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願意對她的命負責
一個多小時過後，總算是到達老城區了，老衚衕巷子窄，的士車只能停在外邊，張瓊下車之後快不疾馳，往柳巷78號飛奔而去。
宋家門口，宋大宏正焦急地等待着張瓊，而老婆周芳已經是哭成淚人了。
“張先生，您總算是來了……”周芳哭喪着臉，嚇得不輕。
“宋大叔，周阿姨，宋琳現在怎麼樣了？”
宋大宏兩口子急忙領着張瓊進門，上氣沒下氣地說著。
“今天早上小琳從學校回來，說在學校請了假，身體不太舒服。我就讓她回房間休息，一直到晚飯時間，我老婆進去叫孩子起來吃飯，見她臉色蒼白，全身冒着冷汗，手腳冰涼，躺在床上就剩一口氣了……”
大概的情況張瓊已經了解了，不過這爸媽當的也真不合格。生命既堅強又脆弱，有時候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他們要做的應該是搶救。
張瓊直接開口訓斥。
“怎麼不第一時間送醫院呢？我過來一趟耽誤一個多小時了，萬一宋琳撐不到這口氣呢？”
雖說醫院裏醫生的醫術並沒有張瓊那麼精湛，可不管怎麼說也是專業人士，總好過窩在家裏邊乾等啊！
隨即想到宋家目前的經濟狀況，難不成是擔心去醫院花錢嗎？
“是不是擔心醫藥費太貴了？”
張瓊的腳步突然一頓，語氣也放緩了許多。
只見宋大宏握住張瓊的手：“張先生你誤會了，我們兩口子就這麼一個女兒，疼她還來不及呢，哪怕把這破房子賣了，也得給她救命啊！”
“只是不瞞張先生說，小琳這病啊！不是一天兩天了，打小就這樣。聽人家說，這是命裏帶來的病，治不好的。大醫院我們沒少去，這東海市能叫得上號的，我們都看過了，就是查不出小琳這病因啊！”
宋大宏頓了一會兒，喘了口氣：“不過我們這附近有一家私人診所，那醫生姓莫，最近一兩年啊，莫醫生經常給小琳看病，雖然沒有根治，可每一回都有起色。所以我們這就把……嗯！”
宋大宏指着閣樓上邊，張瓊頓時明白了。
這莫醫生現在就在上面。
周芳抹一抹淚水，插了句嘴，“張先生，這次請您過來，主要是我看小琳這回犯病特別嚴重，以前從來沒這樣昏迷不醒的。而你醫術又精湛，沒準和莫醫生合計合計，能救小琳一命……”
周芳說道尾音處，已經像是快斷氣了一樣。
當媽的都把孩子當作心頭肉，每一次宋琳犯病，她就自責，恨自己沒能給孩子一個健康的體魄。
明白了，張瓊點點頭，快步朝着閣樓上走去。
老宅子設計粗糙，採光不好，屋子裏潮濕昏暗，開着一盞小燈泡也照不清楚每個角落。
張瓊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坐在床邊，正在替宋琳探查病情。
而宋琳緊閉雙眼，面白如紙，命懸一線。
以張瓊的眼力，已經不需要把脈了。
宋琳已經到了藥石罔顧，迴光返照的地步了。
一般到了這種時候，如果醫者沒有非常手段，是很難回天的。
“莫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宋大宏小心翼翼地問出一句，深怕從莫醫生口中得出悲憫的結果。
不過看莫醫生一臉難色，宋大宏和周芳兩人心裏已經涼了半截。
“我在等這淤血化開。”
莫醫生並沒有轉身，凝神為宋琳施針，不敢有一絲馬虎。
張瓊頗為好奇，走上前瞧了一眼。
此時在宋琳雪白的胸口位置，嫩紅肌膚之下有一團深黑的血塊。
原來如此，張瓊點點頭，宋琳的病因已經找出來了。
宋琳得的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哪怕是在數百萬例病號當中，也僅此一個特殊。甚至這種病症，在醫學著書當中，也只是邊角備註稍微提及一點皮毛，更別說有臨床的成功案例了。
所以一般的醫院，查不出病因也是情有可原。
莫醫生的醫治手段甚為高明，而且技術精巧，扎在宋琳胸口的正是“太玄十二針”，按照星羅排布，祛瘀、消膿、續命，是古醫術當中的秘傳針法。
他是在試探。
張瓊看出了莫醫生的意圖。宋大宏說過，莫醫生長期為宋琳治病，看樣子確實已經琢磨出了治病方法。
張瓊也是愛才之人，頓時對這個莫醫生有了幾分欣賞，再觀察他施針的手法，竟然會有幾分熟悉感。
“咳咳！”
張瓊走到莫醫生身畔，十分和氣地看着他。
“莫醫生醫術果然精湛，一手‘太玄十二針’運用得鬼斧神工。實在是佩服。”
莫醫生抬頭看了一眼張瓊，見是個年輕人，不覺吃了一詫。
“這位先生，也精通醫道？”
張瓊笑着點點頭：“此針法確實不錯，眼前救急，確實不失為好辦法。”
張瓊彎腰，仔細盯着宋琳的胸口看，倒不是看她那嫩得能掐出水的美膚，所謂醫者父母心，每一位病患在醫生眼中，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已經很接近了，張瓊對莫醫生的針法沒有任何質疑，哪怕自己的親自上手，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唉……”
莫醫生突然嘆氣，神情頗為失落。
“太玄十二針確實能夠把小琳心口這塊血團化掉，可是，我給這孩子治病也有一段時間了，每次化完之後，過一段時間，這血塊又再次出現。我估摸着，此針法也只能治標。而且我算算時間，小琳這次犯病，相比上一回縮短了八個鐘頭。我擔心長此以往……”
論病情，可以說沒人比莫醫生更有發言權。
言下之意，宋琳的壽命正在縮短。而且哪怕救活了，下一次也只會更嚴重。
宋大宏和周芳兩人聽到孩子的主治醫生說出這番話，心情跌落到了谷底，當下兩人就跪地不起了。
“莫醫生，求你救救我女兒，我把這房子便宜賣了也行啊，您一定要救她。小琳她打小就乖，可就是命不好，投了我們這麼糟糕的家庭。這身病也是我們害給她的？”
“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呀！”
周芳哭得險些歇氣，不住用拳頭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看到這一幕，張瓊鼻子一酸，眼眶也濕透了，十分難受。
難不成今天真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老宋，芳姐，別這樣，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的。這麼多年交情，你們還信不過我？”
莫醫生眼神示意一下張瓊，兩人趕緊把夫妻二人扶起來。顫顫巍巍，夫妻倆都已經站不穩了。
張瓊腦子忽而靈光一閃，眼睛頓時發亮，激動地看向莫醫生。
“這種胸口血塊，古時候被稱為‘黑盤蛇’，我曾經在一本古醫書上見過。病發之時，患者的心臟就像被蟒蛇纏繞，絞痛難忍。你剛才所用的太玄十二針，確實只有短暫的舒緩作用，就好比山洪決堤，一味的堵塞是沒用的，要把上流的根源徹底切斷才行。”
莫醫生聽后，若有所思，會意地點點頭。看來以前自己的治療辦法，太過保守。宋琳現在救命與危難之時，更需要大刀破斧的勇氣。
“這位先生，有什麼良策？”
張瓊目光一沉，穩穩問了一句：“你這可有手術刀？”
莫醫生眼睛一瞪，大概明白張瓊要幹嘛了，做出一個OK的手勢。從身後拿出一個白色的醫藥箱。
“一台心臟手術需要的器皿，我這裏算是齊活了。當然，大型醫療設備，還得去省醫那邊。”
張瓊打開醫藥箱，琳琅滿目的器皿，還有相應的藥品，中西兼備，加上張瓊的醫術，已經足夠了。
“綽綽有餘了！”
宋大宏和周芳在一旁大概聽明白這兩位醫生要做什麼了，心裏七上八下的。
“這……莫醫生，張先生，你們是要……”
關乎女兒的性命，他不敢大意，必須得問詳細了。
如果只是針灸，那還好說。可看他們的意思，好像遠不止於此。宋大宏是覺得需不需要到大醫院，找更多的醫生和設備幫忙呢？
他是大老粗一個，語言表達能力有限，這話到了嘴邊也就噎住了。
只見張瓊將手指頭放在宋琳的鼻孔位置，搖了搖頭。
“宋大叔，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現在送到醫院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必須要冒一次險。也是宋琳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莫醫生的眼神跟張瓊一樣堅定。
如果讓他一個人這樣做，他打死都不敢，需知道一台心臟手術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完成。
可眼下張瓊這人十分靠譜，有一拼的把握。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們至少告訴我們，你們要幹嘛呀？”
宋大宏顯然預感到事情的嚴重性，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了。
張瓊手持一把鋥光瓦亮的手術刀，目光柔和地看着已經被嚇掉魂的宋大宏和周芳。
“你們最好不要知道。如果相信我們，請到樓下去等待。我願意對宋琳的性命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