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世界終:師兄好像精分了
賀以念聽見二寶那一聲凄厲的哭喊,站在門外久久沒有動。
有人先她一步打開了門。沈寒謙從屋子裏走出來,伸手抱住了她。
陽光傾瀉,他們在貧瘠的土地上相擁。賀以念驚覺沈寒謙的力度像是要將她融進懷裏,靠在她肩頭的下顎微動,好像有什麼冰涼的液體透過纖薄的布料,落在了她的肩膀。
“我有記憶起,就是師父將我帶上凌霄峰。師父說,既然已是修道之人,紅塵種種不過是前塵舊夢,不需要多去想。等緣分要斷的時候,就是相見的時候。”
賀以念站立着沒有動,靜靜地聽着。少年聲音喑啞,透着迷茫。
“緣分沒有斷。”賀以念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似的彎彎嘴角,“你還有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在外尋你的父親。”
不等沈寒謙說話,她輕聲問了一句:“你真的捨得斷了嗎?”
少年身形微僵,許久肩胛微松,有些遲疑:“我……不知道。師父說……”
又是冉良昀。賀以念暗暗咬牙:“沈寒謙,我現在問的是,你舍不捨得?”
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不僅是沈寒謙愣住了,賀以念也皺着眉怔在那兒。
這句話,她似乎說過。
隔着厚厚的石門,她徒手拍打着那一扇似乎永遠不會打開的巨石,聲音嘶啞:“沈寒謙,你出來說清楚。你給我一個回答,你自己舍不捨得……”
少女的聲音滿是悲愴,山風獵獵,吹得她寬大的衣袖翻飛,瘦弱的身形在風中有些瑟瑟,像是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這份悲傷穿過很長很長的時光,此刻充盈在賀以念的胸膛中,她一時有些分不清清楚眼前究竟是什麼情況,她牢牢扣住了沈寒謙的手腕,篤定地要得到一個答案:“你舍不捨得拋下我?”
這算是什麼問題。他和她不過一個月的交情……
沈寒謙皺眉,低頭正對上她的眼睛,心跳突然失了一拍,松怔之間,他聽見了自己的回答:“我……不知道。”
他有些惴惴不安地低頭看着賀以念,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來彌補一下,卻又嘴笨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對於這種問題,沈寒謙一向是誠實到傻氣的。
賀以念低頭輕笑,將情緒都收斂住。
她隱約有些記起來了。記起來這個原本就屬於她的世界。因此對於沈寒謙的這句話,要說難過,倒也沒有。
畢竟,這個回答比當時的那句“胡言亂語”要來的溫和許多了。
果然是經歷過一回的人,包容度還挺大的。賀以念笑了笑:“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這是沈寒謙自己的劫,每一個決定,都應該由他來決策。
“二寶還小,先讓他和村裏的人生活。”沈寒謙垂下眼帘,“另外,我要調查一下當年她究竟為什麼……”
賀以念明白沈寒謙沒有說完的意思。調查自己被遺棄的原因,沈寒謙之前也做出過相同的決定,但是之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二寶,甚至是當他不存在的。
這就是改變。
賀以念抿唇輕笑:“好,我陪你去問。”
這一次,她不會再傻到幫冉良昀洗清嫌疑了。
沈寒謙找到了村長,兩個人就在屋內交談。而賀以念站在院子裏,把狗蛋喊了出來:“我好像,想起來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就已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想起來的!嗚嗚嗚……”
“但是很奇怪,我的記憶好像有些偏差……很多地方都像是被斬斷了一般,連不上。”賀以念一面說著,一面敲了敲頭。比如,究竟為什麼會多出那些世界,她還是沒有任何印象。
狗蛋支支吾吾,說的很含蓄:“主人,你聽過十世鏡嗎?鏡花水月皆是夢,也是真。”
賀以念微微皺眉。她好像對這個東西有印象,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既然你已經有記憶了,我就可以把東西還給你了!”說到這兒,狗蛋搖搖尾巴,很是愉悅的樣子,“你不知道,為了偷到這個東西,那個老傢伙詭計用盡,還好你一點兒都沒有被影響。”
什麼詭計?賀以念有些迷茫。
顯然這並不屬於要求保密的部分,狗蛋解釋起來的時候還有幾分得意:“就是上一個世界啊!不是有一個冒牌貨嗎?那老東西自以為能迷惑到你,結果還不是賠了夫人又,只能窩着養傷,哼,活該。”
賀以念心領神會:“你說的老東西,是指冉良昀。”
狗蛋沒有反應,只是一躍掛在她手臂上,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忍一忍。”
然後迅速而又準確地咬在了她的手腕上,避開跳動的脈搏,兩顆尖牙直刺進肉里。賀以念只覺得腕間傳來一陣針刺一般的疼痛,隨及腦海里像是憑空壓上了許多東西。
相遇、分離、等待、誤會……一幕幕的回憶都有了感情。像是黑白的畫像瞬間染上了顏色,變得生動而熟悉。
狗蛋還給她的,是那些世界積攢下來的感情。
樁樁件件走馬一般在她腦海里過了一遍。最後定格在靜心潭外,沈寒謙滿臉冷漠地看向她,眼裏半分情誼都尋不見:“賀師妹,天道如此,勿強求。”
“沈寒謙,你若是執意要入無情道,那便一起。”
似乎是覺得自己不聽勸告,沈寒謙眉頭緊蹙,語氣多了幾分不悅:“中途改道又豈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你自己好好修鍊吧。”
“沈寒謙我告訴你,要麼我現在就去修無情道。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咱們兩清。要麼你現在和我一起走,就算是墮魔又有什麼關係,我不在乎。”
少女一身紅衣獵獵,站在光影相隔的地方,一半掩於陰影之中,卸了方才所有的篤定與傲氣,向著沈寒謙固執地伸出了手:“我們一起,好不好?”
沈寒謙眼眸暗了一瞬,視線很快從那隻伸出手上挪開,沒有猶豫,轉身進了靜心潭。
斷情修鍊,四十九日之後若是能熬過天雷,便會前塵盡忘,心無旁騖地登上仙位。
這是所有修道者窮其一生的追求。
這就是沈寒謙的選擇。
賀以念瞳孔一縮,被這回憶的一幕激的吐出一口鮮血。那聲“沈寒謙”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眼前驟然一黑,暈了過去。
我染上了一個惡習:睡午覺。最近我這裏陽光真的很好,風也很舒服。大家再等一等,再熬一會兒,就可以出門和好朋友吃火鍋喝奶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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