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遠征謀伐（三）
梁斐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素景身後，就他所知，素景點兵到如今，穿過青山谷趕路，不過五日就來到了浮雲城，理當所有士兵都人困馬乏才對，可是如今這十萬大軍人人氣色極好，完全看不出疲憊不堪的樣子，甚至看起來竟然還人人顯得興奮，令他甚是驚異。
他有探子早先稟報，說院首夫人這個兵馬大將軍竟然和十萬士兵一起唱山歌行軍。山歌一路唱來浮雲城，這是從來沒有的新鮮事兒。
明明應該是鐵血肅殺的軍隊，被她弄得如春遊。心中對她便不滿輕視幾分，覺得當今皇上真是對她太過縱容，竟然連兵馬大將軍出兵紫菱這等軍國大事都開玩笑。
可是如今見了她，黑馬紫衣，身姿筆挺端正地坐在馬上，氣息沉着，面容冷靜，令他的不滿和輕視都被打回了肚子裏，竟然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這時，他才想起關於面前這個女子的傳言。據說她偽裝十年，不懼先皇，不畏今上，且令妙手公子甘願和皇室爭鋒，毀其婚約迎娶，關於她的傳言，從來就沒少聽過。想着這個是一個連先皇、當今皇上都不怕的人，他心下立即謹慎了一份。
“我的士兵都願意即刻攻關，梁總兵還攔阻嗎？”素景見梁斐不說話，挑了挑眉。
梁斐立即垂下頭，“在下不敢攔阻大將軍，大將軍出兵紫菱，浮雲城邊境百里之內的軍將都聽候大將軍調遣指派，在下身為浮雲城總兵，自然也聽候大將軍調遣。”
素景卷着馬鞭纏在手上繞圈圈，聞言目光沉靜地看着梁斐，片刻后，她清聲道：“既然如此，梁總兵率領浮雲城十萬兵馬在我後方觀敵瞭陣吧！”話落，她對後面一擺手，“繼續行軍。”
十萬大軍通過浮雲城而不停歇，穿過街道而過。不多時，便出了浮雲城，駛向赤水峽。
梁斐看着十萬大軍當真去攻城，他老臉變幻了一陣，招來身後一人，低聲吩咐，“立即傳信回京給老帝師知曉此事。”
“是！”那人連忙下去了。
梁斐手下的一位幕僚湊上前來低聲道：“總兵，這院首夫人今日當真能攻下赤水峽？”
梁斐搖搖頭，“有妙手公子跟着，此事未可知。我剛剛得到消息，太皇太后和慕容夫人五百人的隊伍昨日竟然在八荒山攔截住了郝天磊的三十萬兵馬。郝天磊本來今日該到赤水峽，可是偏偏晚了一日。這一日時間若是真能被院首夫人利用上的話，拿下赤水峽，那麼便將郝天磊阻攔在赤水峽外了。”
“五百人的出使隊伍怎麼能攔得住三十萬大軍？”那位幕僚一驚。
“我也不信，可是就攔住了。”梁斐低聲道：“郝天磊拿下了出使的隊伍，皇室隱衛護送的五百人一人未活。太皇太后和慕容夫人被郝天磊命人捆綁在了營帳中。”
“兩方交兵，不傷來使啊！郝天磊他怎麼敢？”幕僚又是一驚。
“他是郝天磊，不按常理出牌，沒什麼不敢的！”梁斐擺擺手，“走，我們去點兵，給院首夫人觀敵瞭陣。看看她是否真有本事拿下赤水峽。”
“總兵，只是觀敵瞭陣？”那幕僚疑惑地問，“不要總兵出兵相助？”
梁斐點點頭，“若是這一戰贏了，她便能坐穩這個大將軍，若是輸了，那麼彈劾的奏摺會將御書房堆成山，皇上即便性情剛硬，也抵不住老帝師和滿朝文武死諫，一紙詔書就能召回去她問罪。她從今以後再不敢放肆張揚，讓她知道，女人終歸是女人，還是在家裏繡花比較好。領什麼兵，打什麼仗？皇上讓她刺傷，那是縱容她。”
那位幕僚點點頭，還是壓低聲音道：“總兵，您忘了，還有妙手公子呢。”
“沒忘！”梁斐搖頭，臉色昏沉，“妙手公子也是縱容他的女人。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多麼有本事的男人也難免被女人誤終生。”話落，他翻身上馬，前去點兵。
那位幕僚跟在他身後。
出了浮雲城五十里，素景勒住馬韁繩，拿出一張手繪的赤水峽和浮雲城方圓百里的地形圖，看了一眼，清聲道：“如今響午，我要入夜時分便拿下赤水峽。”
十萬士兵無人說話，都看向前方隱隱的巍巍雄關。雖然赤水峽在去年遭遇了水患，但是經過紫菱太子修葺，雖然不復當初風貌，但也是一大雄關，不容小視。兩側山巒盤踞，中間只有赤水峽一道大門，別無進關之路，強攻的話，赤水峽十萬兵馬，他們也是十萬兵馬，如何能半日攻下赤水峽？他們心中不由疑惑這可能嗎？
“現在開始點將。”素景調轉馬頭，回頭看着身後的十萬大軍。
聽說點將，人人頓時肅穆。
“赤水峽雖然是天險，但天險也有利弊。”素景將手中的圖紙攤開，面向所有士兵，“赤水峽兩側是綿延山脈，中間是正關。人人都以為赤水峽只有一條路，錯。他進關其實有三條路。”
眾人聞言都睜大眼睛看着她手中的紙，那紙雖然小，但是在陽光打照下，前面數十排的士兵還是看得清楚，數名將領參軍、副將、中郎將等自然看得清楚。都紛紛疑惑。
“這裏是赤水峽，這裏是天水崖，這裏是朱雀峰。”素景手指一一指在圖紙上，聲音清亮，“天水崖有一條溝壑，朱雀峰有一條山洞。天水崖的溝壑距離這裏三十里，進入蹣跚谷，劈開一面類似於佛像的巨石，便可以進入山谷，不過山勢陡峭，需要攀山的繩索和爬牆索。還有吊鉤。可以由此進入赤水峽內。而朱雀峰的山洞在一棵合抱着的老榕樹后，同樣劈開一大塊類似於螺旋狀層疊的巨石，可以進入山洞。山洞走大約三里，是一面湖，那湖通護城河。從底下游過，就進了赤水峽。”
她話落，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素景放下地形圖，看着面前的十萬大軍，“所以，就需要兵分三路。一路走天水崖的溝壑，一路走朱雀峰的山洞。走天水崖的溝壑需要翻山越嶺的技巧，需要攀山鎖，能耐得住攀爬，走朱雀峰的山洞需要會水。另外一路有正面攻城。形成三面包抄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