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打砸
傍晚，天越來越暗了，周思苦準備收攤回家。
這個時候不像後世，弄個點燈就能做夜宵。現在絕大多數的人家家裏都還點着煤油燈，想牽線出來弄成夜宵攤子，暫時還沒這個條件。
晚上的人也都越來越少，她們兩個女孩兒呆太晚了也不安全。
“今天生意好像還行。”
“嗯，這樣就可以了。”
姐妹兩個一邊推着車，一邊聊着天。從這裏回住處，大約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就在她們走過一個路口的時候，突然間從黑暗的巷子裏衝出幾個人來。周思苦一愣，接下來就見那些人把她們姐妹兩個推到地上，拿起一邊的座椅鍋子就往地上砸。
“你們想幹什麼！”周娟尖叫了起來，不過她卻被周思苦給拉住了，“我們走！”
她們被推倒了並不算疼，這會兒又黑燈瞎火的，只能看到個影子。周思苦聽動靜，知道應該是幾個男人，心裏頓時有些害怕。
這個年代的治安比不上後世，很容易出人命，而且出人命之後還不見得能討回公道。所以這些男人，周思苦一個都不敢激怒。
在周娟叫出來后，她立即捂住了周娟的嘴，趁着那幾個男人在打砸東西的時候，她拉着周娟飛快從地上爬了起來，衝進了對面暗黑的巷子。
她們這個時候穿的鞋都是自己納的布鞋，這種鞋子走在路上，幾乎沒有聲音。
這條巷子周思苦沒有來過，她拉着周娟往前跑了幾步之後，就往旁邊黑暗的縫隙里一鑽，縮了起來。
這縫隙是一戶人家的牆和後面人家的院子夾起來的，只勉強能容納一個人站着。不過周思苦和周娟都很瘦，這會兒蹲着勉強可行。
在她們藏好之後，巷子裏就傳來了腳步聲。
“跑的還真快，看那姐妹兩個長得還不錯，本來還想拉着她們樂一樂呢。”這輕佻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的陰狠，聽得周思苦不由綳直了整個背部。
周娟同樣也是如此，那會兒她本來還想和這些人講道理，如果她沒有及時跑開的話……都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麼下場。
“應該跑不遠，我們追過去看看。到時候捂住了嘴，那還不是隨便我們怎麼辦。”
腳步聲來得快，走的也快。
周思苦察覺到周娟顫抖的身體，不由伸手去按住她的背，輕聲道：“別出聲。”
周娟果然沒動。
姐妹兩個又蹲了會之後，卻不想剛剛離開的那幾個人卻又回來了，並且還說了句讓她們毛骨悚然的話，“這是死胡同，那兩個丫頭別不是在這裏躲起來了吧。”
話一出，周思苦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那就找找吧。”
聲音距離它們越來越近，姐妹兩個的心也越來越緊張。周思苦已經準備好了，只要那些人一發現她們，她就大聲的叫出來。雖然這條巷子的住戶並不多，但是總能有點動靜不是。
可如果這些人和後世那樣冷漠見死不救的話，那她們也就沒辦法了。
這也是為什麼她不去找人求助，而是帶着周娟縮在這個角落裏的原因。擔心就是求助不成，反而因為動靜太大而把人給招了過來。
隨着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周思苦使勁抓住了周娟的手心。就在那些人距離她們只有兩步的時候，這時旁邊的門突然打開了。燈光隨着那門照了出來，暗黑的巷子頓時有了一縷光明。
而周思苦和周娟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死角，那燈被旁邊的圍牆給攔住，兩姐妹並沒有被發現。
“你們是什麼人？”那門口走出來一個人，聲音還挺熟悉。
找人的幾個男子大概沒想到還會有人吧，也不想被人看到臉，沒怎麼吭聲，就匆匆走了。
留下角落的兩個姐妹差點虛脫。
周思苦感覺背後汗津津的，一摸，全都濕了。
而周娟也好不到哪裏去，她這會兒腿軟的都站不起來。
姐妹兩個正喘氣的時候，周思苦朝着外面探了探頭，只見那屋檐下，葉若琛正站在那裏和主人家告別。
想來應該是在做客，這會兒要回去了。
周思苦此時心裏卻有另外一番滋味，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她們姐妹兩個只怕就要被找到了。
這個地方雖然說是縣城，但是到處黑燈瞎火的。那幾個人又是成年男人，只要捂住了她們的嘴，將她們一帶，是生是死還真不見得。
說起來，他無意中又幫了自己一次。
葉若琛沒有注意到角落裏還有人，他告辭之後，就出了巷子。身邊因為有人陪着，倒也沒什麼好怕的。存書吧www.chunshu8.com
在他們離開了一會兒之後，周思苦和周娟側耳傾聽了一下，見沒動靜之後，這才悄悄溜出了巷子，換了另外一條路回家。
這回一路上風平浪靜，等見到家門的時候，姐妹兩個差點哭出來。
進了院子，周家其他人還沒注意到異樣，只和往常一樣說了聲讓她們快點收拾一下吃飯，便再沒了動靜。
周思苦心裏后怕，和周娟相視一眼進了屋。
進屋后，周父周母見到兩人空手回來的，再一問知道攤子被人砸了之後，一家人就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
周思苦和周娟並沒有把後面那幾個男人找她們的事說出來，她敢保證，這要說出來，接下來一周周母都會睡不着覺。
兩姐妹都很默契的沒有說這個，不過周母也體諒她們的心情，先讓她們去洗漱，其他的之後再說。
吃過飯後，一家人相顧無言。周思苦和周娟這會兒也不想說話，於是在這樣的氣氛中，全都各自回了房間睡了。
周娟誰不知道，她悄悄來到了周思苦的房裏。
“二妹，我們以後怎麼辦？”她很害怕那些人還會來找他們。
“別怕，讓我好好想想。”周思苦安撫她。
這種情況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她自己已經盡量在避免麻煩了，沒有想到有些人還是覺得她們擋了道。
擺攤的話，暫時是沒有辦法繼續了。那些人會做第一次，那就會做第二次。
就是不知道這背後究竟是誰做的。
“大姐今天被嚇到了嗎？”
“能不被嚇到嗎？”周家苦笑一聲，“今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好啊。”現在天氣還熱着，兩個人一起睡是有點熱。不過想到之前的驚嚇，周思苦也想找個人陪，乾脆也就應了下來。
周娟躺下來后，安靜了一會兒，道：“二妹，我剛才想了想，我們這個攤位怕是沒法繼續開了，如果想繼續做下去的話，租個鋪子比較方便一點。”
現在他們只是東西被砸了，那些人找不到不說，就算找到了，也不見得罰的多嚴重。過不下去的反而是她們。
周思苦很意外周娟會想到開店，她以為按照周娟的性格，會建議就這樣算了，等到洪水退了就回家賣豆腐呢。
畢竟還只是個姑娘，算起來也就十八歲左右。遇事能這麼鎮定，已經很難得了。
“大姐不想回去嗎？”周思苦低聲問道。
“回到哪裏去？”周娟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蚊帳，夏天蚊蟲多煩惱，不用帳子晚上基本上睡不着。
“自然是回鄉下啊。現在是發了水，我們沒有地方去，只能在縣城。可等到水退了下去之後，我們不還是要回去的嗎？”
“回去嗎？”周娟是知道這個的。可是水把莊稼都給淹沒了，就算回去又有什麼用呢，“有點不太想回去。出來見識到了這些，就不太想和從前那樣了。”
現在她可以自食其力，可以自己賺錢。自從家裏擺攤之後，周父對着她們的態度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打罵了。這樣的改變，讓周娟心裏有了些渴望——她不想再做附庸，也不想和從前那樣渾渾噩噩過日子，到了年紀就嫁人了。
對，嫁人。她年紀差不多到了，其實已經有好幾家來問了，如果不是周奶奶想家裏有個勞動力，一直壓着不放人，這會兒她已經被嫁出去了。
看多了周圍的婚姻，周娟對婚姻充滿了恐懼感，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隨隨便便就嫁人。
周思苦有些意外周娟的想法，同時也為周娟感到高興。至少周娟也是一個願意追求改變的人，多少人哪怕過的再差也不願意改變現狀啊，周娟能有這個樣子，她就已經比尋常人要強很多。
“我覺得你那個開店的想法挺好的。”周思苦道。
“是嗎？”周娟被認同，臉上不由露出笑來，“可惜家裏沒什麼錢，不然的話，就能開店了。”
有一家自己的店，這多好啊。
周思苦也有些心動，不過現在他們確實沒什麼錢。周父或許有點，但是讓他出錢……這個概率還不如周思苦自己去大街上撿。
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
姐妹兩個聊着聊着，就都睡了過去。
而第二天，葉若琛本想來周思苦這裏吃炒粉的，結果一來，發現原來的攤位竟然沒了。
他皺了皺眉，突然就想到了昨晚上在那巷子門口見到的被砸壞的鍋子之類。
難道昨晚上的人是周思苦？
他皺眉，本想去了解一下情況，卻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周思苦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