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強徒遇強
楊君乍見此狀,如何不驚?失聲道:“原來王前輩是家師愛婿,好極妙極!只是……只是先師已經仙去,從此天人永隔了。”
王復平雙手一顫:“他……他老人家仙去了?”
楊君回思那日洞中情景,忍不住要掉下淚來,道:“正是。”
王復平慢慢將手鬆開,良久才道:“岳父大人失蹤二十餘年,他對我有再生之恩,這二十餘年來,我……我無日不曾挂念着他,只可惜一直未曾尋到絲毫蹤跡。”
楊君見他言語中無不包含思念之情,不禁感傷,當下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了出來,嘆道:“我與師父他老人家相識不久,蒙他授以神功,此恩此情,無以為報。”
王復平雙眼剔透,淚珠早在眶中打轉,腦中回思當年,悔恨交加,情不能自已,低聲道:“我……我對不住岳父他老人家,未能親自照顧紫霞母女,如今比鄰而居,自當彌補昔年之錯。”
楊君聽他提及蕭紫霞母女,忙道:“不知蕭伯母身在何處?”
王復平用衣袖拭去淚水,道:“便在左首莊園中,只可惜她……她不肯見我。”
楊君道:“明日晚輩便去拜訪蕭伯母,不知你們有什麼過節,只盼她忘記昔日怨恨,肯原諒前輩才好。”
王復平嘆道:“今生今世,只怕她再也不肯原諒我啦,楊賢弟,你既是岳父他老人家的弟子,今後也休要叫我前輩。”
楊君忙道:“這個……前輩如此說,晚輩好生惶恐。”他心中自然明白,王復平乃蕭寬女婿,自己是蕭寬弟子,自然輩分相同,若喚他前輩,王復平豈不是同蕭寬一輩了?倘使稱他大哥,兩人年紀天差地遠,又怎生敢當?
王復平在他肩膀輕輕一拍,道:“我瞧你也不是拘泥之人,怎又去理會這許多世俗繁節?日後喚我大哥便是。”
楊君心想他說的卻也不錯,世間種種世俗繁節,也不必過多理會,當下喚了聲:“王大哥。”心中卻想:“我雖喚他王大哥,蕭伯母卻還是蕭伯母。”
王復平問道:“是了,楊賢弟,你又是如何相識風氏兩位賢弟?”
楊君笑道:“這二位前輩倒也古怪,一個說話顛三倒四,一個卻又沉默寡言。”當下將如何同程青一同出谷,再遇見風氏兄弟同沈公沈婆打鬥,如何被他攜走一一說了。王復平笑道:“這二位賢弟性子雖古怪些,心地總是好的,當年他二人四處擇徒,總是不遇,便要我待他們留心,瞧是否有資質聰穎之人,他們若尋到良徒,也必來問我此徒如何。如今你我兄弟相稱,他們再敢收你為徒,我豈不是也臉上無光?”
楊君道:“王前……王大哥說的是,只是他二人糾纏不清,卻又如何是好?”
王復平笑道:“這倒好辦,明日我將原委道與他們聽,倘使他們不肯,你們便比劃比劃,倘使你贏了,他們又怎敢再逼你做徒弟?”
楊君聽他說到比劃,臉上一紅,道:“其實……其實愚弟並不懂得武功,又怎能勝過他兄弟二人?”
王復平心中一奇,正待出口相詢,忽想起楊君適才說起那日洞中之事時,蕭寬將全身功力傳授於他,並未授他掌法,更未教他心法口訣,當下說道:“這也須怪你不得,不知能否借賢弟的掌譜一觀?”
楊君忙將懷中的《上陽掌譜》取出,笑道:“這便是了。”
王復平接過掌譜,雙手顫動,輕輕翻動幾頁,不禁深深吸了口氣,嘆道:“也無怪岳父大人不將這掌法全數傳授於我,憑我資質,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學成?”當下說道:“楊賢弟,岳父大人將畢生內力傳授與你,卻未授你內功心法,因此你不懂得如何運用,待我傳你心法,再傳你幾套掌法,你回房稍加練習,明日便能勝得風氏兄弟二人。”
楊君心道:“平日我輕輕地便能跳出丈許,原來是有師父的神功在身,這功夫倒也了得,王大哥讓我今晚稍加練習,便可勝得過風氏兄弟二人。”心知大恩不言謝,當下抱拳作禮:“有勞王大哥。”
王復平將掌譜合上,笑道:“從前我總想得到掌譜,一窺全套,如今瞧了瞧,譜中所學,精妙如斯,非我輩凡夫所能領會得。”當下將掌譜遞還楊君,道:“你過來坐下,我教你口訣。”說著拉了楊君坐在一旁凳子上,這才念道:“內息隱流丹田處,心隨意動意隨心。下至足底湧泉出,上至百會金剛罩…………濤濤江水無窮日。”他將修習運用上陽神功的心法口訣一一說了出來,楊君在旁默默記住,王復平將一些疑難之處講解給他聽,再讓他背誦幾遍。楊君自小讀書,記性倒好,背到第三遍時便能將整篇口訣一字不差地背出來,雖然許多地方不懂,但反覆去參讀、理解,假以時日,定能學精。
楊君雖不習武,於人身穴位倒也大抵知曉,心想無怪這幾日體中時而氣流翻騰,原來有股真氣隱藏丹田之處,只是自己不善運用,只在關鍵之時得以發揮。這時理解其中“心隨意動意隨心”一句,與蕭寬說的果然不錯,這門功夫,講究隨心所欲,此時再理解後面的口訣,已能自行運用上陽神功,雖不如何隨心所欲,較之前的一竅不通卻是好得多。
王復平見他已能自行運用上陽神功,心中大喜,連連誇讚他天資甚好,當下又將上陽掌的前五式演示給他看。這上陽掌只有一十三式,分別為:舉手探花,左轉右拍,聲東擊西,盤古劈天,掌中流沙,無處不致,無微不至,畫龍畫虎,輕若燕雀,呆若木雞,承上啟下,博古通今,十指皆掌。
當年蕭寬也只傳授王復平前七式,他僅憑這七式,便能橫行江湖,連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紅綾仙子,亦不敢與此掌相抗,足見這套掌法的厲害之處。這掌法雖只一十三式,但講究隨心所欲,見招拆招,每一招又可演變無窮無盡的招式。
楊君將五招掌法記牢了,王復平領他到東廂客房中去,叮囑他自行理解口訣中的奧妙,練熟那五招掌法,待得那五招練純后,再研習剩下八招不遲,萬不可急功近利,吩咐后自回房去睡了。小說3800www.xs3800.com
楊君將房門關上,坐在榻前回思上陽神功的心法口訣,心想:“從前我總是不肯學武,只因不知武術中蘊含著極其深奧的道理,當初只道習武便是用來殺人。此時初識武學,果然精妙絕倫,比之四書五經,大有異曲同工之妙。”心念及此,對武學之術頗具興緻,當下起身走至桌前,右手操起一隻茶杯,默念口訣,將真氣引至右手,忽聽得“嘭”地一聲,那隻茶杯竟被捏的粉碎。楊君見這上陽神功威力如斯,不由得大聲喝彩,卻不知這只是小成,倘使將此內功練至純熟之境,就是一塊生鐵,那也能捏的變形。
喜極之下,在屋中尋個空地練起那五招掌法,片刻便即大汗淋漓,心想:“我平日少有鍛煉,這習武倒有強身健體之效。”於是加緊練習,樂此不疲。
練到中夜,已是滿身大汗,也有些疲了,便去外邊尋個水源將汗水清洗乾淨,輕聲回房睡了。他適才練得興起,夜裏夢中亦在練習,不覺運起真氣,難以掌控,那股氣流在體中翻騰亂竄,抑制不住,忍不住“啊”地一聲大叫,驚醒過來,卻見王復平便在床榻前。
王復平見他滿頭大汗,笑道:“我早知你初次修習,今晚必定如此,恐你控制不住,真氣沖斷心脈,因此早來這裏看護。”
楊君回思適才體中痛楚,此刻仍然心有餘悸,忙道:“有勞王大哥費心了。”
王復平道:“你既衝破難關,自然好極,快些睡罷。”說著起身出房,掩了房門。
楊君躺下身去,適才驚醒,此時已無睡意,腦中便東想西想,一會兒想着心法口訣中的一些疑難之處,一會兒又想起花鳥島上的父母,心中煩躁至極,忽然想到:“不知青妹怎樣?她不肯回去,不要碰上神醫她母子才好,更不要碰上青城寨那十人才是。是了,那十人追着青妹不放,乃是為了那口小鼎,那鼎臭氣熏天,有什麼好了?聽青妹說,想是用以煉製藥物,那十人的東西,怎能有好?須得令青妹遠離此鼎才是。”當下翻了翻身子,尋思明日將信箋交與蕭紫霞后,再去找程青,決不能見她誤入魔道。這般左思右想,終於困意來襲,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次日清晨,早早地便聽見風一飛在庄中大叫:“太陽照屁股啦,王兄卻還不起床?小心庄中遭賊。”他對楊君滿腹疑竇,言外之意自是說他。
楊君起的早,推開房門,笑道:“風大前輩昨晚可是遭了盜花賊?”
風一飛道:“老子十年未曾洗澡,諒誰也不敢采老子的花。”
楊君輕輕一笑,不去理會,但聽裏屋門扉輕推,王復平走將出來,笑道:“風賢弟如此興緻,大清早便開始練嗓子了?”
風一飛道:“王兄此言差矣,習武之人正要早起胡叫,於練功可是大有益處。”
王復平道:“賢弟不提還罷,你一說我便想了起來,你兄弟二人可是想要收楊賢弟為徒,授他武功?”
風一飛道:“王兄,這小子冒充你徒弟,心懷不軌,你還當他賢弟?我瞧他骨骼不錯,收我兄弟二人手下,倒可調教一番。”
王復平道:“這可是你的不對了,我既稱他為賢弟,他必然不是心懷不軌的了,便如同我稱呼你兄弟二人一般。再者倘若楊賢弟真做了你兄弟二人的徒弟,你叫愚兄這臉往哪兒擱?”
風一飛道:“王兄這話才是大大的不對了,你雖稱我二人為兄弟,我二人混跡江湖,哪個不是心狠手辣?再者倘若這小子真做了我兄弟二人徒弟,又礙着王兄臉面什麼事了?”
王復平笑道:“風賢弟可糊塗的緊,你我既稱兄道弟,輩分便是相同;然我稱他作賢弟,輩分也是相同,倘使二位兄弟收了我這位賢弟做弟子,你二位兄弟豈不是比我大了一輩?這卻是萬萬不可。”
風衝天道:“大哥,王兄說的好像有道理,咱們不如作罷,再尋別人吧。”
風一飛雙手撓頭,道:“王兄可是成心與我兄弟為難了?咱兄弟二人這對錘輪世上獨一無二,又哪裏能再去尋到與這小子一般的傳人?倘使這門神技不能流傳於世,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王復平見他這般模樣,笑道:“二位兄弟這對錘輪確是獨一無二,但世上比楊賢弟更要聰慧的人卻也多了去。倘使你們定要收楊賢弟為徒,我倒有個法子。”
風氏兄弟一聽,不禁大喜,齊聲問道:“什麼法子?王兄倒是說來聽聽。”楊君自然知道是同他們比武。
王復平道:“二位賢弟既要做楊賢弟師父,武功自要比他高明才行,如今你們在此比試,倘使你們贏得了他,咱們也不去理會輩分大小,二位賢弟儘管收他為徒便是,倘使你們輸給了楊賢弟,從今以後,此事休要再提,如何?”
風衝天一聽,心中大喜:“這小子斯斯文文,能有什麼真功夫?”爽然道:“好,就依王兄的。”
風一飛卻想:“王兄如此說,必定昨晚指點過這小子,瞧他文弱弱的,那日瞬息間打倒劉廷科,卻不敢小覷。”又想:“倘使今日這武不比,卻教他小瞧了。”於是說道:“怎麼個比法?王兄說來便是。”
王復平道:“不知二位賢弟哪位出來比試?或是一齊出手?”
風一飛忙道:“我與二弟武功有別,自然不能以誰做代表,卻也不能二人齊上,先讓二弟同他比試比試。”
王復平心想風一飛倒是聰明,倘使二人齊上贏了也無光彩,若是選一人做代表,輸了的話便沒了退路,便說二人自己比自己的,也好看看楊君是否有真才實學,於是笑道:“好,依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