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風波起2
我蹲下,還是像在內院一樣,把宣宣抱起,走向郁承君道,“放心吧,我不會胡來的。”
而後,轉向趙謙益道,“師傅,你是來看憶兒的嗎?”
我眼角的餘光看到郁承君的手握在座椅的扶手上,手上的青筋在微微跳動,懷裏的宣宣也是,緊張兮兮的看着我,而我,在等着我師傅的回答。
“太子妃誤會了,這對夫婦說是您的生父生母,而你之前是我撿到的,為了證明你的身世,太子殿下請我來的”,趙謙益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一對農婦。
言下之意就是,他原本是不打算來的,是郁承君讓他來證明我的身份他才來的。
原來,又是我痴心妄想了。
我原本以為我對趙謙益早就死心了,可沒想到,從小到大的情誼,那是說斷就斷的。
而我就在為這一點虛無縹緲的可能性,再次叫他師傅,完全忘了他之前是如何對我的,我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啊,怎麼可能呢?
他都讓蘇雲來找我讓我出來面對這樣的處境了,又怎麼可能會向之前一樣,把我當徒弟看待呢。
我確實是痴心妄想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強求了。
師傅,你可知,從今往後,你我師徒,是真的恩斷義絕了。
如此,也好。
我走向郁承君右側,把宣宣放在座椅上,看着下面的一對農婦,道,“你們說本宮是你們的女兒,有什麼憑證?”
那一對農婦自從見到我就雙眼放光,一副想相認又礙於身份的樣子,隱忍而又克制,演的當真是好。
“見過太子妃”,那農婦還是隱忍克制,一雙眼睛已經蓄滿了淚水,眼看就要承不住了,在低頭向我行禮的時候,眼淚終於承不住滴在了底板上。
那聲音很清脆,很好聽,比我聽過的任何一種樂器都要好聽。
“民婦名叫李蓮,與我家官人在城外的小突破居住,十多年前曾生了一個女兒,她一出生天就開始下雨,傾盆的大雨瞬間就把民婦居住的茅草屋給打濕了,而且民婦當時難產,好不容易才過了這關,但是見到那女娃的臉上竟然有大片的紅色印記,深夜之下甚是下人,民婦一時驚嚇,就昏了過去,等民婦醒來,他便對我說,那女娃不祥,已經扔了。”
這個他自然是指李蓮身邊的男子,也就是她的官人。
“就憑這一點印記?”,我不緊不慢的問道,現在是在大殿,我帶了面簾,臉上也塗了一些胭脂,我那一直被我壓在心底的大紅胎記,終於不是那麼顯眼了,此刻再外人眼裏,我應當與普通人無異了。
李蓮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便接着道,“自然不是,誰都知道太子妃臉上也有紅色的胎記,這個自然不作數,只是官人曾說,他在丟棄我那可憐的女兒的時候,在她的左肩上也看到了一個類似蝙蝠的紅色胎記,若是太子妃肩上也有…”
剩下的意思,在場的誰不知道,若是我肩上也有,那就意味着我真的是她們的女兒。
可是,我肩上根本沒有所謂的蝙蝠胎記,一驗便知,只是,我不明白,費盡心力扯出這樣容易被拆穿的謊言有什麼意思,“若是本宮肩上也有,那本宮問你,你連我肩上有沒有都不清楚,就敢來這裏認親,你可知冒人皇親國戚是什麼罪名?”
“不管是什麼罪名,皇室的人,血脈絕不容許混淆,太子妃現在要做的是要證實自己是蘇相家的大小姐才是”,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我一回頭竟然是文帝。
文帝的身後還有眾位大臣,我認不大全,只是看郁承君的神情和文帝對待這些大臣的態度就知道這些人在朝堂上絕對是舉足輕重的。
文帝一步步朝郁承君走去,他既然來了,這最高位自然是由他來坐。
原本坐着的趙謙益和宣宣都站了起來,文帝不出聲,誰敢坐下。
我原本以為,這件事是趙謙益策劃的,最多便是硬把我變成從前無依無靠的醫女,從太子妃的神壇上跌落罷了,可是文帝來了,這一切就都變了樣子。
我若真是那對農婦的女兒,今日文帝在場怕都要治我一個欺君之罪,怪我冒認蘇家大小姐的身份。
若是文帝不在,這件事就算板上釘釘,郁承君也絕對不會讓我的身世被混淆,做點什麼掩人耳目就是了。
可現在,卻是什麼都做不了了。
這是要致我於死地,另外還要拉上蘇家陪葬,畢竟,是他們認的我。
蘇雲應該不會不清楚,是被騙了,還是有后招?牛牛中文網www.nnzw.net
至於趙謙益,雖然他從未真心待我,可至少不會想着要我性命。
那,到底是誰呢,我還得罪過誰?
“你們別碰我母妃!”,我還沒想明白,就聽到宣宣的笑奶音,帶着怒氣在我身邊想起,我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文帝竟然下令要宮裏的嬤嬤,為我驗明正身。
我揉了揉腦袋,最近想事情越來越容易入神了。
“都推開”,這句是郁承君說的,沒有宣宣聲音大,但是比宣宣有氣勢多了,那些原本不斷逼近我的嬤嬤,都應聲不懂了。
算上上次在波心亭,這是郁承君第二次當面落文帝的面子了。
上次,好歹還隱晦一點,先叫聲父皇,這次卻是直截了當了。
文帝臉色顯然黑了不止一點,“承君,你是要抗旨?”
抗旨不尊的一定大帽子扣下來,就算現在郁承君的勢力越過了文帝,可是明面上還是不能承認。
郁承君行禮道,“兒臣不敢,只是就這麼驗明正身實在是太辱沒了蘇憶,更何況,蘇憶現在是南唐的太子妃,就聽着婦人閑言幾句就要驗身,那日後若是有人質疑父皇的身份,是否也能如此隨便?”
“你!”,文帝一掌拍在茶几上,登時身體就站了起來,有着指着郁承君,一張臉漲到鐵青,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本文帝是想帶着他的心腹重臣來的,可偏偏他的旨意傳到的時候都有郁承君的心腹在那些重臣府上拜訪,避無可避,只能一起帶來。
畢竟都是打着為保皇室血脈純凈的名義來的,就算他身為皇帝,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斥責這些一心為了朝廷的官員,否則便會落人口實。
所以此刻,文帝說些什麼,要懲治什麼都得掂量着才行,畢竟,如今的朝堂不再是他一人說了算。
“熱鬧看了這麼久,還不打算回答太子妃的問題嗎?”
李蓮原本就是受人指使,在郁承君面前回話已經忍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剛剛又看到文帝和郁承君之間的暗流,只覺得從內到外的的寒意。
現在,她又聽到郁承君問話,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也沒有什麼理由,只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李蓮身邊的男子回話道,“都是小人的主意,見娘子日夜思念女兒,又在一次無意中見到了太子妃的容貌,那臉上的胎記和小人女兒一模一樣,回來告訴了娘子,她思念心切便什麼也顧不得了。”
那男子說著就爬在了我的腳邊,抱着我的褲腳哭到,“你娘都是因為太想你了,才會冒犯了皇室的規矩,你就不要和你娘計較了,你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快和這些官爺都說說,不要計較了。”
我原本離得就近,一時不妨,被拉個正着,然而還沒反應過來,腳下的人便被郁承君一腳踢道了別處去,隨後就聽到郁承君道,“你沒事吧?”
“沒事”,只不過被嚇了一跳而已,能有什麼事,但是在我看到郁承君眼裏的厭惡的時候,後半句便被我咽了下去。
我知道,這兩個人,應當是活不了了。
“什麼都沒弄清楚呢,就急着說本宮的娘,本宮的母親是當朝蘇相的夫人,也是西夏皇帝的妹妹,本宮的來歷清清楚楚,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都能冒充的!”
我沒想到我剛說完,文帝就接着道,“這是自然,朕的兒媳是西夏的易寧公主,太子妃身上可是關繫着兩國聯姻之宜,西夏皇室的血脈自然是不容混淆,可是這兩國的情誼可不能段,獻王說該怎麼辦呢?”
獻王?
“陛下抬舉了,兩國之宜可不是本王說了算的”,林寒蕭還是一身大紅的花蝴蝶以上,拿着一把摺扇,一搖一擺的,“呦,人挺多,來的這麼齊全,我應該沒來晚,沒錯過精彩的戲份吧?”
“啊”,那男子一聲慘叫,林寒蕭隨意道,“不好意思,沒看到地上又這麼個東西,踩到你的腳了,真是抱歉。”
話雖如此,但卻沒有絲毫誠意。
“妹妹,你看這發簪好看嗎?”,林寒蕭從懷裏拿出一個流蘇簪子,與那天文後千秋宴的時候李嬤嬤與我選的那個一樣,不愧都是西夏的人,眼光都是一樣的。
戴上了那個流蘇簪子之後,原本我的額頭還露在外面,這下被流蘇遮擋了嚴實。
我摸了摸額頭上的流蘇,中間墜着一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明珠,這個林寒蕭也真是捨得,“哥哥,不,獻王,你知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說不定我就不是你妹妹了呢?”
我與林寒蕭完全沒把文帝放在眼裏,文帝自然心中不悅,一揮手,先前退下的那些嬤嬤就又走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