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啟程
第二天一早,我倆跟劉千手請了假,開了一輛私家車往那村裡趕。
這次杜興當司機,那村子位置比較偏,我還是頭次聽說,坐在車裏就拿出一幅地圖,捧着看起來。
我估算着,我們去那兒至少要三個小時的車程,尤其前半期的路還好走一些,後面全都是解放前那種土路。
這三個小時我們不能光坐着吧?不然太無聊,我就想跟杜興聊天,但杜興顯得心不在焉的,偶爾才嗯一聲,還時不時嘀咕嘴。
我上來好奇,問他想啥呢?杜興沒瞞我,說他在琢磨,等見到時宗潔時開口說點啥。
時宗潔就是那計生委的頭頭,我們這次要找那人。我倆走之前,我特意對杜興做了工作,他也承諾只是去問話,並不動武。
我就指着自己,跟杜興說,“大油,這樣吧,你看着我,把我當成時宗潔,你有啥話先對我說一遍,我把把關。”
我知道杜興嘴粗,真怕他開口閉口娘艹的,那樣太掉價嘛。
杜興一邊開車一邊望着我,他也真能入戲,漸漸地看我的眼神變了,顯得有些冷。
他說,“你叫時宗潔么?或許你都不認識我,但知道么?就因為你一句話,有人偷走了我的生命,改變了我的靈魂,讓我到現在依然有種空殼子的感覺,甚至我一度用假面具做人。你倒挺好,在村裡悠悠達達的生活,可我呢?娘艹的,我的老婆和孩子誰還給我,說啊!”
我發現杜興前面那幾句話說的挺文藝的,但後面就變味了,還真就爆上粗口了,尤其他還來了脾氣,使勁猛拍方向盤,讓車一下變了方向。
我們現在到的這個地方,沒啥車輛,我倒不怕杜興開車撞到別人,但路兩旁樹多,這車一斜歪,直奔着一顆大樹去的。這讓我害怕了,我大喊着杜興趕緊剎車,不然我倆這一瞎聊,別撞樹上出車禍。
我喊他時都有些晚了,杜興一腳踩剎車后,這車又往前出溜一段,我在車裏能聽到砰的一聲,不過也算運氣了,車撞樹上了,只是稍微碰了一下,不算太嚴重。
但我腦門也有點冒汗了,我發現讓杜興當司機就是個錯誤,我又跟他互換位置,這車我來開。
之後我們又繼續啟程,我一邊開車一邊教導杜興,讓他把這話再琢磨琢磨,把心情調整一下,到時一定先心平氣和的,大家都是講理的人,時宗潔也一定會認識到他的錯誤的。
我們趕到那村子時,都快中午了,我本來還合計呢,開了一上午車,我們都乏了,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跟店主打聽一下時宗潔住哪。
但看着這村子,我愣住了,因為村口掛了一段紅布,在一旁樹上,也都貼着喜字,這是有人結婚的節奏啊。
像村裡結婚這種事,我也不是沒去過,還頭次遇到這麼有排場的,我心說這是誰家公子或千金要辦席?我突然有個猜測,時宗潔以前是計生委的,多少算個幹部,他還是個頭頭,這幾年肯定攢了不少家底,就算來村裡住了,肯定也是當地一個富裕戶,這結婚的場面與氣派,可別是他家子女啥的,那今天我和杜興找他,可太有戲劇性了。
正巧有個老漢蹲在村頭吸煙,我就想先問問他。
我把車停在一旁,跟杜興一起下車,來到老漢旁邊問話。
我先叫他一聲大爺,又問他認不認識時宗潔。
那老漢歲數一大把,但人挺屌的,根本不理我,只是用手指了指那喜字。我腦子裏有點亂,心說難道被我猜中了不成?
杜興還在旁邊搗亂,他突然冷笑幾聲。我有種掉頭就走的衝動,覺得今天真不適合來,但我倆大老遠來的,也不能這麼走了,這不現實。
在我糾結的時候,杜興跟我說,“咱們進村看看,來!”
他說完還拉着我,我發現他用的勁好大,我要不跟上他的節奏,保准就被他拖走了。
我們不知道具體是哪家結婚,但想找過去也不是難事,這村子並沒多大,好多村民都去赴宴,我們奔着人多的地方就是了。
等來到辦宴的地方,離得老遠我就看到,在這家門口還立了兩個賬桌,專門有人在收紅包,門口還站着三個爺們,面上是對進去的客人道喜的,其實就是“保安”,監視來的客人,別讓那些渾水摸魚進去白吃白喝的得逞。
光看這種收紅包的風格,我越發越覺得這次婚宴是時宗潔他家的。我和杜興沒急着進去,我倆商量起來,到底是等一會好?還是塞紅包進去邊吃邊找人呢?
杜興建議先進去吃一頓去,不過他挺狠,又說錢不用給了,到時我倆寫個假名字,悄悄把空紅包交上去就行。
我知道他是對時宗潔有氣,但不管咋說,人家今天是喜事,我們吃他家飯,也得意思意思給點才好吧。
我又勸了杜興一會,最後他折中了,我倆一人包了一個一百塊的紅包,說實話,這錢有點少,看着都讓人笑話,但話說回來,我們跟他也沒過兒,我倆以後有啥事了也不會給他去信兒的,這一百塊,也真就當飯錢了。
我倆順利進去了,又隨便找個有人的桌子坐下來。杜興來到這裏,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我怕他壞事,讓他別說話,我先去打聽打聽。
我挨着一個老姐們兒坐的,我就找機會問她,這次新郎新娘叫啥名啊?我是男方的遠親,都是長輩叫來的,以前一直沒聯繫,跟平輩人間都不熟。
這老姐們兒挺熱情,跟我介紹說,男方叫彭金鑫,女方叫李彥斌。
我聽完一愣,心說看姓氏,這也沒時宗潔啥事啊?那村口老漢指着喜字幹啥?別說他就個老逗比,故意泡我倆呢?那我倆豈不是虧了?
我有急忙接話,問時宗潔是哪位?
那老姐們兒指着遠處一個正試麥克的人,跟我說,“就是他嘍,這次婚禮的支持人。”
我心裏啊了一聲,心說這事還沒太禿嚕,至少時宗潔也在場。杜興一直在旁邊我倆聊天,也不用我多說,他也認識那個時宗潔了。
我又跟老姐們兒胡扯幾句,反正三句閑話中帶一句試探的話,沒多久就把時宗潔的底子摸得差不多。
他來這村裏有七八年了,口碑很好,尤其他肚子有墨水,凡是別人家的大事小情,他都能參合一把,當個主持,或者寫寫字做個策劃啥的。
現在他馬上要主持婚禮,我和杜興也就壓着性子沒找他,我倆大吃一頓,又提前撤了,按地址找到時宗潔的家,遠遠的等起來。
我合計着,他既然是主持,就算婚禮結束了他也得跟這兩家人多待一會兒,不會這麼急着趕回來的,我倆也就沒心急。
但我倆真沒少等,足足到了下午三點多,時宗潔才晃晃悠悠的出現了,一看他就沒少喝,一臉通紅,開自己家門還磨磨唧唧老半天。
杜興跟我使個眼色,這就要帶着我去他家。但我搶先了,走在他前面,我打定主意我去叫門。
我砰砰砸了老半天,時宗潔才開門。只是他望了我倆一眼后,就皺起眉頭來,用喝多了大舌頭的口吻跟我們說,“你你你,你們誰呀?”
這倒把我問住了,我剛才就想着攔杜興了,沒想到咋開口,我跟時宗潔一點過節都沒有,我說自己叫李峰想找他,貌似也不是那個事。
杜興想進去,但被我堵在前面,他終於不耐煩了,拽了我一把,這麼一來我倆突然換了個位置。
時宗潔本來盯着我看呢,沒想到這一眨眼間,面前換了個人,他嚇得啊了一聲。
杜興不管那個,雙手一推,把時宗潔弄到屋子裏去,又讓我關門。
時宗潔腦袋有點沉,他以為我倆不是好人呢,扯開嗓子吼,問我倆到底要幹啥?
我覺得這場面有點失控,就跟大油說要鎮定。
杜興沒回我話,但也聽了我的意見,他閉着眼睛靜了幾秒鐘,又走到時宗潔面前說,“我叫杜興,黑山人,以前在部隊當校槍員,往下我就不說了,你能有印象么?”
我留意時宗潔的變化,當杜興報上名號時,他明顯激靈一下,那通紅的臉都有些發白了,不過等杜興說完,他卻拿出一副迷糊樣,回答說,“我哪認識你啊?你在哪當兵跟我有啥關係?”
接着他又指着門口,拿出手機說,“這是我家,你們私闖進來什麼意思?走不走?再不走我叫人了?”
我和杜興都沒動地方,我特意提一嘴,讓他先別打電話,我們確實有事找他。
可我發現了,我這麼好說好商量的,他真不聽,尤其看我脾氣好,他還耍橫了。正巧我們挨着一張桌子,他對着桌子猛地拍了一下,跟我說,“幹什麼幹什麼?啊?入室搶劫么?我叫警察啦。”
他說完還摁了110,但還沒等他撥出去了,杜興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他電話搶過來,又順手一撇,對着時宗潔的臉頰打了一個大嘴巴。
真夠響的,我聽得耳朵只癢。但時宗潔臉肥,抗打,這一下倒沒把他怎麼樣。
只是他害怕了,尤其看杜興眼中露出殺氣了,他嚇得捂着臉突然來了一句,“杜大狼,你等等,那事跟我也沒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