”
器物到底之聲傳來,三人立即噤聲,八王爺站起身來,“誰?”
他拿起佩劍,走了出去,一個人影迅速地往明德堂外跑,懷玉見狀,飛奔前去,三下五除二將那人擒了下來。
“王王爺恕罪。”
八王爺舉劍就要刺,被趙宴攔了下來。
“此人留不得!”
他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如何能留?
“說,何人派你前來?”
那人卻硬氣得很,沒等八王爺下手,那人嘴裏緩緩淌出一股黑血,竟是服毒自盡了。
懷玉忙上前查看,見人還沒死透,懷玉迅速倒了溫水,讓那人喝了又吐,吐了又喝。
如此折騰了五六回,那人雖奄奄一息,卻沒死成,倒在地上無力地看着三人。
懷玉又從懷裏掏出段沁沁塞給自己藥瓶,倒出一粒藥丸,使了巧勁讓那人吞了下去。
“世間解藥總比毒藥多,我不想你死,你就死不了。”懷玉道,“況且你服下的砒霜量少,還不足以毒死你,若是沒有吃了我的葯,你頂多也就是粘膜潰爛、出血,疼痛難耐而已,也死不了。”
“我這裏倒有見血封喉的毒藥,如果你不聽話,我想要你死,你就真的不能活了。”
懷玉說著湊近了那人:“誰派你來的?”
那人狠狠地將頭轉向一邊。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懷玉平靜地看着他,“你身上穿着王府一等下人的衣物,想必是王府的人——”
那人嘴角微翹。
懷玉搖頭道:“噢,不對。你雖然穿着王府下人的衣服,可這身衣服袖口短了兩寸,顯然不合你的尺寸,想必是臨時換上的,用以冒充王府的人。”
躺在地上的人怒目直視懷玉,若不是雙手已被趙宴打折,他這會兒恐怕已經衝上來和懷玉拚命了。
懷玉對他的怒目視而不見。
“你似乎對我十分憎惡,不過憎恨我的人多了,多你一個也沒什麼。”懷玉繼續打量着他,“連鞋子也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昨夜半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晨雖出了太陽,但路面難免有泥,可你這雙鞋子,簡直乾淨得有些過分了。”
說著,懷玉看向八王爺:“請王爺派人在明德堂四周找找吧,想必某個角落有個不幸的一等下人,這會兒已經死了。”
八王爺驚恐交加。
懷玉回頭繼續看向那人:“我猜猜,你是王丞相的人?那就是逐鷹盟?難道是皇宮的人?”
“噢,皇帝派你來的。”
懷玉笑了笑,看向趙宴:“看來,趙寇的消息也很迅速嘛。”
趙宴無奈地颳了一刮懷玉的鼻頭。
“王叔,現在這個人交給你了。”
不多時,派出去尋人的王府侍衛回來稟報,在明德堂一間偏殿之中找到了被人扒了衣服的一具屍體,竟是方才在明德堂給三人倒茶的那個小廝。
八王爺氣憤極了,命人將那人拖下去殺了。
對外只道有刺客欲行刺自己,身邊的下人護主被殺,而刺客也被擊斃。
“趙寇小兒!竟派人監視於本王!”
“王叔為避人耳目、醉酒裝瘋了那麼多年,不會天真地以為趙寇上台之後,就萬事大吉了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確。”
趙寇是祐慶帝的兒子,祐慶帝在時,時刻忌憚着八王爺,趙寇即位了,難道會和八王爺真心相待?
八王爺哈哈大笑:“趙寇小兒!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趙琢在位的這麼多年,他本無意和趙琢爭奪什麼,但趙琢疑心極重,不僅殺了所有紀塵的部下,更是連裝瘋賣傻,尋花問柳,手中兵權將權一一交出,以為憑此能讓趙琢放心自己。
天可憐見,趙琢病死,他以為自己總算迎來了曙光。
沒想到——
大慶自高祖稱帝建國以來,至今四百零八年,極少發生內亂。但是十八年前,昌祐帝逝世,嫡長子趙瑾即位,不到五年卻被兄弟趙琢倚仗兵權,奪位自立。
十三年前出現了大慶第一次內亂。
祐慶帝趙琢在位其間,親小人遠賢臣,濫殺了無數對大慶有功的重臣,重用身邊的小人宦官,朝堂人心惶惶;將本該駐守邊關的將士召回京來,以至邊疆敵人屢屢來犯,百姓民不聊生。
這些,八王爺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只好飲酒消愁。
如今年紀輕輕的趙寇登基,登基之初便提出了與各處起義軍議和的驚人之舉。
此舉雖有違祖宗法制,但卻讓八王爺見識到了趙寇的雄才大略,他想,有這麼一位能伸能屈的君主,大慶有救了。
可是,大慶早已千瘡百孔,放眼朝堂,除了王丞相的黨羽,竟找不出任何一個人才,竟然找不出一個拿得出手的文臣武將。
八王爺喟然長嘆,天將亡我大慶。
他看向趙宴,一個念頭湧上心來。
如果——
要救大慶,趙宴尋雁樓的勢力,加上顧家軍的兵力,恐怕才有本事一搏。
思及此,八王爺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他實在不願意再看到兄弟相殘的事情發生了。
“你們回去吧。”
趙宴和懷玉並未多說什麼,起身往外走。
“等等。”
八王爺突然出聲叫住了兩人。
兩人齊齊回過頭來。
八王爺道:“凡有血氣,皆有爭心。如今多事之時,大爭之世,丫頭,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想你應該十分清楚。”
懷玉一笑。
跟着趙宴出了明德堂。
八王爺說了那麼多,也真是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