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公子世無雙
“在陸公子的船上,是陸公子讓人救了我們,小姐……咱們的命可真是撿回來的。”穗兒深感慶幸,要不是碰巧遇到了陸公子的船,林似染一個人帶着她,怕是游不回岸邊的。
林似染疑惑地問:“陸公子?是哪個陸公子?”
“陸丞相家的大公子,我聽那個管事兒的人說的。”穗兒解釋道。
林似染這才恍然,原來竟然是陸大公子。
陸家是世家名流中最頂尖的四大家族之首,“一門三相”說的便是陸家,現在的家主陸星陵,正是當朝左相,陸相的祖父和曾祖都曾官拜宰相,陸家顯赫可見一斑。
不過這位陸家大公子陸堇年卻有些可憐,好像腿有殘疾,空有一身才華,卻沒有機會再延續上一代人的輝煌,而陸相的其他子女似乎都沒什麼大能耐。
所有人都說,陸家在這一代終於盛極而衰了。
林似染沒有見過陸堇年,卻聽過他的名,讀過他的文章,看過他的畫,真真是個才華橫溢,滿腔豪情的好男兒,哪怕是身有殘疾,但在他的作品裏,卻看不到一點自怨自艾,反而充滿了憂國憂民的情懷,慷慨激昂的胸襟氣度。
這樣的人,若是好好的,必然會名滿天下,載譽青史,繼續創作陸家的輝煌。
“原來是他……”
“小姐,這次可真是萬幸,要不是遇到陸公子的船,咱們就真的葬身河底了。”穗兒想起來,仍舊后怕,尤其是醒來之後,林似染滿嘴的血,她都嚇壞了。
正在此時,外面有人敲門,道:“公子派奴婢來給林小姐送葯。”
“進來吧!”穗兒應了一聲。
一個小丫鬟端着葯進來,道:“公子交代,葯要趁熱喝下去,姑娘的身體裏有毒,這服藥需要服用三日方可驅除餘毒,不至於傷身。”
“多謝!”林似染親自道謝。
丫鬟道:“您的衣裳已經烤乾了,奴婢這就去拿過來給您換上!”
“有勞。”林似染道。
林似染服了葯,感覺寒意被驅散了不少,她忙起來讓穗兒幫自己換上衣裳,道:“我們得趕緊回去,這個時辰了,若是再不回去,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
儘管乞巧節這一天,京城的盛會會一直延續到天亮,但不代表她可以在外面待一夜,徹夜不歸,到時候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穗兒擔憂地問:“小姐,您的身體還受得了嗎?受了風寒又中了那種下作的葯……”
林似染愣了一下,問:“你怎麼知道我被下藥了?”
“是……是陸公子診斷出來的,還特意給您配了解藥,否則您怕是要吃苦頭了。”穗兒解釋道,臉色有幾分尷尬,知道林似染大概也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被下了這種骯髒的葯。
林似染暗暗攥緊拳頭,內心的羞恥和憤怒幾乎壓抑不住,林芊雨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姑娘,竟然會用這樣下作卑鄙的手段害人,簡直令人髮指。
如果當時她沒有果斷跳河,被那幫男人帶走了,後果是什麼?林似染都不敢往下想。
“小姐……沒事的,陸公子看上去是個好人,他不會亂說的。”穗兒以為林似染是擔心被人知道了,會壞了清譽。
林似染搖頭,道:“我沒事,我沒有死,已經是萬幸。”
活下去才有希望,名節再重要,可護住了名節,丟了性命,又有什麼意義呢?
林似染冷靜下來,對穗兒道:“我們去跟主人家道謝吧,還得抓緊時間回去,免得也長夢多。”
林似染問過船上的人,聽說陸公子在二層的甲板上,才尋上去。
隔着一層竹帘子,林似染隱約看到裏面坐着個男子在撫琴,琴聲曼妙,意境深遠。
“公子,林小姐過來了!”僕人衝著裏面說了一聲。
琴聲停下。
林似染隔着帘子福了福,道:“陸公子,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身無長物,現在無以為報,但這份恩情我必不敢忘,日後有機會,定當報答公子!”
陸堇年沉默了片刻,才道:“林小姐不必掛懷,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管是誰看到了,也不會見死不救。”
“公子大義,施恩步望報,可救命之恩,對小女子而言,卻不能不報,只是此時說報答您,未免有些可笑,公子怕也看不上我這份人情,但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有資格對公子說報恩這句話的!”
林似染微微欠身,眼下的際遇,讓她猶如困在泥潭裏的蛟龍,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可金鱗終非池中物,林似染不相信自己永遠都要困在這泥淖之中。
陸堇年聽了林似染的話,竟然打開了竹簾。
月影燭光下,陸堇年滿身清輝,彷彿被鍍上了一層溫柔朦朧的光環。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那是林似染腦海中首先浮現出的一句話,何謂芝蘭玉樹,看一看陸堇年便什麼都明了了。
世家公子她見過不少,能有這份氣度和風度的,卻僅有這一人。
林似染微微頷首,目光不卑不亢,光明磊落,陸堇年便在心裏有了幾分讚賞,少有女子能在與他初次照面的時候,這般泰然自若,淡定從容。
陸堇年生就一副天人之姿,哪怕腿有殘疾,也不妨礙他深受萬千女子愛慕和追捧,畢竟陸家金字招牌加上陸堇年自身的才華和容貌,足以掩蓋他唯一的不足。
正因為剛剛林似染那一番話,讓陸堇年生出了見她一面的衝動。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在剛剛脫險,身處窘境之時,依然能夠說出這番自信又不張狂的話來?
沒想到是個如此清雅秀麗的少女,看上去很柔弱,可一雙眸子亮如星子,眼神堅定而明朗。
莫名的,他竟然覺得,她說的那番話未來可能成為現實。
“那陸某就等着林小姐鳳舞九霄之時,再來報答我。”陸堇年露出一抹溫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
林似染道:“鳳舞九霄實不敢當,但絕不會再像今日一樣,被人逼得無路可退,如同喪家之犬,好了,公子,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不會是現在這樣狼狽。”
陸堇年點點頭,讓人送林似染下船。
短暫的照面,兩人甚至沒有說上幾句話,但彼此對對方又似乎有了很深入的理解。
那是一種靈魂與靈魂碰撞而撞出的花火。
陸堇年看着林似染下了船,單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闌珊之中,竟微微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