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顧慮
有人冷，那能怎麼辦？
清言便親自去取了一床被子蓋在了顧西華的身上。
恰好因緊急軍報擅自入內的蒼石旁觀了整個過程，頓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顧西華本就心中不悅，聽見這一聲突兀的笑聲，他立時抬眸，溫柔如水可憐巴巴之類的情緒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凌凌的冷淡。
蒼石只覺得渾身一僵，笑意凝固在臉上，趕忙識相地轉身要走。
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來的聞驚鵲也不禁暗笑，不過，軍情緊急，片刻也不得耽擱，他便輕咳一聲，道：“殿下，南涼有變。”
蒼石趕忙附和：“對對，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軍情緊急，一時忘了……”忘了王爺已經成婚了，王爺寢居不能隨便亂闖啦！
看着蒼石挺冤枉的樣子，清言解圍道：“無妨，王爺現在醒了，也有精神，能議正事。”
有她這句話，蒼石立時輕鬆，不禁感激地向清言笑了笑。
擁着兩床被子卻心中猶冷的顧西華心情很不好，涼涼地看了蒼石一眼，他才道：“先生請進。”
雖然被忽略，但蒼石心中只覺得慶幸，逃過一劫啊！要不然，好不容易攢出來娶媳婦的錢就又要見底了……
聞驚鵲在後頭看得真切，不禁伸手拍了拍蒼石的肩膀。
這傢伙終於也有成家的心思了，聽他那小兄弟蒼硯說，他最近在攢錢，已經攢了快十兩銀子了，這對蒼石來說可不容易——倒不是說蒼石花錢如流水，而是，聞驚鵲知道蒼石照顧着幾位驍烈軍中陣亡將士的遺孤。
其實驍烈軍的撫恤金很高，遠超虞國其他軍中的標準，在正常撫恤之外，楚王府會按照陣亡將士的功勛再發放一份銀錢，但即便這樣，少了一個青壯男子，那些失去了丈夫或兒子的婦孺們也生活的不是那麼容易。
蒼石未做王爺親衛時的夥伴中便有一些遺孤，家道很是艱難，蒼石便以軍中撫恤為由，長為這些人家送東西，米面鹽巴，看病吃藥，甚至連學童的束脩他也交，長此以往，自然攢不下什麼錢。
能攢十兩，可見成家的決心了，嗯，一會兒跟王爺，哦不，跟王妃說說，這些事情，王爺不一定幫得上忙，王妃卻一定會上心，想到這裏，聞驚鵲不由得看了清言一眼。
清言端着葯碗正要出去，突然接收到了聞驚鵲這個寄予厚望的眼神，她不由得心中疑惑，不過，想想顧西華現在的情況，她便瞭然，這是讓她好好照顧顧西華吧，哈，那當然是沒問題啦！
所以清言回了個信心十足的微笑，然後便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
眼看佳人小鳥出籠一般輕快地飛走，顧西華的心情不由得落了下去，連帶着本來精神起來的面貌也垮了不少，倒難得的現出些病容來。
聞驚鵲可不管，王爺方才能那般精神，現在一有正事就想懶怠，那怎麼行？他這把老骨頭可也不是不知疲倦的，有些事情，不能全管，要不然，王爺這日子也太好過。
就這樣，聞驚鵲精神奕奕地彙報，顧西華面無表情地傾聽，直到聽說涼國皇帝水橫舟歿了，他才抬起眼眸，看了聞驚鵲一眼。
聞驚鵲瞭然，道：“之前劫掠水輕雲，卻在敗在王爺手下那個徐寧，已經揭竿而起了，涼國皇室奢靡，官場糜爛，國中早已民不聊生，百姓們苦水氏久矣，對那徐寧倒不很反感，不過三日，他已聚攏了萬人，如今席捲之勢已成，商玉音和小皇帝水益山自身難保，是騰不出手來進犯我國的。不過，我們現在是否出兵？還請王爺示下。”
顧西華不由得再次看了聞驚鵲一眼，只不過，這一眼與之前不同，還帶了點指責。
這個情況早就推演過，應對方案也有，該不該出兵，聞驚鵲當然知道，卻還特特的來問他，這是看不得自己日子太好過啊！
對顧西華的幽怨，聞驚鵲只當沒看見，還一副彙報完畢等候指示的模樣，很是理所當然。
“先生。”
顧西華啟唇，聞驚鵲點了點頭，趕忙做出了洗耳恭聽狀。
顧西華輕咳兩聲，虛弱道：“這件事之前我們商討過，就按以前定的預案走，我如今精力不濟，先生有事，可先尋阿彥商談，事有不決，再來尋我，可否？”
聞驚鵲面色微變，嘆了一口氣，道：“王爺，南涼的事情，我會看着辦，但，王爺如今毒性已解，即將康復，國中大事，為何還要賴與旁人？”
這也是聞驚鵲此來的主要原因，之前王爺決意為王妃過毒，他曉得勸阻不得，所以什麼也沒說，王爺交代日後若有不好，便將驍烈軍交予越王世子，苦無他法，他也只得接受。可如今，王爺毒性已除，卻仍舊沒有理事之心，雖說與王妃新婚燕爾不舍分離，可這般下去，也不行啊！
大局初定，需要王爺定奪的事情可多着呢。
見聞驚鵲面色鄭重，顧西華便也鄭重了神色，低聲道：“先生，你我相識數年，當知我心，征戰非我所愛，權勢非我所求。光之此生，頗為渾噩，有阿言后，才稍微快活。這次死而後生，我心中頗多感慨，人生無多，時光難得，我只願與阿言相守。而今大局已定，其餘諸事，亦不需我。阿彥少年有為，穩重正氣，性子雖沉悶，心中卻不差，大事交付與他，我亦放心。先生與他，亦是長者，他有不是，大可教導之，如此，先生還有什麼顧慮嗎？”
當然有顧慮。
聞驚鵲面色沉重，這安排的確合理，但一國之君，乃是重中之重，稍有差池，便不知會影響多少百姓，而那越王世子固然不錯，但又怎比得上楚王殿下？
放着更合適的楚王不用，倒要越王世子出力，那是對百姓的不公。
但楚王向來一言九鼎，聞驚鵲知道此時說不得，只能另闢蹊徑，便也不再多說，只道：“江山社稷，並非兒戲，家國大事，亦不可輕忽，聞某勸王爺三思，莫要急於定論，可否？”
聞驚鵲為驍烈軍鞠躬盡瘁，立身且正，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所以顧西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不就是晚了幾天么，正好，他現在的身體也未全部恢復，需要交代的事情也還不少，晚幾天便晚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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