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貧賤夫妻百事哀（一）

“幾點了？我還沒做飯呢，一會你嫂子就該下班回家了。”朱蓉芳說著就要從床上起來。

林夢瑤按住母親說：“媽，您身體不舒服就別起來了，飯我來做。”

朱蓉芳看着女兒修長白皙的手說：“我女兒的手可是彈鋼琴的，難為你還要幫媽媽做這些粗活。”

林夢瑤眼圈馬上就紅了，她酸楚的說：“媽，您別說這些話了，要不是我念這個藝校，您根本不用這麼辛苦。”

朱蓉芳嘆口氣道：“要不是家裏窮，你哥也不會那麼早輟學，他幫人開出租車，也沒個黑天白夜的，人家上班他蒙頭睡覺，大家都休息了，他才去工作，想想我就覺得愧對他，可有什麼辦法，誰讓他是老大呢。”

說完，就扯起衣角試淚。

“媽，您別想那麼多了，哥哥現在不挺好的嗎？您再休息一會，我去做飯了。”林夢瑤說著話，已經去把冰箱裏母親前一天賣剩的菜提了出去。

林夢瑤住的這筒子樓，房間裏都沒有廚房，各家都是在家門口支一個灶頭做飯，這時接近晚飯時間，家家戶戶都在炒菜做飯，狹窄的樓道里煙霧繚繞，又熱又悶。林夢瑤穿過樓道去公共水房洗米洗菜，路上一連嗆了好幾口油煙，走進水房還咳嗽不止。

林夢瑤洗好后剛端着菜盆從水房裏出來，就看見嫂子程婷婷走上樓梯，眉頭緊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嫂子回來了。”林夢瑤和程婷婷打過招呼后，走到家門口把菜放在窗台上，麻利的把米蒸上后，又擰開煤氣開關準備炒菜。

程婷婷見樓道里到處是油煙，忙用手捂住鼻子，用腳去踢房門。

“怎麼是你做飯，媽呢？”程婷婷問。

“媽人不大舒服。”林夢瑤說。

林夢瑤的哥哥林靖南睡眼朦朧的打開房門，見是妻子回來了，嘴裏嘀咕一句：“不是有鑰匙嗎？也不讓人多睡一會。”

“幾點了還睡，你今天不用出車嗎？”程婷婷沒好氣的說著，推開丈夫走進屋去。

“開白天的小孫今天上午有事，我幫他代了半天班，中午才回來。”林靖南說著又回到床上去躺下。

“昨天賺的錢呢？”

“在床頭櫃的抽屜里，你去媽那邊吧，我還想睡會。”

“咦……怎麼才這麼點錢？”

“昨天晚上坐我車的客人少我有什麼辦法，現在出租車越來越多了，生意難做，有時候一晚上拉不了幾個客人。”

“出租車不好跑你就不能想想其他辦法，你一個月就掙這點錢我們猴年馬月才能買房子？”

“住這裏不是挺好，再說除了開車我也不會幹別的……婷婷，你別鬧了，讓我再休息會。”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程婷婷氣鼓鼓的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