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傷疤（二）
坐公交車回學校的路上，大家誰都沒說話，葉倩倩一直盯着周正，滿眼都是柔情。
周正盯着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衛東和趙鵬，也沒有了獻殷勤的精神，一路上低頭耷拉腦。
‘‘你們說，那小子說的傷疤是指什麼？’’公交車快到站時，趙鵬忍不住道。
李衛東的情緒還沒平復，他瞪着眼睛道：‘‘有個屁的傷疤，我看都是這小子信口胡編的，他就是想嚇唬咱們，不讓咱們去踢這場比賽。’’
‘‘那他想達到什麼目的呢？’’趙鵬一臉疑惑的繼續問。
李衛東把身體坐直，差點笑出來：‘‘虧你還學習好呢，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看不明白！他不讓咱們去踢這場比賽，根本目的是為他自己。他自己不想去，又怕直接拒絕咱們，面子上不好看，咱們也不會和他善罷甘休，所以才編出這麼個蹩腳的理由嚇唬咱們。理由雖然蹩腳，但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
趙鵬搖搖頭，作思考狀：‘‘我覺得沒這麼簡單！’’
葉倩倩道：‘‘我也這麼覺得，看他剛才的神情，不像在說謊。’’
‘‘你們讀書都讀傻了，’’李衛東越說越來勁，‘‘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他那是演的。你們怎麼也不想想？沒去找他之前，他怎麼不來求咱們別去踢比賽啊？噢，一找上他，馬上編一個理由嚇唬咱們，還裝出一副為咱們着想的樣子，你們別忘了，他可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咱們要和黃帥踢比賽的。’’
‘‘行啊你，分析的有點兒道理。’’趙鵬打趣道。
李衛東馬上得意起來：‘‘必須的！剛才便宜那小子了，要不是你們攔着，我非得狠狠揍他一頓。’’
葉倩倩問周正：‘‘周正，你覺得呢？’’
周正掃視了他們三個一眼，似笑非笑的說：‘‘我沒意見。不過我覺得你們有時間的話，還是考慮一些更重要的問題吧。’’
‘‘什麼？’’三個人幾乎同時問。
周正把頭靠在椅背上：‘‘距離比賽還剩五天時間，你們的體能在場上撐不了20分鐘，沒有董蔚然的加入，防守要全靠你們自己，而你們的防守技術、經驗和意識都為零，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還沒湊夠11人。’’
瞬間三個人都不說話了。
回到學校，李衛東和趙鵬要送葉倩倩回宿舍，葉倩倩堅決的拒絕，然後一個人走了，害得李衛東和趙鵬傻在那裏。
周正笑話了他們倆一頓，然後一個人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張海一個人起床了，其他人還賴在床上不起。
‘‘都給我起來，再這樣賴在床上，別說踢球了，肌肉都得萎縮掉！’’周正把他們的被子一個個都掀起來。
‘‘正哥，你就饒了我們吧，讓我們多躺會，我們這骨頭都快散架了，動一動就渾身疼。’’大家哀求道。
周正並不理會他們的哀求，把他們一個個從床上拽了下來，然後拳腳並用，轟着他們去食堂吃飯。
食堂里的人並不多，李衛東和趙鵬都在，他們身邊沒有葉倩倩的身影。兩個人已經開始吃飯，但都吃的心不在焉，不時抬頭東張西望，像在等什麼人。
‘‘喲，都等我呢？’’周正一臉壞笑，走到他們桌邊坐下。
‘‘行了，別貧了，這是我的錢包，裏面有飯卡，想吃啥買啥，別煩我就行！’’趙鵬把錢包扔桌上，沒好氣的說。
周正拿起錢包，挑着眉毛關心他道：‘‘臉怎麼拉這麼長，這是唱哪出啊？’’
李衛東嘆了口氣，幸災樂禍的說道：‘‘唉，別提了，在愛情的高速公路上，吃了閉門羹，心裏正不自在呢。’’
‘‘好像你吃了開門羹似的！’’趙鵬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周正眼睛一轉：‘‘為了葉倩倩？’’
‘‘可不唄，’’李衛東繼續爆料，‘‘剛才回來，他要送人家回宿舍，人家拒絕。後來他又打電話請人家吃午飯，人家勉強同意了，這不到現在了，連人影都沒有。’’
‘‘你閉會兒嘴行嗎？好像你沒說送人家一樣，一樣吃了閉門羹，你咋那麼自在呢？’’趙鵬馬上反擊。
‘‘我有自知之明，論身高相貌，我比不上周不歪，論學習成績，比不上你，本來就不會做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夢。人家能看上我，我喜慶在懷，看不上我，我也坦然接受，絕不會像你似的拉長臉在那兒不自在。’’
李衛東的一番話，說的頗有道理。
周正沖李衛東豎起了大拇指。
李衛東還沒來得及為這個稱讚開心，周正把手90度一轉，拇指就向下了。
周正懶得再理他們，拿着錢包去打飯，要了兩個肉菜，一份米飯。
他回來剛坐下，就看見徐春嬌也打完飯從對面走過來，他笑着招手沖她打招呼，但她就像沒看見一樣，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了後面最角落的桌子。
周正覺得異常詫異，這個丫頭怎麼了？難道她看到自己帶葉倩倩出去，不高興了？她不像這麼小心眼呀！
周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開始吃飯。剛吃了幾口，只見葉倩倩急急忙忙從食堂門口進來，她一進來就徑直走到周正他們這邊坐下。
葉倩倩的臉紅撲撲的，而且滿頭大汗。
她拿起周正剛喝過的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然後擦擦嘴，一臉神秘的說：‘‘你們猜我打聽到了什麼？’’
周正很想知道，但見她這麼賣關子，馬上沒了好奇的興緻，並沒有搭腔。
‘‘打聽到什麼了？快說來聽聽。’’李衛東和趙鵬馬上奴顏婢膝的說道。
葉倩倩瞥了一眼周正：‘‘我打聽到董蔚然說的傷疤是怎麼回事了。’’
‘‘怎麼回事？’’周正終於問道。
‘‘為了打聽這件事，可讓我費了不少勁，到現在我連飯都還沒吃呢。’’葉倩倩拿面紙擦着臉上的汗。
李衛東和趙鵬站起來搶着去給她買飯，最後還是讓李衛東搶先一步。
周正看着葉倩倩的眼睛，等着她說。
葉倩倩又喝了一口水：‘‘我從高三的幾個學長那兒打聽到，咱們一中以前的足球隊，踢得特別好，經常代表淶川參加市大賽，為淶川和咱們學校贏得了不少榮譽，那時波峰根本不是咱們一中的對手。
可就在兩年前，在市大賽八進四的一場比賽中，一中2:7輸給市重點中學，創造了市大賽有史以來最大的比分差。這場慘敗在全省引起了軒然大波，媒體和輿論口誅筆伐，學校的領導因為這件事，有好幾個被撤職的，一時間，一中成了全省的笑柄。
不過最慘的還是球隊，不管是外面的人，還是咱們一中的人，都視他們為罪人，他們走到哪裏，都受盡人們的辱罵和排擠，學校還給了他們嚴重的處分。從那以後足球隊就解散了，球隊的人，轉學的轉學，輟學的輟學，只有董蔚然沒有走。他那年剛上高一，是球隊的主力中衛，親身經歷了那場比賽。那場慘敗給他心裏留下的傷疤，一定是最深的。’’
趙鵬和剛買完飯回來的李衛東，都聽得入了迷。
周正盯着桌上的礦泉水瓶出神。
‘‘是挺慘的！’’趙鵬第一個說話。
李衛東把飯推到葉倩倩面前：‘‘想不到還真有這麼回事兒。’’
‘‘我早就說，看他那神情，也不像是在說謊，你們偏不信。’’葉倩倩拿起筷子說道。
周正好像把自己屏蔽到了另一個時空，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葉倩倩看着周正笑道：‘‘幫你打聽到了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謝我呀？’’
周正還是沒反應。
葉倩倩晃晃他的手臂：‘‘怎麼啦？中邪啦？怎麼一句話不說？’’
周正像突然被驚醒了一樣，站起來就往外面跑。
沒等李衛東他們反應過來，他早跑得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