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子

棄子

()“你是算準了我捨不得和你分手。”

“以後不許騙我,就算想再騙我,也不許提‘分手’兩個字,因為,我-不-同-意。”

如電閃雷鳴,安語童捂着耳朵向出口處狂奔而去,剛推開門就撞在了葉之韻的身上,原來葉之韻一直都沒有離開,她抱住失魂落魄的她,急問:“語童,臉色這麼難看,你沒事?”

安語童想說話,卻發不出聲來,她用力推開她,再次向前奔去。

葉之韻在她身後叫了她兩聲,見她已走遠,急忙推開蕭競航辦公室的門,看到蕭競航端端正正地坐在對面座位上,若有所思。

“競航,你就是和語童吵架也不能這麼抹黑她,說什麼她的書差,無限期延長上市時間,你沒看到語童剛才跑出去的樣子嗎,嚇了我一大跳。”

“她那個樣子不是因為書不能上市,而是因為我說要和她分手。”

“什麼?她到底怎麼得罪你了,嚴重到你又是封殺她,又是鬧分手的地步?”

蕭競航撇撇嘴,神情很輕鬆。

“是很嚴重,不過確實還沒到分手的地步,我只是想嚇嚇她,讓她以後不敢隨便挑戰我的底線。你放心,過兩天我們就沒事了,她的書我正在安排二校。”

葉之韻白了他一眼。“我真受不了你,人家不理你的時候,痛苦成那個樣子,現在回來了,你又開始端架子了,男人啊,真是賤。”

“葉之韻,你是不是也想我封殺你?”

蕭競航雖竭力板起臉來說話,但他的眼睛裏都是笑意,給葉之韻的感覺是她的話讓他很受用,她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安語童一路向前跑着,她想以這樣一種方式暫時去忘記她不敢觸及的傷處,猶如向那裏注入大劑量的麻藥,只是她不知道那種麻醉力能持續多久,什麼時候她的心裏又會是排山倒海的痛。

她以為她尋找的是一種療法,所以這樣的奔跑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可是當她發現她停在了楚千帆的家門口時,她知道自己錯了。她在冥冥中一直都在受人指引,她接受這樣的暗示,順其自然且心甘情願。試圖掩蓋的東西在最後一刻被打開了盒蓋,卻發現裏面什麼都沒有,於是她覺得自己的努力很有意義,對於遺忘的願景來說,消失比埋葬更接近她的理想。

楚千帆開了門,她眼前一黑,人軟軟地向前倒去,楚千帆一把抱住她,她在意識消失前隱約聽見他叫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否說出話來,但在之後她所做的一個漫長的黑暗的夢裏,一直重複着這樣的場景,她睜開眼,笑着說:“千帆,蕭競航終於提出分手了。”

安語童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看到楚千帆眼中的血絲,和他突現的欣然笑容,她的記憶在慢慢恢復,包括痛,遺忘,消失和埋葬。

“語童,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安語童坐起來,看了看四周說:“頭很暈,這裏是醫院嗎?我很嚴重?”

“不是很嚴重,只是你在我家門口昏倒了,我把你送來了這裏,醫生說你極度虛弱,所以給你做了個檢查,看看有什麼其他的病症。”

“我昏迷了多久?”

“也不是很久,之後是醫生給你打了針,說你像是長時間失眠,讓你好好睡一覺。”

楚千帆從她床邊的柜子裏取出一個橘子,剝開黃色的外殼后遞給她。“是不是餓了,先吃點水果,等下我出去給你買粥。”

安語童接過來,看着露出的半截果肉,看了很久,忽然抬起頭來。

“你是怎麼找到陸離的?”

楚千帆頓時面如土色。

“什麼陸離?”安語童微微一笑,摘下一瓣橘肉放進嘴裏。

“你發現了語裴是我爸爸和陸離的孩子,而不是我一直以為的我媽媽從福利院裏抱回來的棄嬰,所以你去查了陸離的資料,然後你發現遠在美國的陸離正在千方百計地找尋語裴的下落,所以你匿名和她聯繫,促使她回國和我爭奪語裴的撫養權,然後再讓陸離嫁禍給競航。”

房間裏很靜,只有楚千帆沉重的呼吸聲,安語童再次微笑起來。

“千帆,對不起,我讓你難堪了。”

“你怎麼猜到的?”楚千帆慘白着臉,低聲問。

“競航賭我愛他,自信我早晚都會回到他身邊,所以他不會冒險讓我有機會恨他一輩子。而你不是,你不確定我愛不愛你,或者有時你也確定我不愛你,所以只有讓我失去語裴,失去我最後的精神依靠,這樣我就會和你結婚,和你永遠在一起。”

“不是這樣,不是我乾的,我不認識陸離,也沒有讓她帶走語裴,語童,你要相信我。”楚千帆大叫着,他站起來時動作太猛,將床邊柜子上的一個杯子掉落到地上,有液體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慢慢流動。

安語童從床上走下來,站在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溫柔地看着他。

“千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給了你希望,卻又讓你失望,我答應過和你永遠不分手,可是一轉身就違背了自己的承諾。是我主動進入了你的生活,接受了你的幫助,卻從沒努力去保護你的感情,我一直對你都不夠好,遠遠不如你對我的好,所以我將為沒有能力愛你而痛悔一生,這是我應得的懲罰。”

楚千帆試圖逃逸的情緒被自己親手堵上了出口,他感覺到了很久未曾有過的舒暢和開朗,因為他再不需要活在怕失去她的恐懼中,在他能夠確定他已經永遠失去她之後。

“對不起,我將盡我所有的力量來彌補我犯下的錯,我會和陸離聯繫,讓你去美國看語裴。”

“不用了,陸離已經寄了機票給我,讓我儘快過去和他們住一段時間,語裴到了那裏后見不到我情緒很激動,無法進行治療。我過兩天就走,你有空的話,也可以過來看看我們。”

“好,我安排一下公司的事情后就過去找你。”他努力對她微笑,笑容深邃,如目光一般無法測量。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既然你都猜到了,為什麼還要惹怒蕭競航來幫我?”

安語童笑着嘆了口氣,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聽到那個名字時,心裏如被電擊般的震動,她明白她永遠都過不了他那一關,蕭競航是她的命中注定,她將如宿命安排地那樣為他心動,然後為他心痛。

“因為我累了,我不想再整天擔心你們誰在受傷害,誰又在計劃傷害誰。競航認為我愛他,所以他一直都不肯放棄我,只有讓他認為我也愛你,他才會。現在這樣最好,你們倆,我一個都不要。”

安語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因為這個動作,心頭有了如釋重負的錯覺。這可能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個決定,必定會成為最讓她驕傲的回憶,全中國兩大頂尖作家,她全都放棄了。這一刻她的腦海里很快地閃過一幅畫面,她牽着一個男人的手走在紐約最繁華的街頭,那個男人平凡地讓她不會再遭受任何的波折,她千折百回的愛情故事終於以一個俗套的尾聲收場。

“你打算去多久?”楚千帆問。

“可能不回來了。”她微笑。“陸離說語裴的治療期需要幾年,她希望我能一直呆在那裏,她會幫我辦理長期居留,另外也會幫我介紹合適的工作。你看千帆,你一點都不需要內疚,你讓語裴重新有了媽媽,而我也依然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你,不會有這樣圓滿的結局,這是你沒有想到的,但確實是你促成的。”

楚千帆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表情來回應她,只能沉默不語。

安語童主動替他解圍道:“我好餓,你問問醫生,我能不能回家了?我們去避風塘吃粥。”

“好啊,那你再躺會,我去找醫生。”安語童還沒回答,就看到一個中年女醫生從外面走進來。

楚千帆好像和她很熟,問:“李醫生,語童醒了,能讓她先回家嗎?”

“可以。”李醫生很和善地看着安語童,說道:“等下去我辦公室拿了報告就可以走了,注意營養和休息,千萬不能再暈倒了。”

“醫生,語童的報告有沒有問題?”楚千帆急着問。

“沒有其他問題,只是她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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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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