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歲的血色浪漫
十五歲那年的暮春,我站在一座破敗小樓的二樓裏屋。筆下文學
靠着銹跡斑斑的鐵窗邊,我孤零零地看着窗外牛毛般的小雨點兒從潔白透亮的天空裏紛紛散散地劃出一個個美麗的弧線,然後優雅地墜落。
“燕櫻,燕櫻,蔣燕櫻同學!”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懶
樓下,那個撐着天堂牌藍色雨傘的少年,高高地揚起頭,朝着我這邊張望。
他的眼睛裏淡淡泛起的霧氣,忽閃忽閃着的,睫毛上粘着點點水滴,如水晶般的晶瑩透明。
似乎喊了半天,才見我有了反應,他很賣力地朝我揮了揮手,給我一個燦爛得透徹心扉的微笑。
“呵呵,是你呀!”我一眼便認出了他,然後笑着朝他大聲喊道。“快上來吧!”
他“噔噔蹬”地踩上樓梯,很快就到了樓上。
白色的球衣,深藍色的褲子,褲腳被雨水微微打濕。
“燕櫻,雙休日了,也沒有上課,都呆在屋裏幹什麼呢!”他進門后,放下傘之後,把臉往我這邊湊了過來,滿臉都是燦爛閃亮的笑容。
“呵呵,沒什麼事啊,正無聊着呢!”我回過頭回答道。
“哦!”他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沉默了一會,繞到了我方才看雨景的窗檯前,和我肩並着肩站着,順着我的目光,往窗外看去。蟲
“哇,燕櫻,快看!”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顯得特別激動。
“你看,快看,那邊的荷塘。好漂亮啊!”他用手指指點點的。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遠處荷塘浮起了星星點點那袖白相間的荷花花苞,個個都漲得滿滿當當的,就等待着這荼靡之際一過,便可從容地舒展開來,美不勝收。
同樣的時節,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角度,眼前此般景緻,我已賞過七年了。於是,我便淺淺地,都笑過了。
我輕輕地抬起左手手臂,上面的那朵自從我出生,就被烙上去的刺青荷花,是那樣的鮮明奪目,泛着艷美的芬芳,亦如荷塘中的荷花一樣,那麼的充盈、飽滿,伴隨着我走過十五個春夏秋冬的它,也正期待着最美麗的綻放。
而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很快,我就再也不用去看這些荷花的開落凋零了。
很快,我就會離開這裏,然後,很快地把這裏的一切、一切統統忘掉,就都讓它們都成為過往雲煙吧!
奶奶,我的好奶奶,燕櫻很想你。
現在的燕櫻過得很好,你在天堂里也一定要好好地過,別再折磨自己了,我會一定要完成你的心愿,我一定會有出息的……
剛才的那位少年,叫冉小宇。
從上小學一年級開始,我們就經常在一起了,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做作業,一起玩耍。
每次放學后,他都會主動到我的座位旁,愣愣地看着我收拾書包,在等我整好書包后,他會拉起我的手,到學校外熱鬧的小攤小販上去買來兩堆大大軟軟的棉花糖。
我一堆,他一堆。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很開心地朝他微笑,而他也都會快樂地朝我傻笑。他說,我的微笑很甜,比棉花糖還要甜。
棉花糖總是卷得很大。於是,每次我吃棉花糖的時候,都習慣把腦袋和臉整個地埋到棉花糖裏面去,而且還死命地往裏蹭着,結果,總是把整個頭部都弄得粘糊糊、油膩膩的。這時候,冉小宇同學總是笑我傻,連吃個棉花糖都不會。
哼,傻就傻唄,無所謂咯!我在心裏很不服氣地說。
吃完棉花糖以後,冉小宇還會帶我到橫穿過小鎮的那條小溪邊去。
那裏的溪水很涼很清澈,裏面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朱袖色的小魚和青褐色的小蝦、小螃蟹之類的。
冉小宇曾經在作業本上寫過一個造句:“蔣燕櫻同學的眼睛像溪水。”我問他為什麼,他咯咯地笑着說,因在那裏面,他能夠看得見他帥氣的影子。
切,真是臭美的自戀狂!
待我在溪水裏洗過油膩膩的臉和手,冉小宇就會帶着我一起抓那些小蟹和小蝦。而且,每次都能夠抓到好多呢!當然,那都是冉小宇抓的,我笨手笨腳的,一隻都抓不到的。
抓完了以後,我們會從眾多“獵物”中選出兩隻小螃蟹,一人選擇一隻,然後讓他們倆單挑。很抱歉的是,每次又都是代表冉小宇贏。然後,在這時,冉小宇就會在那裏高興得手舞足蹈,把我氣得七竅生煙。
哼,我還真的就不信這個邪了,不行,我起碼也要抓一隻大螃蟹來給小宇看看!
嘿嘿,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一天,我抓住了一隻超級大螃蟹。
“嘿嘿!瞧瞧我這隻螃蟹,厲害吧!”我用兩個手指頭死死捏着螃蟹的腹部,向冉小宇炫耀到。
“哎,小心呀,燕櫻!”冉小宇見了,急忙趟着水走了過來。“小心螃蟹會夾你的手指!”
我一聽,慌了神,螃蟹瞬間掉了下來,小宇驚了一跳,伸手要過來扶我,結果那正在做自由落體的螃蟹,毫不猶豫地用它的大鉗子夾住了小宇的手臂!
“嗚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冉小宇同學疼得大叫了起來,拚命地甩動手臂,好容易才把那螃蟹給甩掉。我則站在涼涼的溪水裏“咯咯咯”地傻笑。
總之,那是一段很傻但卻很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