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副） 疏遠二十六 冷家北營
最終劉郎將還是放冷若虛去吃飯了，不過要求她晚訓結束后還是得來他的帳子一趟，晚訓結束，冷若虛和鐵颯打過招呼后就如約去了，可是去的不太是時候，魏郎將正和劉郎將在裏面爭吵，冷若虛只好站在外面等着，實在無聊了就和帳外站崗的小哥們聊聊天。
等了快半個時辰，爭吵終於結束，一人氣沖沖的掀帳而出。
嗯？正和守衛小哥聊天的冷若虛一懵，看了看帳子，再看了看那尚能看到點的背影，“呃……跑出去的是魏郎將還是劉郎將？”
兩位小哥也懵了，他們剛才也根本沒注意，不過一個小哥膽子比較大，掀開帳門一點點向裏面瞄了下，然後回復冷若虛，“跑的是劉郎將。”
“這不是他的帳子嗎？他跑什麼啊？”冷若虛忍不住留下句吐槽就朝着記憶的方向追了過去。
“碰碰碰碰碰碰碰——”
“嗯？”失去劉郎將蹤跡的冷若虛突然聽到一聲聲悶響，伴着樹葉的沙沙聲。好奇心驅使下，冷若虛還是循着聲去尋找聲源了。
嗯？不是吧？居然真的有人會錘樹，手沒問題吧，這種錘法，腦子真的沒有問題嗎？冷若虛蹲在矮樹后看着那人一次一次的出拳，一棵樹倒了又接着換下一棵。
嗯……這背影怎麼越看越有點熟悉？不對不對，營里這種身材的人好像也不少，大家穿的衣服又都差不多，算了，還是離開吧，這人氣場這麼低，肯定心裏很不舒服，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最後看了那背影一眼，冷若虛躡手躡腳的離開了。然而沒走多遠又聽到另一個方向傳來熟悉的錘樹聲，不過一聲與一聲的間隔顯然比之前的要長。哦，錘樹什麼時候變成熱門運動了？
冷若虛還是悄悄的朝聲源走去，這邊的矮樹較少，不利於隱藏，所以她找了個好的視角，竄上一棵便於隱藏的樹。這個角度確實不錯，能讓她看到那個激動的人的側臉。
啊咧？劉郎將？冷若虛揉揉眼睛，把身子又向前頃了幾分，再次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什麼情況？這麼憤怒的嗎？剛才他們爭吵的內容有這麼讓人氣憤？
冷若虛從樹上跳下，沒有故意隱藏自己的動作，察覺到的劉郎將收回停頓在樹上手，目光銳利的轉頭看着這個不知死活打擾到他的人，而當這個不知死活的人走出樹影暴露在燈光下時，他一下有點愣住了，嗯，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他很憤怒，而引發憤怒的導火線突然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而且極大可能把他的行為都看在了眼裏。
“劉郎將，晚上好。”冷若虛嘴角一絲淡淡笑容走近劉郎將。
“你怎麼在這？”劉郎將把右手自然的背到了身後。
“我去帳子找你，但是你不在，守衛就告訴我看見你到這邊了？”冷若虛自然的撒了個謊。
“找我有什麼……哦，是我叫你來的。”劉郎將的頭腦終於清醒了，想起了自己今晚和冷若虛還有約，“陪我走走。”
冷若虛點了下頭快步跟上劉郎將。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劉郎將才開口，“主營那邊有能力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熬出頭的人不沒有想像里的那麼多，你知道為什麼嗎？”
“嗯……有能力的人太多，但是上面的位子有限而且常年變化不大，自然下面的人就難出頭。”冷若虛沒怎麼想就回答道。
“有這個原因，但是並非全部，你再想想。”一直都走乾脆直接路線的劉郎將這次難得的婉轉了起來，倒是有點像幾十分鐘前和他爭吵的魏郎將了。
“嗯……”冷若虛稍微想了下，“優勝劣汰，你覺得自己是最棒的，但是卻發現還有很多比你厲害的人，這種心理落差感會激發起競爭心理，也可能會讓人一蹶不振，我想，在營里後者應該會比較多。”
“為什麼？”劉郎將稍有意外的轉頭看着冷若虛，雖然冷若虛話里的個別詞讓他並不太能理解，但是大體意思還是清楚的。
“嗯……感覺應該是這樣。”冷若虛含糊不清的給了理由。
“你三個之所以會來到西北營，其實是因為我和魏楨。”意外的，劉郎將說起了讓冷若虛一直疑惑的事情，“當年在預備營時，你們給我們的印象很深，所以當得知要被調到西北營的時候，我和魏楨就決定要帶你們三人一起過來。”
“三個？劉郎將你不用顧忌我。”冷若虛理解的一笑。
劉郎將停下步子，面帶一些疑惑的看着冷若虛，“你們這種總是自作聰明的人到底累不累？”
“嗯？”冷若虛沒有給什麼回復，因為她知道這個問題並不是對她的。
“並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樣。魏楨確實只想要兩人，但是我看中的一直是三個。”劉郎將堅定的看冷若虛，那種堅定就好像是在說對冷若虛的認可。
“劉郎將，恕我直言，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很滿足，不過，你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和任何人起爭執，觀點不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特別是那些難以預測的事。再怎麼爭論也不可能得到什麼有意義的結論，不如表達完自己的觀點后就靜靜的看着事情發展，等結論出來后再說。”冷若虛那平靜的聲線總是讓人有種隱隱的不安感。
劉郎將搖搖頭，“不對，這樣不對，這樣等於無作為，無作為很可能直接改變事情的結果，改變一個人的前程。既然身處有權利的位子，就不應該是這樣的，對於認定的事情應該努力爭取，有希望的人才全力支持。爭吵不過是小事，是正常的，而且不止是在表達自己的立場，更多的是在爭取，不管成功與否都是有意義的。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你缺少了什麼，現在，我好像知道了，你只會順流而下但不會逆流而行，你太容易放棄了，凡事都任由發展，不會去做任何干預一樣。”
冷若虛抬起頭，第一次認真的看着劉郎將，“劉郎將，今天你真的是刷新了我對你的看法，我從沒想過會從你這裏聽着這些話，我原本以為你的全部精力是撲在和軍事有關的內容上，應該不會想這些的，非常出乎意料，不過，你說我缺少了東西，這番話你是第二個人對我說的。”
現在輪到劉郎將出乎意料了，“誰是第一個？”
“你覺得和你不是很對頭的一個人。”
“唉，你說話就不能直接一點？和我不對頭的人那麼多。”劉郎將抱怨的皺起眉。
“商都尉啊。”
“驃騎的商都尉？”劉郎將詫異。
“嗯，我離開驃騎的時候，商都尉找我談過一會兒，就像我要離開西北營，你找我談一樣。”
“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個意見相同的，居然是隔壁的老大。”劉郎將搖搖頭，不過看起來不是那麼難以置信。
“你們也許能很有話題聊在一起。”
“既然我不是唯一一個指出的，那說明我說得是值得你去好好想想的。先不談這個，當時我和魏楨把你們三個帶到西北營是因為不想讓你們三個太早進入主營那灘渾水中，我們希望你們能在這個小營里成長合格再進入那些大營中，這樣你們至少可以自保。你之前說得沒錯，主營里的競爭激烈，並不僅是明面上的激烈，私底下也是，營里的生活遠比你現在所處和你所想像的嚴酷。而且可能並沒有你想要的公平。說出來你可能會不太高興，但是你我都清楚，你是個錙銖必較的人，在預備營，在小營里可能並沒多少影響，可如果到了主營你依舊是這樣，那你不如直接向上面寫一個申請，退出或者調離冷家軍，因為我不想下次看到你會是一副庸庸碌碌的樣子。”劉郎將頓了一下繼續說，“如果可以，我並不希望你現在去主營，但是這是主營直接下來的名單，我沒辦法干預，而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次調動並不尋常，就好像是為了調動某人一樣。”
冷若虛平靜的回視着劉郎將質問的眼神，“原來冷家軍裏面也是講關係的，我原本以為是靠實力說話的，這樣看來要出頭果然只能靠熬了。”
“如果實力不行，事實上有關係也沒用，越往上越是這樣。想往上爬，除了機會，那就是實力，所以我希望你到主營后要對自己更加嚴格，做事要更加謹慎，不要亂髮脾氣，不要惹事生非，我很想在幾年後指着魏楨和許子孝告訴他們，他們都看走眼了。”
冷若虛點點頭，但是沒有做任何回答。
“我……曾經很羨慕你們三個人，當在預備營看到你們的時候，我想起我還是新兵的時候，當時我也有幾個很要好的營友，雖然不及你們，但是放在營里也算是非常好了，但是可惜，我們沒能像你們一樣同時離開預備營，後來又發生了些事，現在基本就只有在營里碰面打招呼的交情了，現在想想，當時那些事都微不足道，破壞我們情誼的並不是那些事，是我們自己在作祟。”劉郎將意味深長的看着冷若虛，“很荒唐，也很自私。而現在，雖然原因可能不同，但關係這麼好的你們三個居然要重走這條路。”
冷若虛聽懂了劉郎將想說的意思，“也許……就是物極則反，正常的定律，連一統六國的秦都逃不過的定律，我們三個栽在上面也很正常。”
“這是你們的事，我只是想起舊事，隨便聊聊。”劉郎將搖了下頭便把頭偏向另一邊，“雖然白天在主帳的時候已經強調過一些事，但我現在要補充幾點，你要認真聽並且記住，雖然我不知道主營在我們走後是不是有很大變動，但是記住這些絕對能幫助你在冷家更好的繼續下去。”
五月初二，宜嫁娶、出行、移徙、入宅、入殮。忌開光、造屋、開倉。
一早，調離小隊就在大門集合，由一名姓趙的校尉帶隊，沒有什麼送行儀式，隊伍只是集合，然後出發，在其他人還在早訓的時候。
二十天後，隊伍來到了冷家北營，也就是眾人熟稱的主營。雄偉的木質大門，忙碌熱鬧的氣氛，往來的士兵，這讓冷若虛一下子就想到去年剛到西北營時的情景，不管從哪方面講，對比都異常鮮明。
把這支隊伍交給主營負責安置這些調來的士兵的姓樊的中郎將后，趙校尉就直接返程了，從西北營來的這四十九個人如從其他營來的人一樣沒有任何拖沓，迅速分配到了不同的軍陣，一切就像是早早就定好了的一樣，不對，應該收回“好像”這兩字更恰當。
冷若虛被分配到了中軍第十三團第二旅第二隊第二火，從這個分配上就能看出主營確實要比重組起來不久的西北營冷家軍要正式得多，並且職位中並沒有兼職。
“嘿，新來的，叫什麼名字？”正在整理自己東西的冷若虛突然叫住，至於為什麼知道是叫她，很簡單，這個帳子裏只有她在整理行李。
冷若虛轉過頭，一個約莫一米八個子，營里常見的完美倒三角身材的男子在帳門對她笑，而一群人正從他身後湧進，這場景在冷若虛眼裏凸顯得堵在帳門的他異常傻，同時也提醒了冷若虛兩件事，午休時間到了，她還沒有吃午飯，“冷若虛。”
“嗯，這個名字聽起來不錯。不過……你怎麼這麼小？真的是在營里生活過的？”男子的話引起其他人對冷若虛投來打量的視線，不過從男子的臉上看不出有惡意，他走近冷若虛，皺起眉，“你真的太小了？你確定不是走錯帳子？這裏不是後勤兵的帳子。”
“我知道，我調到這裏也不是為了做後勤兵的。”冷若虛說完就繼續低頭整理自己的東西。
“你估計很難混了，這裏和那些小營可不一樣，特別是現在新來的那批預備營的人已經分配或適應了，這裏的都是精英，連隨便拉出一個後勤，體格都比你好。”
男子所說的那批預備營的新人說得就是去年冷若虛這批。
“正常，在我原來的營里，隨便拉出一個後勤，體格也比我好。”冷若虛沒有他的話打擊到，倒是很平靜的做了個小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