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生而為人

第178章 生而為人

……

車子在四合院外停好。

寧七提前給家裏去了電話。

唯恐兩位長輩一激動再鬧出意外。

解開安全帶。

寧七側臉看向她,“走吧,大爺和奶奶就在屋裏等你呢。”

馬翹翹神色中透出一絲緊張。

全無開始的鎮定沉着。

磨磨蹭蹭的下車。

等着寧七從後備箱往外搬騰她帶回來的禮物。

正在這時,院裏跑出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兒,秀氣可愛。

馬翹翹看着小女孩兒的眉眼,心情有些起伏,張了張嘴,想叫出她的名字。

小女孩兒也看到了馬翹翹,黑白分明的眼裏很是陌生。

沒待馬翹翹開口,就見小女孩兒歡天喜地的朝寧七喊道,“小姨!你回來啦!!”

馬翹翹噎下嘴裏的話。

唇角顫了顫。

眼有些發酸。

“哎,如如呀!”

寧七見如如跑過來就笑了,“育紅班放學了?”

“嗯!”

如如點頭,抱着寧七的大腿撒嬌,“小姨,你這幾天沒回來,如如都很想你。”

“小姨要工作嘛。”

寧七摸了摸她的頭,示意如如看向馬翹翹,“如如,這也是你小姨,在外面工作的翹翹小姨,她回來看你了!”

“翹翹小姨?”

如如疑惑的看向馬翹翹,“你是……姥爺常說的翹翹小姨?”

“嗯。”

馬翹翹抿唇點了下頭,想摸摸如如,又有些局促,“如如,你都這麼大了,我帶你的時候,你還好小,都不會走呢。”

“你的工作很忙嗎?”

如如抬臉看着馬翹翹,“你家在哪裏?”

“我是很忙……”

馬翹翹蹲下身,眼底紅着,“如如,這裏就是我家。”

“那為什麼一直不回來?”

如如童言無忌的,“你不想家嗎?”

“我……”

馬翹翹眼淚有些憋不住,音兒無聲的吐出,“我很想家,只不過,小姨得有出息,沒有出息,我不敢回來……”

“小姨,她在說什麼?”

如如沒聽清,費解的看向旁邊的寧七,“為什麼翹翹小姨會哭呀。”

“因為她在外面很辛苦。”

寧七低着音兒,“如如,你抱抱翹翹小姨,安慰安慰她,回家了,這是高興地事兒。”

“翹翹小姨,你別哭了……”

如如小大人般給馬翹翹擦了擦淚,伸出小胳膊,抱住了她,“我給你買糖吃好不好,我和我弟弟都愛吃糖,哭得時候,吃了糖就不會哭了……”

“……”

馬翹翹說不出話,離家三年,就算是馬喜發,也沒讓她思念到夜不能寐的份兒上。

但今天,她抱着小小的娃兒,眼淚卻噴薄而出!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哭。

好多隱藏的情緒。

被如如三言兩語,就激發出來了。

“翹啊,你回來啦!”

老太太被馬喜發攙扶着走出院門。

看到馬翹翹,兩位長輩沒待說別的話……

眼淚率先流了出來。

“奶奶……”

馬翹翹擦了擦淚,顫顫的站起身,“爸……對不起,我才回來看你們。”

“翹啊……”

馮玉珍迎上前,流着眼淚抱了抱,“哎呦,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你這孩子,出門在外的也不常給家打電話,你爸都急死啦!”

馬喜發站在原地沒動。

這個和田間地頭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莊稼漢子。

一直沒有學會和閨女親近。

看到馬翹翹,他有無數的想念和牽挂!

杵在那兒,卻不知要如何上前。

噴涌的,只有眼底的酸澀。

“爸……”

馬翹翹鬆開了奶奶,就走到馬喜發身前,“您老了,頭髮都白了……”

“哎呀,哪能不老。”

馬喜發扯着唇角笑了笑,“回來就好,進屋吧!”

活了一輩子!

對孩子。

他還是不會說什麼熱乎話。

一行人進了屋。

胡秋月繫着圍裙忙前忙后,以前她沒結婚,馬翹翹是跟她無關的人。

現在嫁給了馬興文,馬翹翹就屬於她小姑子了!

走了三年才回來,必須好好招待。

……

晚上。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馬喜發抱着如如,虎子坐在胡秋月懷裏,馬勝武也從廠子回來。

除了還在體育隊裏的馬小柱,以及蹲監獄的,在精神病院要長期治療的。

其他人基本到齊了。

氣氛很愉悅。

馬翹翹聊了這三年的經歷。

看到牆上的那些新聞,她表達了對兄弟姐妹的敬佩。

寧七從馬翹翹的談吐中看出來,她這三年曆練了不少。

眼界開闊了。

很會說話。

是個場面上的人。

雖說這一桌子,和馬翹翹真正直系的只有馬喜發。

她媽、她姐都露不了面。

馬翹翹和馬家幾個兄妹,童年關係也是一言難盡!

但如馬翹翹自己所講,血緣是永遠的牽絆!

把這些內部矛盾拿到外面看看,不算什麼了。

歸根結底!

他們還是一家人。

即便她馬翹翹感情淡薄,對家人,依然是有真情的。

否則,她不會哭。

也哭不出來。

寧七在飯桌上沒多言。

打小她和馬翹翹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牽扯還有點千絲萬縷的!

即使馬翹翹要幫她搭葆謝的線。

馬老闆也無法過分熱情。

中規中矩吧。

至於馬翹翹自己的事兒。

等她自己去講。

飯後,馬翹翹在一家人閑聊時,終於說出了回來的主要目的。

結婚了。

想接馬喜發和如如去參加婚禮!

家裏人一聽還很高興!

年頭在這呢。

一聽嫁給老外了!

新鮮呀!

結果……

馬喜發看到照片臉就綠了,“他多大歲數了?”

“老爺爺……”

如如指着照片上的外國人就說起來,“翹翹阿姨,這是老爺爺……”

寧七沒敢吱聲,在一旁輕觸額頭。

意料之中!

“翹啊。”

馮玉珍戴上老花鏡,左看右看,“你這……照片拿錯了吧,這你丈夫的爺爺吧。”

“這就是我丈夫。”

馬翹翹無視一屋人的傻眼,“他除了年紀大點,其餘都很優秀,爸,我們已經在大駛館註冊完了,你要是想去參加婚禮,我就給你辦手續,如如也可以一起去國外待幾個月……”

“……”

馬喜發憋了一會兒,起身就開始翻抽屜——

“爸,你怎麼了?”

馬翹翹不解,“找什麼呢?”

“找降壓藥吧!”

胡秋月長期和兩長輩接觸,反應迅速,“大爺,葯沒在這屋兒,你等我去給你拿!!”

屋裏人開始緊張,圍着馬喜發扇風順心口。

刺激到了!

馬喜發狂喘了幾口氣,吃完降壓藥物才緩和了點,“你你你你,你們領證了??”

“嗯。”

馬翹翹被他嚇到了,“已經註冊了,爸,他真的特別好……”

“別說了。”

馬喜發悲愴的閉了閉眼,“你那個啥婚禮,我不去。”

沒法去!

姑爺子比他媽就小兩歲!

他叫聲大哥都差輩!

想想血壓就要上來!

“如如呢?”

馬翹翹看向小姑娘,“如如,你願意和翹翹小姨去國外待一段時間嗎?”

“我不願意!”

如如一聽這話就害怕了!

抱住身邊的胡秋月,“大舅媽,我不走,我還要上學呢……”

胡秋月天天在家帶着兩個孩子。

一碗水端的蠻平。

如如愛和虎子玩兒,跟她關係也近。

“不願去咱就不去。”

胡秋月彎身將如如抱起來,“咱和姥爺太姥姥在家,除了上學哪也不去。”

馬翹翹看到這情況就嘆出口氣。

對馬喜發又確定道,“爸,你真的不去?”

“不去。”

馬喜發揮揮手,有氣無力,“你和你姐呀,主意一個比一個正,我誰都管不了,翹啊,你既然已經領證了,爸不能說啥,婚禮呢,我指定不去,能說的,就是……好自為之吧。”

上火了!

他挺漂亮的一個女兒,怎麼就嫁給……

哎呀!

“……”

馬翹翹懂了。

雖有失望,也能理解。

離開時,她給馬喜發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爸,我會去看看我媽我姐,看完就回琺國了,原諒我不孝順,不能一直在您身邊陪您,照顧您,您保重好身體,找機會,我再回來看您。”

見她下跪,屋裏人都跟着濕了眼。

“起來。”

馬喜發攙起她,情愫壓在眼底,“老姑娘,照顧好自己,要是惦記我,就多回來看看。”

“嗯。”

馬翹翹點頭,上了寧七的車,準備回酒店。

在這裏住,她真不習慣。

家裏人出來送她,站在車外,馬喜發抱着如如,突然喊了一聲,“老姑娘!”

“嗯?”

馬翹翹降下車窗,看了過去。

馬喜發上前了幾步,手伸進車窗,輕撫了下她的後腦,“姑娘,要是在國外受了委屈,就回來,只要爸活着,你就有家,爸一直在家裏等你,啊。”

“嗯……”

馬翹翹喉嚨里擠出音兒,隨着寧七的車子啟動,她別過臉,衝著車窗,失聲痛哭。

這大抵,是她爸爸,這輩子,說的最柔軟的一句話了。

寧七跟着流了些眼淚。

沒去安慰馬翹翹。

只無聲的,給她送了幾張紙巾。

沒有感情的,是冷血動物。

一個人,只要她活着,就有牽挂,有寄託,有愛着,或是恨着的人。

我們都從大道中來,一步步,回到大道中去。

在這趟駛向終點的列車中,好多人,來來往往,好多情,隨風來去。

有什麼,能比一個人真誠的挂念你,關心你,更珍貴的呢。

……

一周后。

馬翹翹就回去了。

她在京洲城的牽挂太少。

看完了屈指可數的幾位親人。

就沒什麼留戀的走了。

驚喜的是。

馬翹翹真給寧七牽上了線。

她剛回去沒幾天,寧七就接到了葆謝高管打來的電話。

開始說的是琺語。

馬老闆完全聽不懂!

轉換成英語模式,算能簡單交流。

可談到合作,涉及到很多專業名詞,寧七應付不來。

特意聘請了一名專業翻譯。

一通操作下來!

琺國那邊決定派兩個主管過來參觀。

只有確定了寧七的生產規模,以及精油的純度。

他們才能從寧七這進購精油原料。

馬老闆雙手贊成!

她做的就是高端!

不怕看!

月底。

馬老闆帶着翻譯,在機場接了琺國過來的合作商。

她不但領倆外國人進廠參觀,細緻講解精油提煉的過程,無菌操作,還帶着他們倆回到了上河村,上山觀摩了她百畝果林。

並指着旁邊幾座山頭說,“這些我也要承包,繼續栽種果樹,在刺玫果花瓣的原料供應上,力求最大產值。”

廣闊天地!

藍天黑土。

兩名外國人深受洗禮。

他們和馬老闆相處的很愉快。

離開的時候,寧七還給他們準備了一些國內特產。

盡了地主之誼。

他倆一回去,合同很快就發了過來。

員工們慶祝歡呼。

一下就打入了國外市場了呀!

寧七留了個心眼。

沒急着簽。

為啥?

她辦簽證麻煩,不能說親自去琺國看看。

單憑馬翹翹,和倆外國人,冒冒然簽了合同……

被騙了都沒地哭!

合同一到手,她就給喬凜去了電話。

她出國不方便。

有人在國外呀!

雖說也隔着大西洋。

架不住喬凜門路多呀。

接到她電話,喬凜直接找了在琺國的朋友。

去到葆謝總部,探清虛實。

確定了合同真實有效。

寧七便放心的簽了。

至此!

她的精油提煉廠也步入正軌。

實現了質的飛越!

寧七給馬翹翹去了感謝電話。

除了謝謝。

其餘不知道說啥。

馬翹翹完全是為了還情分。

找了個頗有名望的老公,能幫到寧七,她覺得安心了。

姐倆的感情。

止步於此。

你做你的大老闆。

我守着莊園當少奶奶。

遙遙相望。

互祝安好。

“那就這樣。”

寧七單手扶着方向盤,大哥大放在耳邊,“大爺年紀大了,你盡量每年回來看一次……嗯,好,掛了。”

對馬翹翹的個人選擇。

她無權評價。

現今這結果,對她和馬翹翹來講。

卻是最好的。

前面紅燈,寧七輕踩剎車。

準備繼續撥出號碼,去趟科改萎。

刺玫果盈利了。

該交的錢要交呀。

“啊!”

行人路傳出尖叫聲,“你怎麼打人呢!”

“……”

寧七看過去,雙眼登時睜大!

八月末,驕陽似火。

路邊有個男人正在現場直播打女人!

怒氣伴着熱氣蒸騰!

啪啪幾個耳光甩過去!

女人被打的搖搖欲墜!

路人瘋狂尖叫!

連聲阻撓!

男人被被吵得不爽,使出一記奪命無影腳,正中女人小腹!

女人被他蹬飛!

摔倒在地,佝僂不起。

“哎!你夠了!!”

男路人看不下去,撕扯着男人,“干什呢!!”

“你們別管!!”

男人對着女人還要上去踹,“那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

“老婆也不能打!!”

路人攔着他,“你要再動手,我們就不客氣了!!”

“報巡捕!!”

女路人大聲的喊,“報巡捕把他抓進去!!”

“跟我們去巡捕局!!”

路人拽着男人的胳膊,“你太過分了!!”

一時間,群情激憤!

男人慫了,推開拽他的路人,轉身就跑!

“哎……”

路人有些着急,“有本事你別跑呀!!”

男人步伐飛快,沒一分鐘,影兒就找不見了。

“你沒事吧。”

路人對着地上的女人詢問,“要不要去醫院,他為什麼打你呀……”

“我沒事……”

女人腫着臉,撐着地面坐起,嘶嘶了兩聲,“謝謝你們,不用管我……”

說話間,女人抬起眼,整個人都是一怔!

馬寧七?!!!

……

“你想笑就笑吧。”

坐進副駕駛,蕭如歆擦着鼻子裏流出的血,淡淡的道,“看到我這副模樣,你心裏得樂開花了吧。”

寧七把車靠在路邊,手搭在方向盤上,有些無語,“咱倆都是女性,又沒什麼深仇大恨,看你被王繼偉揍,你覺得我會很解氣?我倒是很希望,那孫子能被車撞個生活不能自理,我倒能痛快些。”

打女人的男人,太噁心了!

“呵~”

蕭如歆笑了聲,胖腫的臉躍起一絲笑意,“行呀,不管你這話是真是假,我謝謝你,我也祈禱,王繼偉出門就被車撞死。”

“因為什麼呀。”

寧七問道,:“他追的你不要不要的,怎麼突然就下死手了?”

“他破產了。”

蕭如歆冷笑一聲,“確切的說,我們倆一起破產,不過他比我慘點,我起碼有個退路,能回到家人身邊,他徹底廢了……”

“?”

寧七不解,“怎麼破產的?”

“他怪我嘍。”

蕭如歆喝出口氣,“娶我的時候,他說,錢我隨便花,公司加我的名字,所以我才同意,結婚後,我為了和你爭奪傑出女企業家,捐了小兩百萬,他就很不滿意了……”

寧七眉頭微聳,啊,就說那時怎麼沒看到王繼偉呢。

嫌老婆作了。

“他想多賺錢,琢磨着,撬大公司的客戶,一來二去,盯上喬淮的合作商了。”

蕭如歆衝著寧七笑笑,“你說他天真不?他居然認為,能從喬淮的手裏搶東西!”

寧七沒說話。

聽着!

“有個港城來的合作商,和喬淮沒談妥,王繼偉就聯絡上了,投資要開發一塊地皮,結果那人是騙子,他的錢被騙的一乾二淨,還欠了銀行大筆的債務……”

蕭如歆說的還很暗爽,“我看他混不下去了,就要跟他離婚,他不同意,剛才在路上,就罵我是見錢眼開的臭女人,動手開始打我,他打了也好,我正好起訴他!”

“喬淮沒談妥……”

寧七緊着眉,“那喬淮知道對方是騙子嗎?”

“你說呢。”

蕭如歆笑了聲,“我後來給喬淮打過電話,他說那人一談就是騙子,現在港商一窩蜂似的往內地涌,沒個辨別能力還做什麼生意,總之呢,王繼偉就是天真,以為小廟請來了大佛,沒成想,被騙個底朝天,不值得人同情。”

寧七無話可說。

做生意就是這樣。

尤其小公司。新書包網

輸不起。

“說一千道一萬,是我高看他王繼偉了。”

蕭如歆垂下眼,“我以為他能有大出息,其實他跟小時候一樣,就那三板斧的作為,沒大能耐……”

此時此刻。

她真有些後悔了。

後悔嫁給王繼偉!

“那你這要怎麼辦?”

寧七問道,“我是送你去巡捕局呀,還是醫院?”

“去醫院。”

蕭如歆頭腦還很冷靜,“我得先去驗傷,然後報巡捕,起訴離婚,王繼偉這爛攤子,我可不幫他收拾。”

寧七啟動車子,“哪所醫院?”

“我爸的。”

蕭如歆眼神一涼,“既然王繼偉打了我,我就要讓他付出代價,反正已經丟臉了,我也不怕鬧到所有人知道。”

“好。”

寧七調頭朝着京外醫院開去。

蕭姑娘脾氣在這放着。

甭管孰是孰非。

吃不着虧!

“馬寧七……”

車子開上路,蕭如歆突然笑笑,“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會在最狼狽的時候遇到你,會是你,送我去醫院……”

寧七牽了牽唇角。

不置可否。

蕭如歆看向寧七側臉,“你還恨我嗎?”

“哈?”

寧七笑了聲,“妹妹忙着呢,沒工夫搭理你。”

“我其實……”

蕭如歆有些局促,:“造謠那事兒挺對不住你的,鍾建國的事兒我後來問薛三響了,知道了鍾建國是罪有應得,那樣的人要是大學畢業,不知道還得坑多少女人,可我當時滿腦子都想壓你一頭,所以就信了鍾建紅的話,你別怪我……”

“唉!”

寧七嘆了一聲,頭朝她歪了歪,“要不你現在壓一下吧,壓完你這輩子就得勁兒了,咱把精力朝別處轉移一下,干點正事兒。”

“嗤~”

蕭如歆發了記笑音,垂眼擺弄手裏的紙巾,“其實我小時候,很開朗,跟哪個小朋友,都玩的很好,可是越長大,我就越堅硬,沒什麼朋友,不願意走近誰,也沒人能走近我,就像今天的事,我想找個朋友說說話,都找不到,這就是成長吧,註定會越來越孤獨。”

“這你就錯了。”

寧七平着音兒,“成長是會讓人內心變得柔軟,更容易產生共情,你對人事冷淡,個性突出,人家難受你覺得可笑,人家哭泣你覺得不屑,貌似看透一且,實則什麼都沒經歷過,這恰恰說明,你沒有長大。”

蕭如歆靜靜地聽,沒接茬兒。

“成長是不需明說的,每個人都會被歲月清洗,十幾歲的時候,覺得有個性是最酷的,二十多歲,會感到迷茫,三十多歲,逐漸被打磨得圓滑……”

寧七牽着唇角,“終有一天你會發現,即便你身披堅硬的外殼,內心也無比柔軟,你看山不是山,是生命,看水不是水,是光陰,看一個人哭,你會品出那份澀苦,生而為人,誰容易呢,一個人,真正的成長,是共情,蕭如歆,這麼看下來,你還是年輕的。”

車子在醫院外停好。

寧七看向她,“另外,你知道成年人追逐的是什麼嗎?”

蕭如歆想了想,“名利?”

“差不多。”

寧七笑笑,“你跟我過不去,會得到什麼呢?”

“我……”

蕭如歆啞然。

“一口氣?”

寧七探尋的看她,:“可你是否想過,這口氣,是你給自己的?我從到頭尾,沒追着你做過什麼呀。”

“……”

蕭如歆沒聲了。

一陣緘默,寧七長長吁出口氣,“行了,你要是就想跟我磕,我等你出招,再接再厲哈。”

蕭如歆頓了頓,手朝她伸了過來,“馬寧七,我鄭重給你道歉,從今以後,咱各走各路。”

“得嘞~”

寧七笑了聲,握了她手一下,:“我謝謝您放我一馬。”

“再見。”

蕭如歆點了下頭,推門下車。

即便鼻青臉腫。

她也一副大大方方的樣子。

進了醫院。

寧七看了看自己手心。

一笑泯恩仇了?

意外收穫哈!

搖搖頭,她拿出手機,繼續撥出號碼,接通便道,“林大姨嗎,我是三寶……”

“不好意思,林部長不在。”

話筒里傳出陌生的女音,“請問你找林部長有什麼事兒?”

林冰心已再度升為部長,寧七是知道的,“我要去簽署一些補稅合同,三言兩語說不清,請問林大姨什麼時候會回單位?”

“林部長請了長假。”

女聲說道,“她女兒生病了,林部長要照顧,一時半會兒不能來單位了。”

“生病了?”

晴晴姐?

寧七微微蹙眉,“不好意思,我能問一下,林部長的女兒生了什麼病嗎?”

“是……”

女聲遲疑了一會兒,“白雪病。”

什麼?!

寧七大駭!

“在哪家醫院?!“

過年時還和林大姨通過電話,她還說何天晴在南方的貿易公司做的很好。

咋會生這麼重的病?!

”京外醫院,血液科。“

“好,哪間病房?”

“這個我不清楚呢。”

“謝謝!”

寧七掛斷電話。

轉頭看向醫院,巧了不是!

沒做多想,她把車子停到車場。

抬腳就朝醫院裏跑去,

電梯裏遇到蕭如歆,給那姑娘嚇一跳!

怎麼還追來了?

“我順便來看個朋友。”

寧七簡單回了句,電梯一到,就朝血液科的護士台跑。

“你好,麻煩幫我查下何天晴在哪間病房……”

“三寶?”

熟悉的女聲響起——

寧七怔怔的看過去,只見林冰心端着洗臉盆正站在走廊,看到她,一臉驚訝,“三寶,你怎麼會在這兒?”

林冰心的頭髮全白了。

梳在腦後。

真真老態畢露!

“林大姨……”

寧七叫了聲,心酸了酸,“我刺玫果盈利了,要找你補辦手續,就聽說了晴晴姐的事兒……”

“沒事的。”

林冰心笑了笑,眼底滿是堅強,上來握了握寧七的手,“醫生說能治,晴晴現在,就是在等配型而已,放心吧。”

“那……”

寧七張了張嘴,“要等多久?”

“不知道。”

林冰心眼神暗了幾分,“家裏人都沒配上,醫院備案的志願者也不多,正聯繫別的醫院,等消息呢……”

說著,林冰心努力的調整情緒,“走吧,三寶,先去看看晴晴,你倆好些年沒見了吧。”

“等一會兒。”

寧七琢磨着這事兒,“林大姨,骨髓配型需要血型一致嗎?”

“不需要。”

林冰心應着,“主要是看造血幹細胞,怎麼?”

“我可以試試!”

“……”

林冰心一愣,“三寶,你……”

“我很早就有這想法了。”

寧七實話道,“三年前,我就想捐獻造血幹細胞,可遇到一些事兒耽擱了,雖說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大,但可以試試嘛,指不定就配上了呢!”

“三寶呀。”

林冰心一萬個沒想到!

眼圈當時就紅了!

抱着寧七拍了拍她的後背,,“大姨謝謝你了,不管能不能配上,你這份心太難得了。”

自從何天晴生病,林冰心真是動員了全部的親戚!

拜託大家來做個配型。

雖然大多數都來了,但仍有一小部分,不願意配型。

認為傷身體,怎麼給普及也沒用。

像三寶這樣主動要求的。

太少見。

“不用客氣,小事。”

寧七沒太當回事,又不是捐腎,摘了一個,另一個長不出來。

幹細胞可以再造嘛。

“大姨,那我現在就去化驗吧。”

還得問問,幼稚子宮不耽誤捐獻骨髓吧!

別說她基因不行!

“今天太晚了。”

林冰心擦着眼角的淚,“做骨髓配型得全身體檢,三寶,這都下午了,先算了,你晚上回家,正好問問家裏人意見,都同意了,你再做這個。”

“那我就明早來體檢。”

寧七寬慰着她,“林大姨,您不用擔心,我家裏人都支持我,這不是啥大事兒,哎,對了,我還有一個同學,她老早也有這想法,回頭我再問問她,要是她願意,我們倆就一起……”

“謝謝,謝謝了。”

林冰心感動不已。

多一個人,她女兒就多一份希望呀。

“現在去看看晴晴姐吧。”

寧七拉着林冰心的手,“不好意思大姨,我來的太匆忙,什麼也沒買……”

“跟我還客氣什麼,你這份心就難得了。”

林冰心帶着寧七走到一個單間病房外,整理好情緒,抬起笑,這才推開房門。

“晴晴,你看誰來啦!!”

“……”

何天晴正看着窗外發獃。

寧七一進去,就看到個瘦弱的姑娘,抱膝坐在病床上。

陽光照在她臉上,似能穿透她蒼白的皮膚。

藍色的血管。

無比清晰。

她頭髮已經沒了。

戴着薄針織帽子。

姣好的五官在映襯下,多了絲虛弱的美感。

“……”

何天晴回過神,看着進來的寧七,茫然了幾秒,旋即笑道,“三寶嗎?你都長這麼大啦。”

“好久不見了,晴晴姐。”

寧七上前,牽着唇角笑着,“上次見面,還是我高中的時候呢。”

“是呀!”

何天晴不可思議的,“天哪,你好漂亮!三寶,我媽說你上了很多報紙,是大企業家啦!”

“林大姨那是過譽了。”

寧七不好意思的,“我就是瞎撲騰。”

“你可不是……”

何天晴一說起話,眼裏就神采飛揚,完全不似生病的模樣,“我媽一說起你,那全是驕傲,手直接就伸出來,馬三寶,從這麼小點兒,一下子就長到一米七多,這孩子,本身就是奇迹……”

“可不!”

寧七呵呵的傻笑,“我十年前剛見林大姨的時候,都沒到一米二呢。”

都是回憶!

“長得是真小呀!”

林冰心加入進來,手比劃着,“這麼矮點的小姑娘,可厲害,那時候我就預感到,這孩子將來會有大出息,果不其然,現在看看,馬總啦。”

“林大姨!”

寧七求饒,“在您面前我哪敢是馬總呀,您就別逗我啦!”

仨人聊在一起。

熱熱鬧鬧。

沒誰去提生病治療的事兒。

很多話。

來探望何天晴的人都已經講過無數次。

寧七清楚不必多說!

堅強呀,勇敢呀,戰勝病魔呀。

人家自己心裏有數!

對這種重症,就是放平心態!

樂觀開朗。

其餘的,交給醫生。

聊了一通下來,寧七摸索出一二。

何天晴是兩個月前才發病的,開始就是發燒,她沒在意。

吃了一段時間退燒藥,總降不下來,去到醫院檢查,發現是這麼個病!

南方的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效果一般。

林冰心就把她接了回來。

在京洲,家裏人也更放心。

關鍵點,就是尋找骨髓配型。

配上了。

就有生機。

寧七暗暗祈禱。

林冰心可是她頭號大貴人!

一定要讓她配上!

正聊着,病房門打開,進來個年輕男人,臂彎搭着西服外套,襯衫都有些沁濕。

他手裏還拎着水果,“天晴,這邊賣芒果的水果店少,我跑遠了點,你沒等急吧。”

“哦,不急的。”

何天晴衝著他笑,“鴻琛你快來,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一個小妹妹,我媽看着長大的,京洲傑出青年企業家,馬三寶,大名叫馬寧七,你一定要認識認識……”

“是嗎。”

男人笑着擦了下汗,放下東西,走到寧七面前,“你好,我是寧鴻琛。”

“……”

寧七整個傻在原地!

唇角還掛着聊天時的笑,臉僵着,腦子裏轟隆隆的不斷炸響!

從他進門的那一刻!

從看到他眉眼的那一刻!

她就木了!

‘你們什麼都可以搬走,但琴是我女兒的,她沒事兒還要彈的,不能動它!’

‘孩子,無論這境遇有多糟糕,你都要記着,人有至心求道,精進不止,會當克果,何願不得?’

‘我是萬能工,啥都會幹的,擦得可亮堂了!’

‘……’

寧七腦中胡亂蹦着聲音……

整個人都微微發抖。

“小妹妹?”

寧鴻琛有些疑惑,手伸着,“怎麼了?”

“三寶?”

何天晴對寧七的反應也很費解,“這是我男朋友,也是我公司的老闆,寧鴻琛,你認識一下吧。”

“你的老闆……”

男朋友?!!

腦中持續響着寧老六的聲音——

“閨女呀,其實人的心,就那麼大點兒的地兒,撐死了一室一廳,多一個人都住不進去,我想她,很想,等着下去了,再見一面,問問她,這些年,是不是……”

原來,原來……

寧七顫顫。

淚如雨下。

“你沒事吧!”

寧鴻琛有些緊張,看了看何天晴,又看向寧七,“是我長得太丑,給你嚇到了?”

“沒有……”

寧七扯着唇角,“你一點都不醜……”

捂了捂臉,她也沒想到會這樣。

寧鴻琛的女朋友會是林冰心的女兒!

晴晴姐!

他是為了何天晴終身不娶!

緩了幾秒的情緒,寧七和他握了握手,似哭似笑,“別來無恙。”

音兒一出。

她就有些不能自己。

那個如何都叫不醒的人……

又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

很帥氣!

很年輕!

襯衫西褲。

成功人士。

像是他。

又不是他。

“別來無恙?”

寧鴻琛微怔,“咱們以前見過嗎?”

“三寶,你沒事吧。”

林冰心給她遞過手帕,“擦一擦……”

怎麼哭成這樣了。

“我們……”

寧七接過手帕,擦了擦淚看他,“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態,寧總,您長得,很像我一個故人。”

一定要冷靜!

繼續下去,容易被當成神經病!

“是嗎。”

寧鴻琛蠻好奇,“長得跟我一模一樣嗎?”

“比你老……”

“……”

寧鴻琛愣了一秒,”意思是,我長得老?”

林冰心和何天晴都有些失笑。

完全是在逗小妹妹了。

“不是……”

寧七忙擺手,“我指的是,你再過幾年,能更像他,對不起呀,我現在,有點激動……我這……”

哎呀!

嘴唇子都麻了!

驚喜來的太突然了!

承受不住都!

寧鴻琛看她又哭了,趕緊遞上紙巾,“我明白了,這個故人對你很重要,是不是他已經不在了?”

“嗯。”

寧七點頭,忙又搖頭,“在,在,他得長命百歲的。”

“……”

寧鴻琛又懵了!

“到底是在……還是不在?”

“他……”

寧七對着他的眼——

寧老六是不在的,但寧鴻琛一定要在。

透過氤氳,她看了眼病床上的何天晴。

這一世,如何都要給何天晴保住了!

寧鴻琛的生意。

也絕對不能破產!

“他叫寧老六……”

寧七吸了吸鼻子,情緒逐漸平緩,“也是姓寧,但是不在了。”

“我說呢。”

寧鴻琛嘆出口氣,“沒事的,如果你覺得我們長得像,就多看看我,我不怕看。”

“也許你們的愛好也一樣。”

寧七抿着唇笑笑,“他喜歡聽評書,喜歡相聲,小曲兒,還喜歡研究八卦五行……”

“這些?”

寧鴻琛緊了緊眉,“那我們完全不同,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你不喜歡?”

寧七蠻驚訝。

寧老六一直喜歡呀。

“三寶,這些是我喜歡的呀!”

何天晴接茬兒,:“我就喜歡聽評書,相聲,小曲兒,研究下玄學,哎,你這個故人,跟我的喜好一樣呢。”

“……”

寧七怔住。

晴晴姐喜歡。

“所以咱倆是一家人呀。”

寧鴻琛握住何天晴的手,笑意溫柔,“你這小妹妹的故人,長得像我,愛好隨你,這說明……咱倆天生一對呀!”

“也許吧。”

何天晴笑着點頭,“你這輩子呀,就得非我不娶啦。”

“……”

寧七忽然全明白了。

看向寧鴻琛……

他遠不是寧老六!

如果晴晴姐活着。

他一輩子都不會是寧老六。

她爹呀。

又讓她佩服了幾分。

那麼遊戲人間的老頭。

原來。

是個大情種。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

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寧七釋然了。

寧鴻琛不是寧老六。

她不能把對寧老六的感情抒發在寧鴻琛身上。

這一世,她要將寧老六,永永遠遠的,放在心裏了。

再聊天,寧七就恢復了正常,她看着何天晴和寧鴻琛撒狗糧,也和寧鴻琛聊了聊工作。

一些生意,以後可以合作。

歸根結底。

寧七就一個中心思想。

保證他倆幸福下去。

保證寧鴻琛這一輩子。

不會再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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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小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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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生而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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