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爭執
人食五穀雜糧，自然有生病不舒服的時候，即便他們自己就身為大夫，也同樣做不到全然掌控自己的身體。
“什麼身體不舒服，我看是不好意思再來太醫院晃悠了吧……”
一道細小卻清晰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了出來，當歸回頭，才發現是自己身後的一個小葯童。
“胡說什麼呢！”
當歸的好友鄭太醫率先出聲，語氣嚴厲地指責了這個說話不知輕重的小葯童。
面對着許多道向他射來的指責目光，小葯童不禁縮了縮脖子，灰溜溜地出了屋子。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當歸端着剛熬好的葯準備回屋之時，又在院子裏聽到了小葯童的聲音。
“聽說宮中已然傳遍了，那個遲大夫的醫術都是徒有虛表……”
“我也聽我姐姐說了，她就在昭華殿中當值，親耳聽到靜妃娘娘昨日還喊着身上癢呢，這不根本就沒治好嗎……”
“說實話，我就一直覺得那個遲大夫虛張聲勢，其實肚子裏沒多少學識，也就是院裏那群老傢伙太蠢，把她捧的太高了……”
兩個小葯童越說越起勁，竊竊地笑着，一副彷彿天下人都傻只有他們兩個是聰明人的模樣。
“你們在說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當歸端着葯壺從轉角處現身，素日裏帶着溫和笑意的臉上此時卻是一臉嚴肅。
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他聽到這些閑言碎語了，他們不僅肆意散播遲輕羽的謠言，竟然還敢編排起太醫院的御醫們了。
“我們沒笑啊……”
當歸在太醫院中資歷尚淺，兩個小葯童又有人在背後撐腰，自是不怕他，隨意應了一句便打算糊弄過去。
“等一下！”
當歸心頭油然而生一股無名怒火，叫住了正打算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的兩人。
“你們是哪位太醫手下的葯童，便是這般敢做不敢當嗎？”
“當歸大人未免管的有些太寬了吧？”
體型高瘦一些的葯童聞言停住了腳步，上下打量了當歸一眼，目光中無半分敬意。
而當歸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見葯童態度豪橫，他的語氣也不自覺生硬了起來。
“你們肆意散播謠言在先，編排御醫們在後，竟還是這副態度？”
“你怎能確定我們說的就是謠言，而不是事實呢？”
當歸說一句，那葯童便毫不示弱地回嗆一句，兩人之間很快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言語爭執。
這時在一旁一直未曾言語的另一個葯童身體忽然向前一歪，便撞上了高瘦葯童的身子。
那高瘦葯童與當歸之間的距離本就很近，如此一來，他的身體出於慣性也向前倒去，直接撞翻了當歸手上端着的葯壺。
瓦罐破碎的清脆聲響起，還冒着熱氣的葯湯也灑了一地，頓時苦澀的葯香氣便瀰漫在了周圍的空氣里。
這邊的動靜終於將其他人吸引了過來，了解過情況之後便將當事的三人一起送到了何太醫面前，由他來做裁斷。
晚膳之後，昭華殿中的靜妃卸去了釵環華服，由宮女伺候着將玉肌露細細塗在身上。
雖然外面有關遲輕羽的流言蜚語皆由她一手策劃，但關起門來，對於遲輕羽送的這瓶玉肌露，她也的確是愛不釋手。
“娘娘身上的紅疹已經大好了，甚至皮膚看起來比以前還要白皙細嫩呢！”
靜妃的貼身婢女一臉喜色，已然看到了靜妃再度承寵時，各種獎賞源源不斷湧入昭華殿的情形。
靜妃勾唇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起身將褪至肩頭的裏衣重新拉好，又整理了鬢髮之後才開口。
“聖上近日都翻了誰的牌子？”
之前她發覺自己身上起了紅疹之後，擔心嚇到聖上，便命內務府將她的牌子暫時收了起來，如今也是時候重新掛出來了。
“聖上這幾日除了去過一次麗妃那裏，其餘時間都宿在自己殿中，也沒有喚人前去伺候……”
靜妃在後宮中經營了這些年，御前自然也安了眼線，想要知道這些並不是什麼難事。
“好，如今本宮也已大好了，明日便命小廚房做上聖上愛吃的小菜，請聖上到昭華殿中用晚膳吧。”
靜妃如今自己對着自己的雪膚都愛不釋手，更加有自信能留住聖上的恩寵了。
宮女又說了幾句靜妃愛聽的話，才侍奉着靜妃睡下，卻忽然又想起了一事。
“今日奴婢聽聞一件事，娘娘定然會感興趣……”
“什麼事？”
靜妃應的十分漫不經心，如今還有什麼事比她承寵更重要嗎？
她如今還未過四十，說不定還能再為聖上誕下一位小皇子，到時候她在這後宮中的地位便是誰也撼動不了了……
“奴婢聽太醫院的劉大人說，今日一位名叫當歸的年輕太醫與他手下的兩名小葯童起了爭執，原因竟是因為氣不過他們背後說遲輕羽的閑話……”
太醫院的這位劉大人是由靜妃母家一手提拔上來的，在宮中自然是為靜妃效勞。
“是嗎？”
靜妃果然提起了興趣，那雙過於精明的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過。
“去查查那個叫當歸的太醫與遲輕羽是什麼關係。”
“奴婢已經幫娘娘查探過了……”
做為從靜妃母家一起陪嫁過來的婢女，她還是非常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的，因而早早地便做好了下一步。
“那位當歸太醫與遲輕羽出自同一個師傅，除去師兄妹的關係來說兩人還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總之是關係匪淺吶……”
“太好了，果然是老天都在幫我。”
靜妃緩緩收緊手指，或許她終於找到了可以幫自家兒子和孫兒出一口惡氣的機會，她一定不能放過……
第二日，當歸照常去太醫院當值，卻發現眾人看他的目光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卻沒有一個人在他面前說什麼。
趁着一起當值的其他御醫被叫去宮中看診了，好友鄭太醫才悄悄把當歸拉到了一邊。
“你怎麼還這麼淡定，沒聽到那些流言已經滿天飛了嗎？”
這一大早他聽了之後都急得直冒汗了，怎麼這個當事人反而那麼冷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