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步步殺機
伶仃已騎馬出城幾個時辰了,按照她的計劃,要在明日晌午前趕到孤嘯山莊,方能活命。但這一路奔襲,已經遭遇了七八波截殺,可謂兇險異常。
“納蘭,你果然要趕盡殺絕啊。”伶仃緊了緊馬韁繩,把速度放慢了下來,看了看襁褓里的顧醒,此時的顧醒已經蘇醒過來,正餓得哇哇大哭。
正在此時,伶仃察覺到前方有異動,一股莫名殺氣傳來,不覺一驚。趕忙翻身下馬,到附近的草叢中藏了起來。
“大雪滿天日,連綿丘處嶇。萬里奔襲苦,何時是頭七。這首詩形容現在的處境再合適不過。沒日沒夜的逃跑,後面一波又一波的追兵,如果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身死,只是麟兒,哎。”想到這裏,伶仃只能苦笑的搖了搖頭,再次看向殺氣傳來的地方。
只見不遠處有一群披髮大漢,將一名遊方和尚模樣的青年人圍了起來,正不斷呵斥,似有攔道打劫的意思。看到這裏,伶仃正欲離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忽然聽到和尚以佛門禪音說道,“女施主,既然路見不平,為何不拔刀相助?”說完還向伶仃躲藏的方向看了過去。
聽到這話,伶仃砍死這和尚的心都有了。那群披髮大漢不以為意,狂笑着說道,“你這禿瓢,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嗎?這方圓十里內都只有我們哥幾個和你這倒霉和尚,哪裏來的姑娘,你是不是想拖延時間,讓大爺晚點殺你啊?”
那和尚也不答話也不氣惱,繼續說道,“女施主,你身受重傷,用七日斷腸丹續命,你懷中的嬰孩,服用紮草被人做了手腳,如果不及時輸入精純內力,怕會落下終身殘疾啊。”聽到這裏,伶仃的腳步停了下來,一個閃身掠起,手上多了五枚晶瑩剔透的鋼針,只聽破風之聲想起,圍住和尚的披髮大漢應聲倒地。
此時,伶仃才站在和尚面前問道,“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不通,自珈藍寺而來,往孤嘯山莊而去。貧僧雖不懂武功,但有救姑娘和姑娘懷中嬰孩的方法,不知姑娘是否願意一聽?”
聽到這裏,伶仃突然血脈上涌,一股巨大的痛苦席捲心脈,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不通和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中伶仃的耳門穴和晴明穴,對伶仃說道,“感謝女施主救命之恩。”
在不通和尚出手后,伶仃身體慢慢停止了抽搐,之前的痛楚也減輕了很多。不通和尚繼續說道,“剛才貧僧用珈藍指法為女施主穩固心脈,女施主應該相信在下的話了吧。”
伶仃冷冷地盯着不通和尚說道,“你們萍水相逢,可結伴而行,若你有任何不軌舉動,我立刻殺了你。”
不通和尚注視着伶仃,突然面露懼色,竟然跌坐在地方,還喃喃說道,“師父出門前跟貧僧說,女人如老虎,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殺,看來此言非虛啊。”
伶仃冷冰冰地看着不通和尚說道,“我就是老虎!”
不通和尚只能悻悻然的低着頭,不敢看伶仃的眼睛說道,“我是佛門中人,不會存有壞心,只是見女施主有難,才想施以援手,但當時貧僧被圍,不得已才想出這麼個法子,還望女施主見諒。”
說完,不通和尚從懷裏拿出一個檀香木做的小瓶,導出一枚丹藥遞給伶仃說道,“這是佛門靜心丹,可暫時抵擋住紮草狂暴的葯勁,至於化解之法,只有等到了孤嘯山莊后,自然能解。”
伶仃將藥丸拿在手上,一口吃了下去,不通和尚也不惱,又倒了一顆出來遞了過去。伶仃服下藥丸后,察覺沒有異樣,才嚼碎餵給顧醒。隨後問道,“為何救我?”
“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師父說讓不通遊歷期間要做三件治病救人的好事,本想着去孤嘯山莊算一件,沒想到,女施主反倒成全了不通,讓貧僧一下子就做了兩件,這下前往孤嘯山莊后,貧僧就能回珈藍寺了。”
說到這裏,不通和尚的臉色才慢慢恢復紅潤,笑盈盈地看着伶仃。
此時伶仃身體也緩和下來,盯着不通和尚問道,“你才出寺遊歷,這麼快就想回去啦?事覺得江湖太兇險了嗎?”
不通和尚口誦佛號,一本正經的說道,“是想主持師兄做的齋飯了。”聽到這句話,伶仃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不通和尚,向著自己的馬走去。
不通和尚緊隨其後,也不答話,跟着伶仃向下一個地方走去。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原來這個不通和尚是珈藍寺的得道高僧,雖然才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大紅袈裟了,只是一直名聲不顯,師父才讓他出門遊歷,長長見識也傳播佛法。
而伶仃則隱去了自己身平,隨便編了一個被迫害和追殺的故事就糊弄了過去,不通和尚聽的是義憤填膺,說道,“江湖之處就有不平事,待我們到了孤嘯山莊,我讓莊主為你主持公道。”
伶仃突然停下了馬,轉頭奇怪地對不通和尚問道,“和尚,你跟孤嘯山莊很熟嗎?”
不通和尚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算熟,莊主跟我師父是舊識,兒時見過幾次,這次也是奉師命前往拜會,送一件東西。”
伶仃正想繼續往下問,不通和尚一聲阿彌陀佛后,便不再言語。伶仃覺得無趣,便也不再理會不通和尚,繼續趕路。
天漸漸黑了下來,樹林影動,分外蕭索。月光在雲層中若隱若現,這樣的夜,最適合殺人或被殺。
前路已不見光點,剛才一地死屍幾乎快被雪掩埋起來了,只是那星星點點的殷紅,在這大雪夜顯得格外刺眼。
兩人不再理會,伶仃驅馬快步急行,不通和尚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雖見他跑的氣喘吁吁,但也不曾拉開距離,伶仃也不再回頭,一揚手中馬鞭,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衝出密林時,異變突起。
伶仃胯下馬匹突然前踢踏空,哀鳴一聲更往前跌去,伶仃反應迅速一躍而起,跳上了一旁的樹枝上,冷冷地看着腳下的一切。不通和尚看見馬匹倒地,口中念了聲佛號便停了下來,剛才的氣喘吁吁迅速恢復,跟剛才判若兩人。
不通和尚的變化讓伶仃有些意外,但更讓人詫異地是,就在馬匹倒地地步遠處,憑空出現了幾個人來。這些人氣息內斂,身着黑衣,跟樹林幾乎融為一體。伶仃剛才匆忙趕路,居然沒有顧及周圍,險些着了道。看來傷勢已經開始蔓延至神經,對危險地判斷也下降了好幾個層次。
那佇立在樹林間的人也不說話,只是緩步前行,手起刀落將馬頭砍了下來,然後高高拿起喝起血來。看到這一幕,伶仃倒吸了口涼氣。換到平時,再來十個八個都不再話下,可如今身受重傷,免不得要有一番惡戰了。
這時,為首的黑衣人突然用鋸木頭般的嗓音說道,“顧二小姐,我等已恭候多時了。”
“看來早已被盯上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伶仃暗暗想着。而這時的不通和尚,依然站在原地,看不清楚表情,也在看着黑衣人。伶仃一個鷂子翻身從樹榦上跳了下來,正欲開口讓不通和尚逃跑,自己來應對截殺之人時,突然不眼前的一幕定在當場,幾乎忘了該說什麼了。
當伶仃站在不通和尚身側的時候,不通和尚白天那種得道高僧的尊嚴寶像已經蕩然無存,臉上滿是猙獰嗜血之色,宛如神魔降世一般。不通和尚也不看伶仃,只是冷冷地盯着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伶仃一個激靈從獃滯狀態中回過神來,緩緩退到路邊的樹林中。眼見伶仃要逃,為首黑衣人一聲令下,旁邊數人便惡狠狠地撲來。但他們似乎忘記了不通和尚的存在,本想順便一刀解決了這個和尚,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在場眾人都心膽欲裂。
只見不通和尚本來合十的雙掌陡然分開,一手抓着一個黑衣人猛地往上一舉,只聽嘣的一聲,剛才還兇狠異常的黑衣人突然化作兩團血霧,連骨頭渣都沒能留下。
這一系列地變化在瞬息之間,誰都沒有料到人畜無害的不通和尚突然出手,還大開殺戒。似乎是被這血霧激了一下,不通和尚一抖雙袖猛地往前一衝,剩下的黑衣人包括為首的那人都完全沒有回過神來,就跟前人一般下場了。
危機和轉機往往就再一瞬之間。此時此刻,伶仃不敢動也不敢說話,怕引起不通和尚的注意。當黑衣人全部死絕後,不通和尚再次雙手和尚,念動佛號,緩緩說道,“白天那人是我師弟,他太過慈悲,到了夜晚說不定就死於非命,我不得已出手來保護他。順便保護你。”
伶仃聽到這裏,才呼出一口氣,也不言語,隨着不通和尚就走了出去。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待兩人走遠,就在剛才異變突生之處,有個聲音陰冷的聲音壓着嗓子說道,“珈藍寺也摻和進來了,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嘻嘻嘻嘻嘻。”話畢,也不見有任何人的身影,但可以肯定,這一路上還會遇到更多截殺。
伶仃還沒從剛才一幕中回過神來,因為她根本就不認識不通和尚,珈藍寺的盛名在江湖已有百年,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看來,這次護送麟兒去孤嘯山莊,有了依仗了。想到這裏,伶仃加快了腳步,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