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先治
這新房乃是楚王府的正經內室，建得闊大軒昂，甚是氣派，因為方才成婚，大紅喜字仍舊嶄新，看着便喜氣洋洋。
而那榻上昏睡的女子，便如這洞房中的精靈一般，秀美而又……好似幻夢。
顧西華只望了一眼，心中便疼了起來。
因為張濟年歲不小，不必避嫌，此時也跟着進來，就站在顧西華的身旁。
見楚王這般模樣，張濟不由得暗自點頭。
楚王強橫，卻從無兇殘濫殺之名，如今與王妃又這般情深，便是他這個枯木般的老頭子看了都有些動容，這次也算是來着了，且這楚王妃又與無傷的面貌甚為相像，想必其中也有些淵源。
看無傷那懇求的眼神，張濟便知道，無傷這孩子也是想要救人的，那他便用盡全力，助楚王與楚王妃這一對年輕人脫出困境。
張濟既這般想，之後自然是分外用心，只是，清言那毒性已在身體中肆虐了多日，便是見多識廣的張老神醫也有些棘手。
而且，更棘手的是，比起昏睡的楚王妃，看着精神奕奕與常人無異的楚王，情況卻是更加危險。
這是張濟見到顧西華后第一眼便大驚的原因——他就沒見過快死的人，還能這麼精神這麼平靜的。
對此結果，顧西華竟絲毫不驚訝，張濟奇道：“楚王殿下知曉這毒散的特性？”
顧西華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商樂道與那商樂儀都沒有說實話，商樂道或許是不知，亦或是知道卻故意隱瞞，但那商樂儀卻定是知曉，只她也不肯實說便是，但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想到這個結果的。
畢竟，那商樂儀給阿言下毒，最終目標卻是自己，所以，他為阿言過毒，焉能無恙？
張濟不禁嘆了一口氣，惋惜道：“倘若老朽早一日來便好了……這過毒之法有害無益，最終結果，便是兩人都會中毒，且那毒性也未被過掉，不過是稍稍緩解一二罷了，最終卻是毫無用處。”
倘若他早來一日，定要阻止了楚王過毒，那便少一個無辜中毒之人……
可惜。
張濟心中頗不贊同，
但那無傷姑娘望着顧西華，雙目之中卻放出光來，心中着實佩服又羨慕，見張濟不悅，還開口道：“師父，楚王殿下也是關心則亂，師父快想想怎麼解毒吧。”
張濟點了點頭，還能說什麼？
“事已至此，老朽也只能儘力而為了。”
顧西華並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雖然無用，但，倘若有用呢？
有一線生機，他總要試一試。
“有勞老神醫與無傷姑娘。”雖然面色越發潮紅，但顧西華卻聲音平靜，倘若並非醫者，定看不出，這也是個行將就木之人。
見那楚王竟是死不悔改的模樣，張濟無語，不過，人家夫妻情深，他也沒什麼可說的，只能點點頭，捋着鬍鬚苦思解毒之策。
雖然張濟走南闖北，手下醫治過的病人也有成千上萬，什麼疑難雜症和罕見毒物都沒少見，但，這楚王妃體內之毒，卻是刁鑽至極，難解的很。
若是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慢慢試出此毒的剋星，那也好辦，難就難在，這楚王妃中毒時日已久，怕是拖不起了。
不過，萬幸的是，楚王妃好似服用過什麼解毒的良藥，那毒在她身體裏雖也肆虐，卻始終未能侵入骨髓，否則，那便是大羅金仙再世也束手無策。
可現在也不好辦啊……
張濟正為難，立於他身側的無傷忽道：“師父，我們不是有一塊川烏么，是否可以試一試？”
張濟眼睛一亮，滿是溝壑的面容上露出笑容來，讚賞道：“徒兒你是說，以毒攻毒？”
無傷點了點頭。
張濟便捋着鬍鬚沉思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顧西華始終保持沉默，但他的一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只怕從張濟口中聽到與其他醫者一樣為難又無奈的回答，不過，還好，聽那小姑娘的意思，阿言有救。
在眾人屏氣凝神的等待中，終於，張濟點了點頭，道：“這個法子，倒是可以試一試。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顧西華：“……”
那無傷便笑了起來，對一臉擔憂的顧西華道：“王爺放心，我師父覺得可以試一試，那便是有些把握的。”
顧西華點了點頭，便向張濟道：“老神醫見識獨到，只要能解了王妃身上的毒，本王願為牛馬，任老神醫驅馳。”
這話卻是太有誠意了，張濟聽着心中舒坦，卻擺了擺手，道：“王爺不需如此，此法也不一定有用。老朽醜話說在前頭，王妃與王爺身上這毒卻是罕見，老朽並無十成的把握，倘若治不好，老朽這條命賠與王爺可以，我這徒兒，還請王爺放她一條生路。”
顧西華心中微沉，這個節骨眼，卻也不能有任何異議，誰讓別的大夫更是毫無辦法呢？少不得，只能試試這以毒攻毒的法子了。
“老神醫儘管放心，只要老神醫儘力施為，便是無益，本王也絕不會做出那等恩將仇報之舉。”
雖然顧西華說的誠懇，但那張濟卻擺了擺手，道：“若有不妥，王爺便是動怒也無妨，老朽還是那句話，需得放了我的無傷徒兒才行。”
無傷姑娘哪裏肯依，在一旁拉着張濟的胳膊道：“師父，您可別想撇下我，若是我想出的這個主意不管用，我願為自己的失誤負責，不要師父為我收拾爛攤子。”
師徒二人搶着承擔後果，倒叫顧西華心中越發忐忑，未免二人繼續爭執浪費時間，顧西華忙道：“老神醫與無傷姑娘放心，本王保證，若是老神醫與無傷姑娘的法子無用，本王也絕不會傷害二位，還請二位趕快救一救王妃吧。”
張濟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王爺說錯了，老朽要救的是你。”
顧西華表示不解，張濟笑道：“王爺身強體壯，覺得那毒物無法奈你何是不是？這實在是大大的錯誤。現在，王爺的情況比王妃還要兇險，要先解毒，自然是先解王爺的毒。”
顧西華立時便要否認，一直在房間內靜靜聽着的孟老太太卻開口道：“王爺不要猶豫了，便聽老神醫的吧。”
雖然她也盼着阿言立時好，可，那老神醫已經說了，楚王的情況更加兇險，她又怎能在這個時候縱容楚王，叫先給孫女解毒呢？
顧西華當然不願意，但不單孟老太太這樣說，就連一直失神的米氏搞明白情況之後也如此決定，甚至青柏都猶猶豫豫地開了口，顧西華便皺起眉來，早知這些人如此麻煩，就不該叫她們知道啊！
不過，最後還是孟老太太的話說動了顧西華：“王爺就當是打頭陣，先試試這法子有沒有效果吧。”
顧西華猶豫了片刻，最終，只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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