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勸架
顏老太太一肚子怨氣,既氣憤孔姨娘囂張無禮,也氣憤林氏與顏芷汐大咄咄逼人,還氣憤大太太眼中只有錢財,不把她放在眼中……總而言之,現在看誰也不順心。
因此才會冰着臉,一言不發,只看着大家打嘴仗。
但現在連一向最為重視的大兒子都發話了,顏老太太也就不好再作壁上觀了,只好勸起林氏來:“老二的媳婦,你縱是再惱孔氏與你家老爺,也不能不管芷汐啊?況且我與你大伯可不會饒了孔氏與你家老爺,你就莫要置氣了。你原本身子就不行,再氣病了,該怎麼辦才好?汐丫頭,你也幫忙勸勸吧,旁人的話她聽不得,你的話她總是要聽的。”
顏芷汐聽了,就立馬抱住林氏的手啜泣道:“娘啊,您不要走,我不想與您分隔一方,求求您別走,您若是走了,留我孤單一人,該如何是好,我才不要喊那個老太太外祖母呢,您別……”
很明顯,娘與父親是無法和離的,她的祖母與大伯父也不會同意這麼做,縱使休妻,也不行,否則當初顏老太爺的雪裏送炭,可不成了一出笑話么!
況且顏芷汐也不會讓娘背負個下堂婦的聲名,即使要走,也是光明正大地帶上自己一塊兒走。
林氏被女兒這般哀求,眼中也含着淚:“娘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娘即使走,也會帶上你……”
口氣不似剛剛那樣果決了。
顏孝中看了,趕緊罵顏孝文:“你傻愣着作甚,不快向二弟妹道歉?”
又對大太太與三太太說:“夫人你與三弟妹也幫忙勸勸吧,但凡一家人家,過日子,總要和和氣氣不是。”
大太太和三太太面色都有些難看,特別是三太太,她本來就不想惹這身臊,即使銀樓最後歸入了公中,也沒三瓜兩棗能到他們三房這裏,她懶得費那心思,只是瞅瞅熱鬧多帶勁。
但大伯都點了她的將了,她也沒法自矜了。
只好陪大太太上前去,勸慰林氏:“二弟妹啊,我們都是媳婦,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男人都是粗心的,二弟不知孔氏與孔家人的囂張也有可能的,這回就重罰了他們,叫他們往後不再犯就是,怎的因為他們的錯,就和二弟離心離德,還說出那般氣話?你就是不看二弟,不看自個兒,也得看看芷汐吧。她是你的骨肉,你不疼,誰會疼呢?”
顏孝文礙着大哥的鄙視,也賠着禮:“我的好太太,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只管放心,往後我定會好好管教孔氏,也好好管教她外家。一定不讓今兒的事,再重演。太太就寬宏大量,饒了為夫這一回……”
林氏被圍着,眾口紛紜地勸慰着,原本就紛亂的心更是亂成一團麻了。
顏孝文和孔姨娘一家若只是欺負她也算了,興許看在顏家對他們林家多年恩情上忍住,但他們不應那般欺負她女兒,使她女兒蒙受那般委屈,為娘的,在自個兒的女兒遭了那般屈辱后,還不能替她出頭,她還配做娘么?
況且這些年來,這個家甚至於每個人,都使她寒透心了。今兒個的事,也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稻草,也更加堅定她離開的決心。
但公爹與顏家對於她,對他們林氏都有恩情也是真的,她若堅持着離開,無論是和離,抑或休妻,顏家聲名都會受到一定影響,那她不就是忘恩負義?
還有她那一大家人,沒了顏家的救濟,往後要如何過活?她自個兒吃苦也沒什麼,母兄嫂子與侄兒侄女都苦了那麼多年了,她真不忍心讓他們更加苦。若只有她一人受辱,能換得一大家人的豐衣足食,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么?
況且她也放不下女兒,雖說她聲聲口口要帶女兒一塊兒走,但也心知肚明,不管怎樣她都沒法帶走女兒,首先顏家不可能放人,再者她也不想讓女兒陪着自己吃苦,以至毀掉她本就不算好,卻比跟隨自個兒要好很多的前途。
林氏心中糾結着,眼淚也流了更多,襯着她黯然的臉龐,着實可憐。
顏芷汐見娘痛哭流涕,心想娘就是考慮過多,挂念過多,才會從進了顏家后,就沒為自個兒活過。
思量着,她藉著扶林氏的時機,用僅能雙方聽得到的聲音說了聲:“您先昏倒。”先將娘送入內室,待她問清娘內心的真實想法之後,再行決策吧。
林氏一聽女兒的話,想到現在也確實身心俱疲,就哭了兩聲后,雙眼翻白,在顏芷汐的叫聲:“娘啊,您怎麼……不要嚇我”中,昏過去了。
幸好她原本就大病新愈,平時身子就不好,現在受到這般打擊,一時受不了昏過去也是正常現象,也沒引起旁人的疑心。
顏芷汐就和李嬤嬤一起,把林氏扶入了內室中,李嬤嬤還唱起紅臉來,將眾人擋在外邊,總之李嬤嬤滿腔氣惱,也不必裝,就很紅了。
確認眾人都退出去,聽不見一點響聲后,顏芷汐才輕聲問林氏:“娘親,您到底是什麼盤算?若您想走,我們就想想法子,總會想出個周全之計來,但有一點,不管怎樣,我一定會跟您走的。若您還不想離開,想留在這裏,我也有辦法讓爹爹和孔姨娘獲得應有的責罰。而不僅僅是無關痛癢的廢話。又或許,您想挽回爹爹的心意,讓他遠離孔姨娘,改善我們的境遇,我也有辦法,現在就看您是如何想的。”
林氏聽了,黯淡的臉上盪起一絲苦楚,搖了搖頭:“我怎會想着挽回你爹的心意,我早對他寒透心了,早不把他當做官人看了,否則何需你來為我想辦法,我又不是沒辦法,只是不想……不屑罷了。”
真不知當初她父母看上顏孝文與顏家哪處,才會將她許配給他作妻?
但是無論是哪處,都清晰地證明了,他不過是繡花的枕頭,一包草罷了。
顏芷汐暗暗舒了口氣,只要娘親對爹爹寒透心就好了,心既寒透,就不會再疼。一樣道理,若一個人已不在乎另一個人,那麼再去傷害那人,又能傷害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