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是掃灰的？
一夜無話，整個白雲宗只剩下風聲、鳥聲、黑老怪的放屁聲。
“咳咳！老屁頭兒！你他娘又放屁了！”
“怪我咯？誰讓你晚飯做的豆子。”
“又跟那個小混蛋學話！媽蛋，我出去睡！”
聽着耳畔傳來的陣陣吵鬧，方萬鶴捏住鼻子，翻來覆去的思索着自己的去處……
第二天一大早，很多白雲宗弟子還沉浸在淡淡的屁味兒中，方萬鶴就悠哉悠哉的起了床，收拾好住了沒多久的房間，背着一個小包袱，來到了白雲宗後山。
“決定了？”白雲道長站在小亭中間，看着不遠處的縷縷霞光，輕聲問道。
方萬鶴來到其身邊，深吸了一口氣，一絲絲紫光照耀之下，渾身舒泰。
“決定了，我要出去闖闖，早點弄明白我的身世。”方萬鶴一副少年英雄的姿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衣衫，春寒料峭，天地中還有些許的寒意，但是這也澆不滅方萬鶴心中逐漸升騰起的一腔熱血。
“嘶，人老啦，也受不得凍了。”一旁的白雲道長倒是不在乎這種裝逼的時刻是不是要保持高人的姿態，直接把拂塵別在了腰間，雙手伸進袖子裏，跺着腳朝山下走去。
方萬鶴嘴角抽搐的看着這位“高人”的背影，也跟着一步三搖的下了山。
“小子，這方寸的江湖可是亂的很，山下的一切你要好自為之。”
“道長，別這麼嚴肅，我只是出去闖蕩闖蕩而已。”
“闖蕩，一個闖字足以道破這其中的不易……”
“是不是捨不得我了，想不到啊，我的魅力還挺大。”
“恩……你走了……這地主可咋斗……”
“……”
二人回到了白雲道長的住處，方萬鶴仔細一聞，這屋內的屁味還是沒有消散，看來這黑老怪的功夫果然不一般，要不是太過不雅，自己說不定還真想和他學學。
白雲道長拍了拍屁股上的幾個腳印，道貌岸然的晃悠到正在收拾什麼的黑老怪身邊。
“你這是幹啥呢？”方萬鶴也好奇的湊了上去。
“給你準備點好東西。”黑老怪指了指桌子上擺着的三樣東西，面無表情的說道。
一本書、一個面具、一柄木劍。
“闖蕩江湖、殺人……行俠仗義的不二選擇，新手出門套裝。”
一瞬間，方萬鶴腦子裏蹦出了一堆奇怪的詞，雖然不知道最後這個“新手出門套裝”是什麼意思，但下意識的，方萬鶴覺得這些東西對自己很重要。
“這是白雲宗的全套劍法，你之前練習的只是皮毛……”黑老怪把書拿了起來，愛撫的摸了摸后，頗為捨不得的遞給了方萬鶴。
方萬鶴聞言，眼睛一亮，接過了這本有些發黃的古書，忍不住翻了翻。
“這個……給我真的好嗎？”方萬鶴納悶的問道，雖然他失去了大部分記憶，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方萬鶴也知道功法武術之類的東西對於一個宗門來說，說是最重要的命脈也不為過。
方寸中不少門派都是因為一本逆天的功法而興起，俯視蒼生，搏得一份大自在，也有不少實力不夠的門派有了奇遇，得了幾本神奇的功法卻不慎走漏了風聲，引得整個方寸的覬覦，落得一片寸草不生。
所以此刻方萬鶴從黑老怪手裏接過這套劍法時，還真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沒啥，我那還有幾百套，都是冬天撿不到柴火燒火用的。”黑老怪拍了拍方萬鶴的肩膀，一臉“我賞給你的，你沒資格拒絕”的表情。
“恩……我那還有好幾十本，你要是喜歡，多拿點也沒事兒。”白雲道長也一副大度的模樣。
“誒，少年，為何你眼中的晶瑩消失不見了。”
“少年，有話好好說，這麼大的殺氣可不好。”
……
擦了擦屁股上的腳印，黑老怪拿起了面具，看都沒看，直接扔給了方萬鶴。
“千隔？”方萬鶴接過面具，疑惑的問了一聲，據他了解，這叫千隔的面具雖然說不上是珍貴至極，但也是難得的利器，闖蕩江湖，殺人……劫富濟貧的第一選擇。
黑老怪點了點頭，說道：“這東西我那還有不少，闖蕩這方寸說不定你能用到這個，拿着以防不測吧。”
這次黑老怪沒有再多說什麼，但是方萬鶴卻很鄭重的把千隔好好的收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這東西黑老怪手裏也沒有幾個，能夠送給自己一個，也是怕自己遇上一些難以預料的危險。
“這個木劍就沒啥了，是練習白雲劍法必備的東西，小子，你記住一件事。”白雲道長拿起木劍，盯着那木質的劍刃，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方萬鶴聞言，也收起了笑容，看着白雲道長，一臉的鄭重。
“這玩意兒怕火。”白雲道長憋了半天，擺了半天的架勢，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直接把木劍扔給了方萬鶴。
方萬鶴愣愣的接過木劍，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倒是讓白雲道長二人臉上有了些許笑意。
“恩，年輕人還是太嫩啊。”
“要經歷大風大浪才行，還差得很遠啊。”
“恩……誒！別捅我！啊！我的道袍！”
“別捅屁股！那是我命根子！”
……
背起木劍，方萬鶴坐在椅子上，晃悠着雙腿，看着滿身狼狽的二人。
“還有啥要囑託的，從此以後我可就要揚名方寸了。”方萬鶴淡定的說出了心中的豪言壯語。大凡是江湖上有點志氣的少男少女，都少不得要說出幾句這樣的話。
白雲道長用拂塵擋住胸前露點的部位，咳嗽了一聲，說道：“不和你個小混蛋鬧了，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好好的記住。”
黑老怪捂着屁股，在一旁不住的點着頭。
方萬鶴見狀，再次收起了笑容，但是卻時刻準備着揮出木劍，斬殺逗比……恩，逗比聽上去挺像褒義詞啊……
“方寸這個世界，無論什麼都分個三六九等，你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就往高處爬吧，至於怎麼爬，闖蕩闖蕩你就知道了。”白雲道長抖了抖拂塵，高深莫測的說道。
“比如這白雲劍法，在江湖上雖然算是一流的存在，但是一流之上，還有超一流的功法，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因為你不會知道別人都掌握着什麼樣的武藝，甚至有時候，一些神奇的三流功法在出其不意之下，也能有驚人的威力。”黑老怪接過白雲道長的話，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身體的中後部。
方萬鶴聞言，瞬間明白了黑老怪的意思，就拿黑老怪的屁功來說，出其不意的一崩，很可能讓敵人全軍覆沒，可怕至極。
“別瞎想，老子是說你要為我這個傷勢負責。”黑老怪見方萬鶴陷入了思索的狀態，頓時毫不猶豫的拍了拍方萬鶴的腦門，把這個小混蛋從思索的神態中叫醒了。
“……”
黑老怪蹲在牆角，幽怨的拍着屁股上的一道道腳印，白雲道長則繼續滔滔不絕。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想要在方寸上闖蕩，你要有個職業。”白雲道長神秘的說道。
“職業？”方萬鶴聞言一愣，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俠客、英雄這種霸氣的東西不就是自己的職業嗎？
“沒錯，就是職業。方寸不養閑人，每個在方寸行走的人都要有個職業來養活自己，畢竟你闖蕩這個世界是要吃喝的，沒有這個職業，你拿什麼供自己吃喝，你以為你可以化緣啊。”白雲道長一邊說著，一邊甩了甩拂塵，露出了一個木牌。
方萬鶴見狀，目光一凝，看清了這散發清香的木牌上寫着的字。
“灰塵清理師……白雲……百花城認證……”方萬鶴念出了木牌上的字，隨後便是一臉的愕然。
木牌上的信息不多，也很好理解，這個木牌就等於闖蕩江湖的憑證，估計想要進入方寸的任何一個城鎮，都要靠這個木牌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只是讓方萬鶴感到愕然的，是白雲道長的職業……
“那個……你是……掃灰的？”憋了半天，方萬鶴憋得臉色通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哈哈哈哈，掃灰的，哈哈哈哈，少年，說得好！”一旁的黑老怪聞言，一直黑着的臉也綳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聽着黑老怪的笑聲，白雲道長面不改色心不跳，哼了一聲，說道：“那也比你這個崩坑兒的強。”
“你說什麼！什麼崩坑兒！那是替別人挖山洞好嗎！”黑老怪聞言，不顧屁股上的陣陣酸疼，頓時蹦了起來，大吼一聲。
“說你崩坑兒你就崩坑兒！”
“你個掃灰的！掃灰的！”
看着眼前亂作一團的場面，方萬鶴整理了一下衣服，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念頭，這個世界，說不定有一個職業……是最適合自己。
……
風起，雲動，屁飛揚。
“我說，這種離別的時刻，你真的要放屁嗎？”白雲道長憋着氣，看着逐漸遠去的少年，淡淡的說道。
“送行總要熱鬧熱鬧。”黑老怪也不在意這些，目光同樣看着那有些瘦弱的背影，表情嚴肅。
白雲道長聞言，嘆了口氣，一甩拂塵，伴着山中的微風鶴唳，轉身離去。
“方寸常有美少年，人世總綳三根弦。”
“一弦捲風雲。”
“二弦怨別離。”
“三弦……赴死生……”
聽着白雲道長不着調的聲音，黑老怪難得的沒有諷刺幾句，又看了那遠去的背影一眼后，也跟着默默的轉過身，從懷裏掏出一副撲克……
“剩下的這群小混蛋里，誰能來當這個地主呢……”
……
方萬鶴離開了白雲宗的地界后，沒走多久，便眉頭微皺的坐在一片樹林中，盯着手中鬼畫符一般的地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坑祖宗……迷路了……”方萬鶴深吸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抬頭一看，處處都是初春的嫩綠，盯得久了，不由得生出一種眩暈之感，天地迷幻。
出師不利，方萬鶴想起白雲老道把這地圖交給自己時那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心中冒出了一句話……
“老子信了你的邪。”方萬鶴脫口而出道，此刻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經常會說出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收起這靠不住的地圖，方萬鶴站起身，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參天大樹，思緒過後，選擇了一種此刻最為穩妥的方法。
聽天由命！
方萬鶴環視四周，片刻后，眼睛中出現了一朵迎風搖曳的小黃花。
“既然去百花城，那就走這個有花的地方吧。”方萬鶴給了自己一個合理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理由后，便一步三搖的朝着小黃花的方向前進了。
而此刻，這片樹林的外面，一夥蒙面的山賊正百無聊賴的等在這裏，時不時瞅瞅樹林的出口，打着哈欠。
“老大，雖然這片密林中經常有人迷路，可咱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從這個口兒出來啊，畢竟這片森林這麼大，咱們可好幾天沒開葷了，再這麼等下去，兄弟們不知道還能不能挺住。”一個戴着騷氣紅面罩的山賊一邊嚼着樹葉，一邊對着身邊壯如猛虎的頭領說道。
頭領揚了揚手，臉上的刀疤顫了顫，說道：“你懂個屁，這叫以逸待勞，只要等到一個，運氣好說不定就夠咱們吃上好幾年了。最近方寸不太平，咱們的日子不好過，過往的商人都有不弱的護衛保護，憑咱們幾個的身手，來個二流高手就夠咱們喝一壺了，在這兒等幾個倒霉蛋，是最穩妥的。”
提出建議的山賊無奈的點了點頭，但是心中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迷路的人雖然多，可誰知道他們能走到哪，說不定一直困在樹林裏也說不定。
頭領自然看出了手下的情緒，人心之事，不容小覷，思索了一番后，當即說道：“你們放心，這次我可是準備了不少，保證迷路的人都朝着咱們這個方向來，是不是，花義？”
蹲在山賊最後面，一位蜷縮着身子的瘦小男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後飛速的點了點頭，以他的實力，在這伙山賊中要是敢說半個不字，等着他的就是一頓皮開肉綻，有時候江湖的殘酷遠比豪情多得多。
“是個屁，那麼明顯的陷阱，就算傻子都不會上當吧。”而男子點着頭的同時，心裏卻在不斷的吐槽着……
但是，這個叫花義的山賊卻沒有想到，此刻一個傻子正滿臉賤笑的朝這邊趕來了……
“嘿嘿嘿，難道我真的是天命所歸？運氣這麼好？”方萬鶴看着一路笑臉相迎的小黃花，心裏不由得慶幸起來，順帶着臭不要臉的自我鼓勵一下。
而在方萬鶴的身後，一朵朵小黃花鋪成了一條路，一陣風吹來，左右搖曳，散發著一股股迷人的氣息，只是當這氣息遠去，盡頭處是冷是暖，就無人知曉了。
“送你來到山溝子外~有句話兒要交待，雖然已經是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方萬鶴悠哉悠哉的挎着行李、背着木劍、哼着自己都不知道從哪來的小調兒，朝着小黃花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