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王醫生,安晨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好轉啊?我們該怎麼辦啊?”門外,一個穿着黑色衣服黑色褲子的中年男子焦急地問道。
王醫生深吸了口氣,對着中年男子緩緩說道,“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安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我們已經盡了我們最大的努力了。但是,很遺憾……安晨,他估計沒有幾天的時間了,這段時間…….好好陪伴他,滿足他的一些未完成的願望吧。很抱歉…….”
王醫生的話像雷霆一般轟過,使得中年男子傻傻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半晌,他嘆了一口氣,慢慢地推開了眼前的大門,看到了裏面躺在病床上的安晨。
安晨望向中年男子,擠出了一絲笑容,緩緩說道,“大伯,你來了!”
“是啊,我來了”,大伯對着安晨笑道,“對了,晨兒,醫生說你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過幾周就可以恢復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我等會去買給你,我們慶祝一下!”
安晨苦笑了一下,說道“大伯,你就別騙我了。在門外你和醫生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大伯的臉僵了僵,望着安晨的眼眶瞬間紅了,“晨兒,是大伯對不住你啊…….”
“大伯,你說什麼呢?你已經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沒想到我會得這怪病,醫生都說了他們也從來沒有見過我這種病例……怎麼能怪你呢?”
“如果我能夠早點發現你的癥狀就好了,早點帶你來就醫就好了……”大伯的顫抖地說道。
“大伯,沒事的,沒事的,誰也無法預測未來啊,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個會先來。”安晨咬着牙齒對着大伯說道。
大伯又吸了一口氣,對着安晨說道,“晨兒,你現在還有什麼願望嗎,儘管說出來,只要大伯能做到的,大伯一定滿足你。”
安晨想了想,說道“大伯,那麻煩你把我的那幾個朋友找來吧,我想和他們再聚聚。”
“好的,晨兒,你在這等我哈。”
說完,大伯便離去了。病房裏只剩下安晨一個人。
此時此刻,安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地順着他的臉龐滑過,滴落在蒼白的病床上,清冷又孤寂。之前大伯也在,他不想讓大伯太過難受,強忍着淚水,裝作堅強的樣子。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可以放心地卸去所有的偽裝。即使安晨再堅強,他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也懼怕死亡,懼怕離開這個世界。如果可以選擇,沒有人想整天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發獃,聽着遠方的鐘聲,忍受孤獨和對於死亡的未知。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從安晨得了這個怪病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年了。剛開始,癥狀並不明顯也不危險,只是一周會有一次的肚子疼,並沒有影響安晨的日常生活。可是,一年前,癥狀突然加劇,安晨感到心臟劇烈地疼痛,甚至有一小陣子無法呼吸。之後,安晨住進了市裡最好的醫院。然而,即便是最著名的醫生,也對於安晨的病史感到非常得困惑,他們從沒有見過如此怪異的病。於是,醫生們只能做到盡最大可能地減緩安晨的痛苦並延長他的生命。可是,死亡終究要到來了。
這一刻,安晨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安晨三歲那年,他的父母就因車禍離開了他,之後一直是由大伯撫養着他。三歲時,安晨對於死亡沒有太多的理解。直到現在,自己也快接近死亡時,安晨才能體會到那種無奈與絕望。
“唉,爸爸媽媽,我馬上就要來陪你們了。”
安晨又想到了自己的那群好夥伴們。如果說是誰在這段黑暗的日子裏支持着安晨並給予了他希望的話,那麼除了大伯也就只有這群安晨最好的夥伴了。
這不,說起他們,他們就到了。
門外,五個看上去和安晨一樣大的少年少女們站在那,對着安晨笑道。
“你們來了?”安晨看向他們,也笑道。
“我們來了。”
“能帶我去我們學校逛逛嘛,我最後還想看一下我們的學校。”
“沒問題,你慢點哈。”安晨的哥們將他慢慢地抱起,然後放到了輪椅上,推着他走出了病房,走出了醫院,來到了安晨之前所在的學校。
一年了,自從安晨住院后已經一年沒有回學校了,一切是那麼熟悉又陌生。
“咦,怎麼操場那裏少了一塊啊?”安晨疑惑道。
“害!還不是學校要整新的裝修了,又沒有多的土地了,於是只好裁掉操場的一部分用來建樓。”
“對了,安晨,你還記得嘛,當初我們就是在這塊操場上連續兩年獲得了接力比賽的第一名!我們還打破了學校的記錄呢!”
“當然記得!這怎麼可能忘了呢?你們還當時還怕我拖你們後腿呢,事實證明我沒有讓你們失望吧!”
“誒誒,安晨你看那,那個牆角,當初我們就是從那裏翻出去,逃到網吧里打遊戲的!”
“啊!對啊!我還記得我還讓岳哥給我們打掩護來着,可他當時太慫了,沒敢過來。”
那位被稱為“岳哥”的少年瞪了瞪眼,說道,“誰說我慫了?我只不過是…..睡……睡著了!對,我只不過睡過了,忘去了罷了!”
“切!誰信呢!”
“曉月,我記得當初你是不是還喜歡過安晨來着?”
那位名叫曉月的女孩聽道后臉一紅,怒嗔道,“你別瞎說啊!沒有的事呢!”
“曉月,沒有的話你臉紅什麼呢?”
“對啊,曉月,你是不是害羞了哈哈哈?”
“你們兩個……是不是找打啊?”
“啊……曉月姐我錯了,別打我!啊!好疼!”
……
夕陽下,四個男孩兩個女孩一起漫步在校園裏。他們嬉戲,他們打鬧,他們分享快樂,他們互相吐槽。一如往常,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慢慢地,夜深了。
安晨的小夥伴們將安晨送回病房,然後他們一起拍了最後一張照片。隨後,小夥伴們向安晨道別離去。或許,這一別,便是永遠。
安晨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此時此刻,他什麼也沒想,原先對於死亡的恐懼已經慢慢地淡去。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安晨又一次望向窗外,腦海里的浮現是他這短暫的一生的記憶。從出生開始,到父母的離去,再到上小學時與其他同學打架,然後到了中學追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最後來到高中遇到了他最要好的夥伴。他只有十六歲,本是應如花兒般綻放的年齡,卻是慢慢地枯萎。
突然地,安晨感到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隨後,“噔”地一下,一切歸為平靜。
安晨最後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此時平靜的外界卻突然地躁動起來。人們望向遠處的天空,驚奇地發現竟有着兩個月亮懸挂在天際。一個月亮是人們平常見到的金黃色的圓月,另一個月亮卻是血紅色的月牙狀。
如此景色,人們稱之為“雙月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