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直掛雲帆濟滄海
競選閻王的比賽如期進行,有了岳父卞城王的照顧,就如同架了節節高升的樓梯,相較以前的修羅場,這屆比賽的難度微乎其微,只要用特製武器,穿過喪屍群,就算奪魁。
黑暗,幽昧,血紅色的長河劇烈翻滾,這永夜的死靈之國,青色的火焰不時跳動,一股陰森的風貼着人的脊背,爬上心頭,幽冥路,奈何橋,冥界血河裏,橫屍餓殍,露出的森森白骨,慘絕人寰。
血肉模糊的世界,瀰漫著濃重的腥氣,幾欲讓人嘔吐,姜行月,深深的皺眉,他暗自捏緊手中的武器,卻傳來滑膩的觸感,濕滑而又粘膩,就連冥界的生物武器,也是恐怖的用死去毒蛇毒液和食腐蟲屍體,製成的生物槍,置身這裏,彷彿是乘着彗尾的暈眩過程。
“咔嚓。”一聲脆響,在死寂里瀰漫,黑色的殿宇,鬼氣森森,有人驚慌失措的踩碎一截斷骨,驚恐的回頭看了一眼,就被猩紅而糜爛的深紅色吞沒,殿宇內壁,一團團糜爛的死肉,彷彿有了生命一樣,靜靜蠕動,發出咀嚼人肉的聲音。
深紅色的血液,混着綠色的分泌物,從內壁上汩汩的流出,姜行月眉頭緊鎖,扣動扳機,一道碧綠的毒液,從他手裏的生物武器里噴薄而出,腐肉和毒液碰撞,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腐蝕聲。
喪屍倒在地上,灰岑岑的瞳孔,散發著了無生機的光芒,他面如死灰,因為不小心踩到了骨夾,紅肉橫翻,一條腿被生生絞斷,“噗嗤。”爛肉蠕動,吐出了一個血肉斑駁的人形,剛才短腿的人,連一聲慘叫還來不及發出,就被壁內的腐肉吞沒,“嘎嘣,嘎嘣。”爛肉咀嚼的生脆聲,讓選手不寒而慄。
脫皮露骨,折臂斷筋,業火不時的噴出,膽小的人大叫一聲,畏葸不前,姜行月肅目凝視,小心翼翼的繼續前行,幾具橫屍走肉的喪屍,臉上糊滿了粘稠的血液,猛地朝姜行月沖了過來,他們喉嚨里發出嘶啞的低吼,突然,紅色的血漿迸射而出,他手裏的生物槍,不斷的噴射出有生命體的爛肉,這些爛肉擊中目標,像球膽一樣爆裂,風捲殘雲的吞噬掉了他們的身軀,使之同化成一灘黏稠的血肉。
他最後看了一眼被腐蝕的喪屍碎塊,便轉身離開了幽冥路,踏上了奈何橋,路的盡頭血氣縈繞,正是奈何橋,過了橋才算是贏了比賽,奈何橋從一處幽暗裏延伸,霧氣朦朧,一眼望去,讓人看不到盡頭,橋上玉石鋪路,纖塵不染,橋下血河翻滾,暗紅的浪花濤濤拍打。
姜行月踏上了奈何橋,一股寒涼驀地從腳底襲上大腦,他心神激蕩,差點就要從橋上掉下去,“噗嗤”他手中的生物槍猛地噴出一道毒液,幽靈怨氣衝天,卻無聲無息的漂浮在橋上,幽靈被生物槍的毒液擊中,嘶厲的慘叫一聲,便朝姜行月撲了過來。
姜行月心神大動,糟了!生物槍只對飛群走類有用,對幽靈全無效果,只能加劇幽靈的詛咒,他欲脫走,卻不料,森森手骨,從腳下悄無聲息的出現,死死的禁錮了他的行動,幽靈帶着強大的怨氣,陰風怒號,濁浪排空,就要呼嘯而來,姜行月當機立斷,手持生物槍,對準了腳下的手骨噴出毒液,果然,毒液對白骨有效,累累的白骨瞬間就被毒液腐蝕,只留下了一堆粘液,行動不受限制,他加快步伐,朝着奈何橋的盡頭衝去。
幽靈是奈何橋的上的怨靈,專門用來詛咒橋上的人,只要過了奈何橋,幽靈的詛咒就會失效,身後的幽靈鬼魅行如閃電,掀起陣陣陰風,再快點!馬上就要到橋頭了,他奮力狂奔,終於在跨過橋頭的那一刻,鬆了一口氣,“孟婆恭迎,新轉輪王。”橋頭驀地出現了一道女聲,正是貌若王嬙的孟婆在等候。
選擇了個良辰吉日,舉辦轉輪王的接任儀式,姜行月沐浴首身,受勝齋戒,秦廣王為了讓轉輪宮折服,稱東方有金輪寶現,其輪千輻,具足轂輞,姜行月當這個轉輪王,是天命所歸,其實所謂的天有瑞象,都是秦廣王用強光打在空中,營造出的氛圍,純屬無中生有。
他當上轉輪王后,消息不脛而走,幽徹有些擔憂,連夜召見羅睺:“聽說姜行月當上了轉輪王,以後我便限制不了他的人身自由,後患無窮啊。”羅睺腰微前躬,行了個禮:“陛下放心,有蘇可嵐這個人質在,他不敢亂動。”幽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保不了他會大義滅親。”羅睺心裏有數,答道:“放心吧,姜行月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定不會舍下蘇可嵐,獨自逃跑。”說到這裏,他捂住嘴,好像說錯了話,說姜行月重情重義,不是正好反襯冥王的無情無義嗎?幽徹抿了抿嘴唇,壓住怒火,吩咐羅睺看管好他。
屋內,窗前大炕上鋪着腥紅洋罽,姜行月抗拒她撥雲撩雨,一把推開畢淑敏,畢淑敏受了冷落,不解的問道:“我是你妻子,本該同床共枕,紅朝翠暮,可是你為什麼?”姜行月惶惶不安,推脫道:“我有煩心事,改日吧。”畢淑敏星眼朦朧,關懷備至:“我可以為你分憂啊。”她輕解慣束羅衫,肩膀上露出兩彎新月,千般旖妮,姜行月不去理會,自到屋外去乘涼,桃花流水窅然去,畢淑敏看着龍鳳呈祥的帳簾,和梳妝枱前的黛粉,心想:“蛾眉還是我自己掃吧,原本還指望你的。”獨守着空闈,越想越委屈,已是飽噙淚珠。
秦廣王的手下染了篾片蠱,這蠱是將竹篾一片,長約四五寸,悄悄的放在路上,行人過之。篾跳上行人腳腿,使人痛得很厲害,久而久之,篾又跳人膝蓋去,由是腳小如鶴膝,不出四五年,便會一命鳴呼,幸得姜行月讓患者用雄黃、蒜子、菖蒲三味加開水吞服,才瀉去惡毒。
為了抓住兇手,秦廣王把方圓十里的鬼魂聚集在一起,面對如山似海的人群,姜行月應對如流,大聲宣佈道:“我已經知道這起案件的兇手是誰了,但我想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請無關之人離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就看你的表現了。“他的眼睛猶如幽靈,在每個人身上掃視,突然他注意到一個人緊閉雙唇,眼皮明顯耷拉下去,在心理學上,這是隱藏秘密的表現,在聽到姜行月讓無關之人離開后,哪人特意加快了步伐,被他逮了個正着。
其實無憑無據,想在這麼多人里挑出兇手,無異於大海撈針,於是他巧妙的運用了心理學的辦法,抓住了躲在暗處的兇手,經過審訊,得知下蠱者是七殿泰山王的心腹,這泰山王司掌熱惱地獄,凡陽世取骸合葯,離人至戚者發入此獄,權勢不算大,氣焰倒不小,秦廣王怒目切齒道:“這個泰山王,處處與我們針鋒相對,須找個辦法除掉這絆腳石。“
姜行月問道:“這泰山王可有什麼把柄?“秦廣王無可奈何的搖頭:”把柄倒是沒有,只是這泰山王愛無事獻殷勤,隔三差五的給冥王送禮,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有把柄,也可以創造把柄,姜行月用大量紙錢買通了泰山王的一個手下,在泰山王進獻禮物給冥王時,給他出謀劃策:”冥王陛下久居陰世,少能吃到新鮮果子,就算能吃到,也都是捂熟的,沒有樹熟的,屬下有一顆杏樹,長出的杏子鮮甜可口,飽滿多汁,實乃果之極品。“說著他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若能將這杏樹進獻給冥王,大人封官加爵還會遠嗎?“
泰山王大喜過望,當即保證好處少不了他的,因為冥界環境惡劣,就算戈壁上的仙人掌也存活不了,因此植物蔬果就成了稀罕物,非王公貴族不能享用,這樣一顆杏樹,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了,泰山王晝夜兼程,把果樹獻給了冥王,本以為能討得歡心,誰知冥王幽徹大發雷霆,因為這種連根拔起的杏樹,叫絕戶樹,有斷子絕孫之意,冥王幽徹向來多疑,泰山王的此舉無異於玩火自焚,往他的槍口上撞。
關鍵時刻幸得秦廣王解圍,只聽他高談闊論道:“此事不全怪泰山王,屬下也有份,只因屬下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地藏菩薩對我說,他親手栽種了一棵寶樹,以紫金為本,瑪瑙為華,硨磲為實,光曜不可勝收。清風吹過時,能發出五音聲,微妙官商自然相和,千年一開花,萬年一結果,此等寶物,地藏菩薩自己捨不得享用,讓我借花獻佛,送給冥王陛下您,醒來時,我果然看到門前出現一棵杏樹,愚以為是菩薩託夢送來,卻之實在不恭,這才托泰山王馬不停蹄的送給您,罪過,罪過。“說這瞎編亂造的話,他臉不紅,耳不赤,跟真的似的。
地藏菩薩何等高貴身份,竟然要“借花獻佛“給自己,是否說明功德比菩薩還大呢,冥王幽徹沾沾自喜,喜極之下也不辯真假,重重的封賞了秦廣王和泰山王,開開心心的把杏樹轉栽後花園了,經過這件事,泰山王對秦廣王是感恩戴德,就此化干戈為玉帛。
由於七殿泰山王和九殿平等王關係比較好,十殿閻羅里有五殿都支持姜行月,這下冥王幽徹也無法軟禁他了,姜行月得以回到人間,但蘇可嵐和九天玄女仍被關在金絲籠里,好酒好菜的供着,作為籌碼,並且他的行動,有羅睺的嚴密監視,掀不起什麼風浪。
路上,姜行月求天求地,不要遇上巫夜等人,沒想到哪壺不開提哪壺,與巫夜正好打了個照面,羅睺要姜行月證明“清白”,當場殺掉巫夜,姜行月心慈手軟,下不了手,和羅睺大打出手。
羅睺綽槍劈胸便刺,銀光皪皪,寒星點點,這奪魂槍閃着幽毒怨火,挨上一槍就算僥倖得生,也是生不如死,姜行月左手一抄,攥住槍頭,手裏升起猛烈的屍火,像丹霞赫煥,竟把那團毒火變為烈火,羅睺一驚,收回奪魂槍,迎風舞來,招式大開大闔,似狂風擺柳,姜行月化成團血霧,羅睺的槍竟似戳在空氣中一般,所有的勁力都泥牛入海,化為烏有,撲了個空。
他不甘心,又殺了記回馬槍,直取姜行月咽喉,這一擊他使出了全力,縱然是五嶽橫前,也是絕對擋不住,一般人都想着拆招之法,姜行月卻反其道而行之,他運轉屍丹,血霧化成一支支血箭,迷濛如飛絲的細雨,卻十分凌厲,見血箭鋪天蓋地射來,羅睺將哪桿奪魂槍耍的是密不通風,竟還是被一支血箭打掉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只見羅睺披頭散髮,垂落在肩上,堅挺的鼻樑因此留下陰影,襯托出白皙如紙的皮膚,和嚴峻的眸子,像冬天的陽光,雖然明亮,但沒有熱力,他形貌有些憔悴,卻似怏怏倦態,剛剛大病初癒,羅睺就是殭屍王后卿,當年他夜闖皇帝軍營,被打成重傷,一息尚存,雖被冥王幽徹所救,但從此身染沉痾,始終未愈,再加上術業有專攻,他擅長詛咒,力量和靈力卻不高明,才被吸收贏勾力量的姜行月挫敗。
姜行月答應放了后卿,作為交換條件,后卿也承諾力保蘇可嵐,聽聞姜行月逃跑的消息,冥王憤怒的想殺人,但轉念一想,有蘇可嵐這個籌碼在,就能跟他談條件,索性留了蘇可嵐一命,但法不嚴則不治,令不行則不嚴,事情鬧到這份上,總有人要出來當替死鬼,於是姜行月的“岳父”卞城王就成了最佳人選,罷免職務不說,還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幽徹叫畢淑敏去抓姜行月,來將功贖罪,后卿有些擔憂:“屬下跟姜行月交過手,他法力高強,畢淑敏恐非敵手。”幽徹早已運籌帷幄,大笑道:“卞城王忤逆之心昭然若揭,其女和姜行月舊情未了,也好不到哪去,死了最好,正好一石二鳥。”他治下苛捐雜稅無數,群鬼贏餒,哀鴻遍野,焉有不反的道理,下面的人都已怨聲載道,只是他恁自託大,渾然不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