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各自生長，互相依偎
雖然正經的談話在不正經的耳鬢廝磨之後，便沒有機會說，不過，清言心裏存着事，顧西華當然看得出來。
一番不逾矩的親熱之後，顧西華拉着清言的手，挨個把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經心道：“阿言，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此刻的顧西華頗無正形，他衣襟大開，胸膛半露，髮髻也散了些，一縷碎發垂在他的面頰右側，讓他整個人一改往日的清肅，反露出無限的風流來，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清言當然看呆了，就有些反應慢，聽到顧西華的問話，想也不想便道：“王爺，你為什麼不願意當皇帝？”
顧西華抬眸看了王妃一眼，見她明眸之中波光瀲灧，卻只有疑惑好奇，並無欣喜，他頓了頓，才道：“怎麼？”
清言並不愛拐彎抹角，便直接道：“今日，聞先生找我了。”
顧西華面上閃過一絲不悅，清言不等他說，便道：“王爺不要怪先生，他也是公心。”
顧西華當然知道，實際上，就這麼撂挑子，他心中也並非全然的理直氣壯，只是，生來從無一天清閑，這麼多年全為責任而活，到如今，他覺得，成全自己一些，未嘗不可。
但看着清言面上並無多少認同的模樣，顧西華心中便也輕輕地咯噔了一下，道：“阿言，你不是願意四處走走么？”
“是啊，”清言點點頭，更加確定顧西華這般決定都是為了自己，心中頓時湧上了絲絲甜意，面上更是笑容燦爛。
“不過，我也沒說一輩子都要在外行走啊。”清言眨了眨眼，明亮的眼眸神采奕奕，一瞬不瞬地望着顧西華，道：“王爺你愛做皇帝就做，愛打仗就打，你我相戀，也不需你一直來成全我，我也要成全你。否則，王爺一直為我付出，這樣的深情固然可貴，卻也讓我倍感壓力啊。”
顧西華有些不明白清言的邏輯，女子嫁人，除了那些貪慕虛榮之輩，哪個不願讓夫君多體貼自己一些？他對阿言好，阿言竟還會覺得有壓力？
看着顧西華變幻莫名的神情，清言便知道自己沒說明白，就接着道：“王爺，我給你讀一首詩，你聽一聽。”
顧西華點了點頭，清言便清了清嗓子道：“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女子的聲音清悅如山泉，翠美如百靈，馨甜檀口中吐出的詩句，雖然陌生卻極其動人，其中的寓意，智如顧西華又怎會不懂？
因為懂了，所以震驚。
這是一首訴說男女情意的……詩，阿言說是詩，便暫且稱為詩吧，而這首詩裏面表露出的態度，卻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新奇，卻又震撼。
自古以來，夫為妻綱，夫妻之間，男子佔據着更多的權利，自然，也需肩負起更重的責任，這是他對於婚姻以及男女關係之間的認知，也是大虞乃至如今天下間人們對於男女婚姻關係的共識。
他從未聽誰提起過，或者說，從未聽過哪個女子，不願意享用丈夫的給予，而甘願做一棵同等的大樹，相守，只為了相愛與相知。
如此的平等與自由，如此的堅強與獨立。
對於女子而言，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強的自信啊！
原來阿言的心中竟是做如此想，那她口中的“壓力”，他便明白了，她是真心實意的無所求，更無所取。
她心悅他，便只想與他做一棵並肩的大樹，各自生長，互相依偎。
阿言真是個奇怪的女子。
奇怪的叫他如此迷醉。
對阿言這些奇思妙想，顧西華驚訝之後，便覺珍貴。
自然，最珍貴的，還是阿言。
“這首詩呢，叫《致橡樹》，好聽吧？是我很喜歡的一首詩！”清言雙目放光，帶着點沉醉與嚮往，看向了顧西華：“王爺喜歡嗎？”
在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眸注視下，顧西華只覺得胸中有潮水奔涌，熱血彷彿在體內沸騰，他伸出雙臂，緊緊地擁住了面前這個彷彿會發光的姑娘，無比滿足地長嘆一聲，用發自內心的聲音道：“喜歡。”
許是面前的人太動情，這樣的情感激蕩也波及了周遭，清言也激動起來，用了點力氣從顧西華懷中掙開了一點距離，清言仰頭，直視着面前英俊男子的雙眸，脆聲道：“我愛王爺。嗯，王爺你呢？”
顧西華低低地笑了出來，其中的愉悅與溫柔，更勝三月春風，他啄了啄面前女子那紅彤彤的面頰，低聲道：“我愛阿言，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絕無變更！”
熱烈而真摯的表白之後，自然是濃情蜜意。
對於聞驚鵲的囑託，清言便沒機會再說，不過她也不需要再說，該怎麼做，顧西華當然有數，她只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
實際上，顧西華做什麼決定，清言都不大在意。
反正不管是雲遊天下，還是入住後宮，有顧西華在身邊，她都可。
能自由散漫當然好，不能，也沒什麼，畢竟，做個皇后也不賴，她沒當過，正好試試。
而顧西彥與宋靈迦的大婚，便迫着顧西華做出了選擇——婚後的顧西彥與宋靈迦將回天水，越王與越王妃當然不願，但宋孝舊疾複發，雖然性命無憂，精神卻是不如從前，偌大的天水不能無人掌管，而宋家人丁不旺，宋和被罰，剩下的合適人選便只有宋靈迦，顧西彥不願與宋靈迦分離，便向顧西華請命鎮守西北，雖說這是以公謀私，但，誰又能拒絕？
西北有叱幹部的威脅，雖然如今掌權的赫連越並沒有表現出敵意，甚至還在之前暗中協助過虞軍，但今日之事，並不能決定以後，虞軍這邊的安排還是要有。
顧西彥與宋靈迦同鎮西北，可保西北無憂，顧西華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知顧西彥與顧西華是如何談的，顧西華也沒有拒絕。
這樣的結果，導致顧西華只能接手大虞，答應了顧西彥的離開，目前便沒有更合適的繼任者，顧西華只能自己上啦。
聞驚鵲當然是樂得合不攏嘴，還特意尋了機會向清言道謝，清言並不居功，但聞驚鵲卻知道，若沒有王妃的勸說，就算越王世子離開，楚王也不會改變主意。
所以，還是王妃的枕頭風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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