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 弘光朝的覆滅
王之明坐皇帝位,屁股還沒坐熱,清軍就攻打到了。
我們且不管王之明是真太子還是假太子,就他在此刻接位的行為來看,他不過是個蠢蛋。
此時,南明皇帝的寶座,分明是措於烈火之上的位置,誰坐上去,誰都將被燒成渣都沒有!
清豫王多鐸帶領着軍隊,已至南京都城了。
趙之龍也不管王之明投不投降,挾着王之明便出去投降了。
多鐸大喜,加趙之龍興國公,賜金鐙鞍馬、貂裘寶帽,設牛酒在軍中招待他。
另外,王鐸、錢謙益、張孫振等也投降了。
這裏要說一說的是錢謙益這個人。
他是東林黨的領袖,也是當時的文壇領袖。
他的投降,影響至大,因為他不單單是東林黨的領袖,他還是文壇領袖,意味着士林的折節。
史敦《慟余雜記》記敘了錢謙益的投降經過。
當時,豫王多鐸攻破南京之後,下令剃頭,大夥想到我堂堂中華男兒,要剃成外夷模樣,頓時洶洶不已。
錢老突然站了出來,說道:“頭皮癢甚。”
大夥聽了,也不以為意,以為他頭癢,要篦頭而已。
須臾,錢老出來了。
大夥仰頭看去,見錢老已經是西瓜皮豬尾辮的腦袋了!
錢謙益果然文采高啊,連投降也做到這麼有文采!投降就投降,還頭皮癢!
五月十六日,清豫王多鐸入南京,百官朝見。
慚愧!
王之明召見百官的時候,一個人也沒到,而多鐸召見的時候,可就都來了!
多鐸見眾大臣都來了,南面而坐,點諸降臣名字。
他點到鄒之麟的時候,鄒之麟不應。
在鄒之麟看來,自己就是個降臣,也要做一個最牛的降臣!
多鐸見他不給自己面子,當場就要發飆。
張孫振忙對錢謙益說:“此系老先生同鄉同籍,宜為周旋。”
錢謙益聽了,點了點頭,為鄒之麟說話了。
多鐸很給錢謙益面子,不去治鄒之麟的傲慢之罪。
張孫振後來每每對人誇示道:“非我,鄒衣老幾弄出來!”
彷彿,他這個投降臣子很得滿清重用,一句話就救了鄒之麟。
而鄒之麟投降后,遇見人就洋洋得意,自稱自己不屈,骨頭很硬!
我突然想起陳佩斯的一個小品,其中有一句話說:“你一個叛徒,你神氣什麼!”
清豫王多鐸當然不會理會他們的醜態,只要他們肯投降,愛裝作多清高都好。
他出示曉諭:“福王僭號稱尊,沉湎酒色,信任僉壬,民生日悴。文臣弄權,只知作惡納賄,武臣要君,惟思假威跋扈。上下離心,遠近仇恨。”
南京城中的一些官員和百姓見國家已滅,心生悲憤,很多人自殺了。
刑部尚書高倬、戶部侍郎劉成治在署中自經。
十八日,國子監生吳可箕雞鳴山關廟中經死。
二十三日,中書舍人龔廷祥投秦淮河死。
······
百姓自殺也有,其中有一名死不知名者,百川橋下的乞兒。他見到都城被攻破,便題詩橋畔:“三百年來養士朝,如何文武盡皆逃。綱常留在卑田院,乞丐羞存命一條!”
乞兒寫完自殺!正是:
堂堂廟堂一品臣,不及橋下小乞丐!
當然,也有一些大臣反抗而死的,如禮部郎中劉萬春、主事黃端伯以不朝遇害。
就在多鐸追趕朱由崧之時,劉孔昭走浙,劉澤清入海,繼續和滿清抵抗。
而劉良佐卻選擇投降滿清去了。
多鐸得到劉良佐,登時大喜。他之前得到很多南明大臣,可是,沒有一個像劉良佐這樣擁有軍隊的將領投降。
那些沒有實權的南明大臣投降,不過多了一點號召力而已;而劉良佐的投降,直接給了多鐸的軍隊實力。
多鐸馬上命令劉良佐引兵去追趕朱由崧。
他這個做法很高明,一個可以檢驗劉良佐是否真的投降,他要是真投降,就會盡全力去追趕朱由崧;另一個是,可以削弱劉良佐的力量。
劉良佐得到命令,剛光榮當上狗腿子,為了給主人留下良好印象,所以,他的速度非常快,五月十四日就追至蕪湖。
十五日的時候,他就追趕及黃得功的殘軍了。
劉良佐自己做狗腿子,感覺良好,便召黃得功也投降。
黃得功這人雖粗,但還是講究忠義的,當下斷然拒絕。
劉良佐見黃得功拒絕,便令進攻。
黃得功沒想到和自己稱兄道弟,同時又出生入死的兄弟會說打就打,他還沒來得及閃躲,劉良佐軍中的伏弩一箭射中黃得功的喉嚨!
黃得功怒憤填膺,沒想到劉良佐會如此卑鄙!
劉良佐已經做出降清這種卑鄙的事,所以,再卑鄙一點,又有什麼呢?
一個人,只要卑鄙了,就什麼卑鄙的事都做得出來了!所以,作為他朋友的人,就別幻想着他還念你是他的朋友!
黃得功喉嚨被射中,既痛又怒,知道活不了了,他一拔喉嚨中的箭,頓時,血流如注!他又一拔手中的劍,突然橫劍自刎!
他死也要死個痛快!
黃得功這一死,他的手下頓時四散逃跑,誰也不顧朱由崧了!
朱由崧彷徨無策,不知所措,想逃,又不知道往哪裏逃,想死,對自己又下不了手!
其實,他混到現在這份上,死是他最好的選擇。
——不求死得多體面,但求不用再受辱!
可是,朱由崧沒有死,他選擇了繼續忍受羞辱。
他既然捨不得死了,那就很快就被捉了。
黃得功的部下總兵翁之琪,義不受辱,投水而死。
朱由崧便被抓去見清豫王多鐸了。
他被捉到了內守備府。
多鐸一見到朱由崧,就指責僭位稱尊、荒酒好色及謀害太子等事,儼然他就是朱由崧的上司或長輩。
朱由崧聽了,沒有作聲。
在別人的屋檐下了,還能說什麼?
其實,他完全可以說話的,因為自己是朱家皇族傳人,為什麼不能稱皇帝?至於荒酒好色,謀害太子等事,關他這外人什麼事?
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
多鐸,他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其實,他不過一個囂張而暴戾的人而已!
一個將領,可以打敗對手,但是,絕對不能羞辱對手!
羞辱對手,等於羞辱自己!
朱由崧接下來便被囚於江寧縣。
多鐸訓完朱由崧,以為南明將被他席捲,哪裏知道,他接下來在江陰嘉定遇到阻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