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雨殤

(二十)雨殤

()豆大的雨滴擊在了寶藍色的轎車擋風窗上,雨刮節奏般的颳去了模糊視線的水漬。

“宏剛怎麼辦?為什麼不等他?”文輝着急的追問着林小溪。

“他離開引那怪物,就是他的計劃,他這樣做就是為了我們。”林小溪說:“他一個人能跟上。因為還有一輛車。”

“可是,宏剛的計劃不是這樣的。”文輝生氣的說。

“我們沒有任何的時間,那怪物只在離我們大約一條街道的距離,現在不離開,誰也沒有辦法離開。。。”林小溪也跟着生氣的喊道。

“我只想讓你活下去。”林小溪口氣緩和的說:“他那麼厲害,你不用擔心他。”

“不。”文輝搖着頭:“宏剛屢次三番的救我們,我們不應該這樣。”

林小溪從後照鏡里看這文輝,她的眼睛露出了難過的光澤:“你這樣說。。。是在怪我,而我是為了你。宏剛也是為了你。。這是他的計劃,雖然他開口對你說的是等他一起,但實際上,他叫我。。。”

“他叫你幹什麼?。。。”文輝難過着急的擠出了一句話:“快說啊。。。”

林小溪沉默着,似乎在回想昨天的忘記的事情,她點了點頭:“事實上,這是宏剛的計劃。”

“什麼?我怎麼聽的是不一樣的?”文輝疑惑的問道。

“昨天晚上你已經入睡,宏剛早已經告訴了我的計劃,他告訴我,如果怪物一直堵在門口,那麼我們誰也逃不了,只能引開他,當他引開怪物的時候,我們就先跑,而他隨後跟來。。。這樣逃脫的幾率是最高的。”

“他是這麼說的?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可以一起離開。”文輝激動的說。

“他知道你一定會回去救他。他是那麼堅持的,你應該尊重他的決定。”林小溪說:“面對這樣的怪物,等他回來一起離開,也許風險就很大,我想宏剛明白這點,但你放心,還有一部車子。”

“我記得他似乎不太會開車。。。”文輝輕聲的冷靜的說著。

林小溪心裏一驚,她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掩飾着自己突然的慌張。

“你錯了。他告訴我。。。”林小溪頓了頓:“他之所以不開車,是因為以前發生過事故。。。所以有陰影。。。”

文輝的眼睛看向林小溪的後照鏡:“真的?”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在騙你。。。你知道我喜歡你。。。”林小溪也輕聲的回答,聲音閃着些許失望的語調。

“不。。。”文輝的愁容突然舒緩過來:“我相信你,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宏剛就一定能跟上了。”

“這本來就是他的計劃。”林小溪鬆口口氣:“他為了我們能夠先離開危險。”

文輝點了點頭:“嗯。。。他是個好人,我沒有看錯,我看人一向很准。”

“我相信你的眼光。”林小溪微笑的說。

文輝不停的往身後看,看看宏剛是不是從後面跟來,林小溪在路上一路順利的疾馳,即使遇見了奔來的暴屍,也都順利的甩掉。

大雨讓林小溪的視線有些模糊,但是雨聲也把轎車微弱的引擎聲給完全湮滅,甚至連地上危險的腐蝕粘液,也被雨水稀釋后流入了下水道。

青紅的手繪地圖標出來的最佳線路上,果然避開了老城區最為熱鬧的地方,一條單行道上沒有多少車子熄火在路邊。

林小溪抬頭仔細看,看見了綠色的路標,上面寫着:“下港碼頭10KM”

文輝還在擔心着宏剛,他頻頻的回頭透過雨簾看這車后。

但是宏剛的車子始終沒有看見。

“小溪,宏剛既然這樣為了我們,我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他沒有跟上來。”文輝擔心的說。

“他會跟上的。”林小溪回答道。

“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

“不會。”林小溪回答:“我的意思是說,他能夠擺脫。。。”

“倒車回去。。。我們去看看。”文輝說。

“不可能。。。回去太危險。”林小溪不耐煩的說道:“你要知道,一旦遇到危險,我跑不動。我現在還能用一隻腳來踩剎車,已經是幸運的了。”

“可是。。。”文輝正想說什麼。突然車子一陣劇烈的飄移,窗外的景色蒙太奇般的變換着,聽見了輪胎摩擦地板的刺耳聲音,還有林小溪的叫聲。

車子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或者說,被攻擊了。

林小溪擺動着方向盤,讓車子不撞到邊上的牆壁上,驚魂未定的她看見了車后伸出的一隻巨大的手臂,就是那手臂碰見了他們的車身。

他們一起朝着後方看,那手臂連着的軀幹慢慢的從邊上的廣場上移出。

“什麼東西。。。”林小溪慌張的說道:“什麼東西砰了我們的車子?”

“不。。。”文輝急忙低下頭去,從包里掏出了子彈和狙擊槍:“我們要離開這裏,現在!”

林小溪急忙回過頭,重新拉動引擎。

那怪物邁向了路中間。

“是清理者。。。是另外一隻。。。我們運氣不夠好。”文輝驚恐的說著:“我的狙擊槍無法瞄準它的弱點,雨水遮住了我的視線。。。小溪。。。快離開這裏。”

林小溪加快了油門,那清理者咆哮一聲,聲音穿透過了雨滴,它邁開了步伐追着車子前進。

“它。。。它追來了。”林小溪從後照鏡里看見了巨大的身影在車后移動。

文輝搖下了邊上的車窗,雨滴如同刺刀般的飄進。

“你瘋了。。。萬一感染怎麼辦?”林小溪慌張的喊道。

文輝把狙擊槍移出了車窗,對準了車后那巨大的身影。

“雨越大越安全,等我把它清理掉,宏剛走這條路就不會遇見它了,再說。。。”文輝瞄準着:“我不希望它亂丟東西。。。但是這該死的雨。”顯然在雨天要精確的瞄準時不容易的。

清理者揚起了手臂,打算要從背後摘下一顆囊球,文輝對準它的胸口位置,開了一槍。

“希望打中要害。。。”文輝罵道:“我看不見。。。”

那一槍似乎有了效果,清理者的手臂縮了回來。

“我打到了。”文輝說:“那怪物胸前的腦袋。。。”

清理者咆哮着。。。從兩邊突然竄出了幾隻紅色的暴屍,它們邁開了雙腿快速的奔來,然後突然四肢並用,加快了速度。。。

“暴屍。。。這些跟班,真是麻煩。”文輝開槍解決了其中的一隻,又把瞄準鏡對準了清理者。他要時刻的防止他的囊包。

“文輝。。。坐穩了。”林小溪大聲的喊道。

文輝朝前看,車子前方震動着出現了一扇鐵門,他急忙縮回車內,車頭快速的撞擊着鐵門,一陣激烈的震動后,林小溪衝破了鐵門進入到了一個廣場中。

“我們到了下港碼頭了。”林小溪喊道:“我們到了。。。”

“小心!!”文輝喊道,林小溪這才驚訝的看見了廣場上一輛跌落成兩截的直升飛機,在那機身上,生長着一株巨大的屍菇樹。它的菌干朝着廣場的四面延伸着,如同河門市裏的百年老榕樹般,菌幹上結着一顆又一顆的紅色果實,那是孢囊,裏面裝着致命的腐蝕液體和孢子。

林小溪急忙右轉方向盤,只需多開幾步,它們的車子就進入了屍菇樹的範圍里。雨天的模糊視線差點讓林小溪犯了致命的錯誤。

車子一個急轉,林小溪還來不及踩上剎車,前方停着一輛紅色的轎車,林小溪已經撞上了。

“沒事吧。。。”文輝問。

“沒事。。。我。。。”林小溪害怕得說不出話:“車子。。。”

“必須離開。。。”文輝忍着剛才劇烈撞擊的疼痛,從包里快速的掏出了一把槍扔給了小溪,他透過破碎的車窗往鐵門方向看,那裏幾隻暴屍正湧進來。

他背上了武器,拉開了車門。

“我。。。走不了。”林小溪哭着說:“我的腿。。。”

“暴屍進來了,我必須先幹掉它們。。。你堅持一下。”文輝說完對準了朝着他們撲來的暴屍舉起了AK47.

槍聲夾着雨聲響徹在下港碼頭裏,一隻暴屍掙扎着倒下了,另一隻快速的移動。

林小溪咬着牙,推開了車門。雨水如同冰刀一樣割在她的身上,她拖着那隻受傷的腿離開了車廂。

車邊是一棟三層樓的紅磚老舊建築。林小溪艱難的朝着那裏挪去。

槍聲四起,暴屍紛紛倒下,突然間,一頭巨怪從鐵門那沖了進來,它邁着腳步朝着這裏靠近,文輝愣在了那裏,他感覺到了大地在震動着,那腳步聲如同死神的鐮刀一下一下的敲進了心房。

文輝的手在顫抖着,那怪物逼近了車邊的文輝,文輝看見了那怪物口器邊的腦袋,扭曲的人頭正在憤怒的看這他。

文輝慌忙的後退,他看見了林小溪正在朝着邊上的大樓挪動。她不停的晃動着一樓樓梯的鐵門,但似乎無法打開它。

清理者憤怒的抬起了細長結實的手臂,文輝急忙朝着身後奔跑,那手臂敲在了他們乘坐的寶藍色轎車頂上,車子完全被毀了。。。

文輝對它開了槍,搶槍擊在了清理者口器邊上,它流着紅色的粘液,憤怒的咆哮着,每打中它口器邊的腦袋,清理者的雙臂都會癱瘓在地上。。。

暴屍接着從那門邊湧入。

只有逃了。。。

即使在怎樣厲害,文輝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對付它們。

他邊開槍邊往身後奔跑,她看見了林小溪躲入了一樓的第一個房間裏,她關上了木門。

一隻暴屍朝着林小溪躲藏的地方奔去,它一定發現了她的蹤跡。

文輝朝着那隻暴屍射擊,直到它倒在了地上。。。

“好好躲起來吧,小溪。。。”文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不能朝着那裏奔去,無論如何,都要避開這棟三層的大樓,這樣林小溪就不會陷入危險。

他完全沒有任何的時間拭去臉上的雨水,暴屍的出現分散了他對清理者的注意力,他退到了碼頭邊,看見了大海,聽見了海聲。

文輝解決了那些朝他撲來的暴屍,清理者已經甩出了一枚囊孢,文輝快步的朝着海邊跑去,他看見了大霧迷濛的大海,他朝着前方的海堤奮力的一跳,快速的在地上滾了一翻。

囊球劃過了他的腦袋,它能聽見咻地一聲,趴在地上的文輝急忙站了起來,他看見了囊球不偏不倚的擊中了擱淺在港灣里泥沙中的一艘漁船,那粘液如同火焰一般的盛開,那灰色的海泥里浸在了紅色的粘液中,那粘液也波及了到了擱淺着的另一艘漁船。。。

那是港灣里唯一剩下的兩艘漁船。

清理者朝着海堤邁了過來,它的體形完全的佔據了海堤的寬度。

文輝看着那三層的紅磚樓房,他現在已經不擔心清理者靠近那裏了,因為它的目標是他。

文輝朝着它不停的開槍掃射,清理者僵直着移動腳步。

直到最後一發子彈。

文輝不停的後退,沿着長長的海堤,那條海堤一直延伸到大海。

換上了背在肩上的狙擊槍。文輝瞄準了清理者的腦袋,當它失去了伸手抓住背後囊球的動作后,文輝對準了廣場上的暴屍,他狙擊槍的最後一枚子彈,結束了廣場上剩下的最後一隻暴屍。

希望大雨能夠湮滅這裏的槍聲。。。

清理者突然快步的朝前邁動腳步,那海堤的顫抖從花崗岩石透過了文輝的雙腿傳到了他的心房。

文輝扔掉了武器。現在他轉過了身,朝着海邊奔跑,他感覺到了巨大的風力扇過了他的背後,那是清理者的巨手,文輝和清理者的距離已經漸漸的拉近。。。

綠色的海水,籠罩在迷霧中,文輝看見了海堤的盡頭,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着盡頭處奔跑。。。

在那迷霧中,他似乎看見了一艘船的影子。

船上似乎有着兩個熟悉的輪廓。。。

“青紅。。。”

文輝踏着最後一塊花崗岩巨石,奮力的朝着海面跳躍,他的腳下就是汪洋大海,這裏沒有退潮后的泥濘,只有碧綠的海水。

他的身體失重般的朝下墜落,只要跳到海里,就能躲過一劫。

文輝的腳剛接觸到了冰涼了海面,一個巨大的力量把他甩了上來,那力量要擠碎他的肋骨,胸口已經無法呼吸。。。

清理者的巨爪飛速的抓住了正要躍入海中的文輝,他的身體正卡在了清理者利爪的指縫中間,清理者的快速的揮動讓文輝甩出了指縫,他狠狠的被往回拋去,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臉上沾滿了泥漿,文輝抬起了頭,看見了前方的紅磚樓房,他的嘴巴里湧出了汩汩鮮血。

他還能抬起他的兩臂,但是已經無法起身,他用儘力氣脫掉了外套,那外套被清理者的手掌接觸過。。。他艱難的朝着紅磚樓房爬行,兩腿在泥濘的地上拖出了一條痕迹。

清理者正在海堤上,背對着他。

兩眼開始昏花。。。閃着白色的光芒。。。

耳邊聽不見落雨聲,全世界一片安靜,只有雨水不斷的打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爬到了第一間房間門口,他回頭看見了清理者正在海堤上徘徊着,它也許正在尋找着他,它還沒有發現文輝被甩到地面的方位,清理者一定是在憤怒的咆哮着,但是文輝聽不見。

文輝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抬起了右手,他敲着林小溪的木門。

“小。。。溪。。。救我。。。”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只能感覺到自己張口說了這幾個字,當門打開一個縫的時候,突然他的耳朵聽見了雨聲。

林小溪在門縫裏驚恐的看着文輝,他已經滿臉的泥濘還有血水。

“救我。。。”文輝伸出了他的手掌,那是一雙烏黑污泥還有血跡的手。

林小溪搖了搖頭。

“你被感染了。。。我看見你被抓住,然後拋了過來,你已經。。。死了。”林小溪驚恐的說著。

文輝的眼淚奪眶而出,那一瞬間,林小溪輕輕的關上了木門。

文輝閉上了眼睛,他的手已經無法在抬起了,四肢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有心還在跳動着。

他平靜的躺着,聽着大地傳來的震動聲音,一步步靠近他。

“殺了。。。我。。。林小溪。。。殺了我。”文輝在門邊央求着,他不想像曉樂那樣死得沒有尊嚴,他不想變成怪物,不想被巨大的口器吞噬。

文輝傷心的哭了起來。

清理者從地上抓起了他,文輝仰面的看着天空,雨水和淚水混合著洗着臉龐。。。

口器的觸鬚如同蛇一樣蠕動着,文輝看見了紅色的口器邊,那張嵌在胸前的清理者憤怒的臉孔。

“曉樂。。。來了。。。”文輝輕輕的動着嘴唇。

清理者的另一隻手掌抓住了文輝的身體,然後拗成了兩截,腸子內臟掛在了清理者的手指縫中,它把它送入了胸前的口器中。。。

迷霧未散的海面上,那艘漁船一直在隱約的徘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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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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