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過往塵埃

第六十七章、過往塵埃

蕭景寧就在養居殿歇下了。

看了看窗外高掛的圓月,再度憶起了方才想起的畫面,那時候該是他們一家人最幸福的時光吧?

若是時光能倒流,停在那一刻多好……

皇長兄……林殊哥哥啊……

他們都在最好的年華蒙受了不白之冤,上一刻在人間,下一瞬已墜地獄。

璇璣公主、夏江……南朝餘孽嗎?

即便是被寵着長大,蕭景寧亦知曉她的父皇疑心有多麼的重。

她的母親其實只是個宮人,得君王臨幸后也依然只是個宮女,只地位比一般的宮女待遇稍微好些。直到母親有了身孕,他父皇心喜之下方才賜封了個美人,着實疼寵了一陣子,止位於嬪。

直到和親南楚了好幾年,蕭景寧才慢慢摸索出了一些門道。父皇之所以那時忽然專寵於她母親,未必便不是想要對林家以及言家下手的徵兆。他這是對所有能對他有威脅的都懷疑上了。

之前的朋友、兄弟、親人、愛人……種種情義,最終依然敵不過那顆帝王之心,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是假的,或許說太過脆弱,只輕輕一戳便破碎了。

蕭歆走到她身後,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那輪皎潔的銀盤,輕輕將人擁入了懷中,溫柔的問道:“皇后這是……有心事?”

蕭景寧依舊看着圓月,道:“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人。”

蕭歆道:“能和我說說嗎?”

“往事隨風不留塵,唯有皎色曾記名。”一聲嘆息,蕭景寧緩緩說道:“人的一生說起來長,卻是無比的短暫。會有許多的經歷,或許會平坦無波的度過一生,亦或許會嘗遍世間酸甜苦辣。但無論那一生會如何度過,時過境遷、斗轉星移,那些事那些人都會被掩埋。能夠被記載的歷史,大多是沉痛的,仔細看看就會發現,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總是令人沉痛惋惜。但人啊……每每為歷史扼腕,但在面臨同樣的抉擇時,往往會遺忘那些。殊不知後人們或許也會對着歷史,為他們扼腕。甚至……有很多事實的真相,都被掩埋了,唯有那些有着相似經歷的人,才會懂得那記載的歷史背後,被淹沒了的真相。”

世間人兒千千萬,善也好惡也罷,最終亦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粒沙塵。而一粒沙塵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誰會在乎?

蕭歆環緊了她,輕聲問道:“怎地感嘆起來了,是因為南朝余脈,還是璇璣公主?”

其實蕭歆想問的是,皇后是想起了哪些被淹沒了真相的人,只是臨到嘴邊,換成了這麼一句。

即便蕭景寧並未去分析蕭歆的想法,也知他絕不是這個意思。

她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起了那個赤焰少帥與祁王殿下。”

蕭歆沉默了一會,輕輕道:“父皇常與我講,莫要隨意猜忌,莫要有第二個赤焰帥府與祁王府。父皇臨終前留我一人在床前,將王兄身世告知於我,他希望我能護他一世周全,我答應了。”

蕭景寧一愣,猝然轉身驚問:“你父皇將長林王的身世告訴了你?”

她對於蕭庭生的身世有所猜測,卻並未去深究,但萬萬沒想到蕭景琰會將他的身世告知蕭歆。

有的東西,其實被完全淹沒不留痕迹才是最好的。蕭庭生若真是皇室血脈,這個消息一旦走漏出來,都不用人挑撥,朝臣定會將所有的矛頭對準長林王府。畢竟作為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有無皇室血脈是不同的。

“皇後知道?”蕭庭生的身世是個秘密,皇后怎麼可能知道呢?蕭歆眼中閃過一絲探究,似是平常般問道:“是父皇告訴你的?”

蕭景寧緩緩搖頭,道:“沒人告訴我,我只是猜測的,便是那位蘇先生的身份……我也有所猜測。”

蘇先生是蕭景琰的禁忌,所有人提起他都只是尊稱先生,再未提起過姓,故蕭歆也不知蕭景琰提的先生姓蘇。但能夠讓蕭景寧提的先生,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麼一位。

蕭歆問道:“皇后願意同我講講嗎?”

蕭景寧轉身看向天上那一輪圓月,沉默了好一會,閉了閉眼,主動靠在蕭歆的懷裏,淡淡說起了她的懷疑。

“赤焰案之後,先皇並不信祁王與赤焰帥府會謀反,毫不避諱的與成帝爭論,因此被成帝不喜,當時的四皇子與五皇子便趁機將他擠出了皇權圈子,只在各地邊關巡察。成帝正巧也不想見到他,便順水推舟,對這個兒子眼不見心不煩。即便回到金陵,先皇亦不常進宮,只在每月望日得以進宮,探望當時還只是次嬪的靜太后。”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先皇碰到了一個掖幽庭帶着孩子的女子,此後他便照應起了這對母子,直到女子離世,先皇依然照顧着那個孩子。旁人或許會以為先皇愛上了那個女子,因此對這個孩子愛屋及烏。但我看得出來,他其實看得更多的是孩子,而非孩子的母親。只是當時並沒有細想這其中的區別。”

“先皇與赤焰少帥林殊自幼便不喜心思陰沉詭計多端的之輩,尤其那些幕僚,幾乎都是這種人。而後赤焰案發,先皇更是對這類人敬而遠之,手下也都是些光明耿直的軍漢。所以對於蘇先生,一開始他是非常不喜的。”

“他想將那個孩子從掖幽庭帶出來,可是他做不到。而蘇先生卻利用霓凰郡主比武招親一事,從掖幽庭帶出了三個孩子,那個孩子便在其中。這便是建安侯、長林王以及林參將三人了。”

“因為這個孩子,先皇與蘇先生有了聯繫,只是知道的人不多,也只等譽王和太子斗得兩敗俱傷后,一些人才恍然大悟。蘇先生這個被人爭奪的麒麟才子,選擇的竟然是先皇。先皇有了權之後,開始着手為赤焰一案翻案。”。

“先皇其實是很執拗的一個人,認定了的事,誰勸也沒有用。但……明明蘇先生是他很厭惡的那種人,可他卻能聽得進蘇先生的勸諫,並且很在意蘇先生。這個轉變,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除非……這個蘇先生的身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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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之景若寧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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