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化身為人

幽寂的深巷裏傳來一陣金屬刮擦聲，地面上一個生鏽的井蓋緩緩升起，然後滑向了一邊。一位少女從下水道窖井探出腦袋，好奇地向四周望了望。

她見四下無人，便靈巧地從窖井裏跳了出來，她再次確認周圍無人後，吃力地把井蓋拖過來蓋回原處。她做完這一切后虛弱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那個骯髒的地下世界，或者說是從自己醒來之後第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雖說這裏的空氣里還帶着一絲髮霉的氣味，但是比起四通八達的下水道里污濁沉悶的空氣要好得多。

一陣涼風吹來，她習慣性地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被撫摸得舒服到極點的小貓。

不過她本來就是貓，只是現在換了一個身體而已。

她不記得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腦海里只記得當時只感覺自己像是被吸入了旋渦，等一切平靜下來之後自己就擁有了這副身體。

她還記得自己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那個老頭，那個長相醜陋的老頭像是見到寶物一般，他貪婪的目光讓她覺得很難受。更讓她生氣的是，那個老頭一直在強迫自己用雙腿行走，讓自己要變得像那些人類一樣。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確是人類了。

在明白這一切后，她開始和那個老頭學習學習成為人類的每一件事，腦海里不知道從哪裏的來的記憶讓她在短時間內就掌握了身為人類的技巧。

成為人類這個奇妙的體驗是她之前幻想了無數次的美夢，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她卻又覺得人類為什麼會如此地複雜？那個老頭告訴她，成為人類以後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由着性子胡來，必須什麼事都得按人類的規矩去做，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做人真的好難。

算了，不想那些了，她伸出舌頭舔了舔手臂上的污泥，突然想到老頭說過人類是不能做這樣的動作的，於是她向一旁吐了兩口口水，然後熟練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呢？少女好奇地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霓虹燈，在她模糊的記憶中，她從小就看着那些燈光長大，每當夜幕降臨，她就會坐在巷子裏的小路中央，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對她來說，那些七彩的霓虹燈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有趣，雖說看久了會讓她覺得頭暈。

要出去看看嗎？少女有些猶豫地看了看通向城市的小路，她至始至終就沒離開過這裏，而且自己這一次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那個老頭髮現自己不見了，肯定會暴怒地從地下走出來把自己抓回去。

說不好他還會剝奪自己剛剛擁有的這副身體。

少女不想失去這個難得的身體，她深吸一口氣，腦海里的一個聲音讓她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裏。她想一切從頭開始，慢慢地融入人類的世界，然後成為一個合格的人。

少女邁開步子，她光着的雙腳踩在瀝青路面上，那種刺痛感都讓她感到新奇，她還是一隻貓的時候，這樣的路面對她來說毫無感覺，可是現在，她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難怪那些人類要穿鞋子，少女像是醒悟一般嘆了一聲，可是自己剛從地下藏身的地方逃出來，身上也沒有那個老頭說的錢，就算想買也買不了。

她有些頹喪地垂下肩膀，眼前的路面不知不覺間漸漸地亮了起來。

那些光……少女興奮地抬起頭，結果還沒看見外面的世界，就猛地一下撞在了什麼東西上。

“哎呀，哪裏來的乞丐，把我衣服都弄髒了！”

少女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一下推倒在地，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怒氣沖沖的男人正挽着一個妖艷的女人，一臉鄙夷地盯着自己。

少女蜷縮成一團，可憐兮兮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男人那是憤怒的表情，她也知道那個男人可能會動手打自己，於是她本能地向他示弱，希望那個男人能就此原諒自己。

看着眼前有些可憐的少女，男人的怒氣稍解了一些，他白了少女一眼，然後挽着身邊的女人離開了。

“長得到不錯，可以就是個瘋……哎呀你掐我幹嘛？疼疼疼……”那兩個人越走越遠，少女得救似地鬆了口氣，她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拍了拍短褲上的灰。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老頭一邊說女孩子不能穿得太暴露，一邊又給自己穿這麼短的褲子，人類真的是種很奇怪的生物。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玻璃上映出一個人的影子，少女看到玻璃上的人影，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咯噔了一下。

雖然那個影子看上去要比她印象中的女孩要成長了不少，但是那張臉還和她記憶中的少女一樣。那是她一直在找的那個人，也是她一直想報恩的那個人。

“阿……鈴？”少女用蹩腳的話說出那個她記憶中的名字，她記得在很久以前，那個叫阿鈴的少女每天都會帶一些吃的來照顧她，也正是因為阿鈴的存在，她才避免了被餓死的命運。

只是不久之後，阿鈴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少女也曾想過要去找她，可是面對鋼筋混凝土築成的叢林，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

“你在……哪？”少女向左右看了看，明明玻璃上看得見她的身影，可是為什麼……

少女的瞳孔縮緊了，她明白了什麼。

那個叫阿鈴的女孩此刻就站在這裏，或者說，自己就是阿鈴。

“你……死了嗎？”少女眼圈漸漸變紅了，她已經猜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還在地下的時候，聽旁邊那些人類說起過，他們要用什麼辦法把那些死了的人喚醒。

她也想起了，自己偷偷摸到地下，就是為了去找一些果腹的東西，結果不知為何，她得到了這副身體。

如果自己得到的是阿鈴的身體，那麼只能說明，她之前就已經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人世。

這就是老頭所謂的命運嗎？少女哭泣着坐在了地上，她原本想向那個人報恩，可是她卻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自己或許能夠向她報恩，少女抬起頭，看着玻璃里倒映着的自己，她要替她活下去，就用她留下來的這副身體。

少女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她要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

“那個……你還好嗎？”玻璃上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少女驚訝地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正關心地看着自己，她背着一把長弓，看起來像是一個可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