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去離殤
明嫣然幾乎整整睡了一個白天，天色將近傍晚的時候，她反倒醒了過來。
簡單的用了一點晚膳，然後就交代蒹葭：“去給本宮準備一些香料過來，記住了，內務府有什麼都要取一些過來，多多益善。”
蒹葭有些意外：“娘娘可是有好一陣子沒有調香了，怎麼今天突然又有了興緻？可是您現在這樣的身體，實在不適合費這心思。”
明嫣然微微合著二目，唇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讓你去你就去吧，哪那麼多廢話？本宮就是覺得實在無聊了些，所以想要消遣一下，順帶着把明天宮宴上要用的香也調出來。”
蒹葭雖然不願意她如此，可是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勸她改變主意，便也不再說什麼：“奴婢馬上去取香料就是了。”
內務府裏面，各種各樣的香料俱全，蒹葭帶了三四個宮女一道過去，才算一樣不落的帶了回來。
明嫣然裹了一件披風，把那些個香料一一送到鼻翼下嗅一嗅，然後贊道：“都是上乘的貨色。”
蒹葭笑道：“娘娘要的東西，內務府那些人哪敢怠慢。”
明嫣然笑了笑，然後親自動手稱香料，蒹葭就在一邊打下手。
明嫣然盯着秤桿上面的顆數，略略皺眉，嫌多了點，便去掉一些，可是，又嫌少了：“果然時間長不練，手都生疏得多了。”
蒹葭道：“這比例要求太精準了些，一般人還真是拿捏也不好。”
明嫣然道：“所以說調香必須是要心思縝密的人才可以，差之分毫，失之千里，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蒹葭點點頭：“娘娘這調香的手藝，就連西羅那些調香師都不得不甘拜下風呢，堪稱天下第一。就是我們在宮外設的那些香坊，裏面的也一直都是供不應求。”
明嫣然把秤盤裏面的麝香悉數倒入香爐，然後才道：“當初鶯歌調香也是不錯的，她看着性格有些毛躁，調香的時候倒是一絲不苟……”
明嫣然的話沒有說完就打住了，她繼續專心調香，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燈光映照之下，一張臉卻愈發的白了起來。
蒹葭也因為她的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神色有些個悲愴。
她不由得想起來當初明嫣然還不是皇后的時候，和鶯歌一起度過的那些舉步維艱的日子。
心裏面，莫名感觸。
原本，明嫣然身邊的兩個大宮女是鶯歌和鳳舞，可是現在，她們都已經不在人世，而且一個比一個走得凄慘。
明嫣然已經在試香了，很快，屋子裏就飄散出來一股子淡雅的香氣。
蒹葭用力嗅了一嗅：“味道還真是好，比咱們以前用的那味香還要好，清新淡雅，又讓人耳清目明……”
明嫣然笑了笑，忙了許久，她已經有些累了，回身去塌上靠着，一面道：“喜歡就好，幫本宮給這味香取個名字吧。”
蒹葭對這個卻是不在行的，愁眉苦臉的樣子：“娘娘還是自己來取吧，奴婢想不出來。”
明嫣然倦倦的合上自己的眼睛，想了片刻才道：“不如就叫做離殤吧。”
蒹葭皺眉，直接表示反對：“這個名字不好，聽着就叫人心裏不舒服，娘娘還是改個名字吧！”
可是，明嫣然卻笑了笑：“可是本宮格外喜歡這個名字。”
……
除夕，凌澈難得清閑，早上沒有早朝，簡單的用了早膳，就在御書房裏面看書。
今日天氣晴好，外面陽光普照，只是，他的心情依舊低落。
手裏面的兵書看了幾頁而已，就再也沒有翻動過。
程安手裏面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他一面把托盤放在案幾之上，一面開口道：“皇上，喝杯茶潤潤嗓子吧，這可是新進貢來的碧螺春，味道好着呢。”
凌澈抬手，把杯蓋拿起來，杯子裏面淡淡茶香飄散，沁人心脾，的確是好茶。
他端起來杯子，慢慢抿了一口，溫熱適中：“可有給皇后那邊送過去一些？”
程安點頭：“早就着人送過去了，皇上就放心吧。”
凌澈不言語，繼續品茶，目光卻依舊落在案几上的書頁上面。
程安望了望他，然後試探着問一句：“今天是除夕了，按照宮裏的規矩，皇上是應該去皇后那邊用午膳的，皇上您看……”
凌澈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依舊專心喝茶，並沒有做出來回應。
程安不敢再說什麼，垂着頭侍立一側。
凌澈把那碗茶喝進去大半，才終於放下了杯子：“皇后這兩日怎麼樣？”
程安急忙答道：“還是老樣子吧，據說娘娘昨個晚上打發宮女回去內務府取了很多香料回去，調香調到很晚。”
凌澈點點頭：“皇后最鍾愛調香，她調的香也是極好的……只是朕記得已經好長時間都不調了。”
“可不是么！”程安急忙答道：“想必是娘娘心情好了吧，心情好自然病也就好得快，也許過了年後，娘娘就恢復徹底了也不一定呢。”
凌澈沒有言語，她真的能夠好的徹底么？
為什麼他總覺得心裏面慌慌的感覺？
她那個人和別人終歸是不一樣的，認準了的事，就不會輕易改變。
而這一次，她分明是哀大心死，她如何會打開心結，放下過往？
程安見凌澈臉色難看，遲疑一下再度開口：“皇上，還是過去鳳藻宮吧，畢竟今個是個特殊的日子，而且，也不好亂了規矩不是。”
作為在凌澈身邊伺候的總管太監，程安說話一向都是有分寸的，該說的一句不多，不該說的也一句不會少，他今天之所以逾越，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凌澈微微蹙了蹙眉頭，似乎有些個不悅，片刻才道：“皇子最近兩日可還好？”
程安愣了一下，隨即垂下頭去：“據說還好，再沒有吐過奶了，而且也吃的很多，奴才昨個叫人過去看過的。”
凌澈點點頭：“沒事就好。”
程安想說點什麼，可是還是忍住了。
凌澈卻已經抬手合上桌子上的書，站起身來：“去淑儀宮吧。”
他說完，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程安愣了一下，才緊忙的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