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沈歌（1）
貞慶三年，端午，宮中大宴。
整年沉寂的慈寧宮終於又熱鬧了起來，皇后一早便帶着宮中妃嬪和公主皇子們趕了過來。這是顯示身份的時候，因此侍候的宮女們都帶了不少。
再加上陸續進宮的外命婦們，也就擴建后的慈寧宮能容得下這麼些人。
雖然太后嘴裏說著：“你們都忙去，用不着陪本宮這一個老婆子耗時間。”但到底還是高興得很。
況且，誰又敢真的把太后當成一般人家的老婆子，這個念頭都不敢有。
正說著，有小宮女在外邊通報：“永安長公主、嘉寧郡主、嘉禧郡主到。”
於是所有的人都朝門口看了過去，便見一位富麗堂皇的美婦，領着兩個一大一小兩個同樣光彩奪目的女兒走了進來。
“女兒給母后請安！”寒露朝太後行了一禮，身後的沈歌和沈悅也跟着行禮如儀。
太后自是樂得見牙不見眼，立即命人趕緊備座。
太后的左手邊坐着皇后和一眾嬪妃，右手邊坐着首輔馮家的夫人和一眾外命婦。
寒露雖是長公主，但卻也是楚王妃，於是馮夫人這邊的人非常自覺地往後排了一個座次。
“我瞧着永安長公主就羨慕得緊，倒不是別的，這兩個女兒怕不是天仙下凡，瞧瞧這水靈得。”馮夫人笑眯眯地誇讚道。
若在兒時，沈歌定然要說“我娘才是天仙下凡”，這會兒卻是領着沈悅一起，頗為矜持地笑了一下，行禮道：“馮夫人過獎了。”
畢竟，十五歲了喲！
各自坐下后，寒露方問太后：“母后，父皇可好？”
這也只是客套客套，寒露才不關心太上皇究竟好不好。
但在座的諸位，卻個個都將耳朵豎了起來。
太上皇退位后，便不願意再住在宮裏，於是在皇城外邊建了一處行宮，帶着太后和一眾太妃在那邊住着。
雖是朝局已定，但太上皇始終是懸在新皇頭頂的一把劍，新皇若是有哪裏做得不當，這把劍，不定就落下來了。
而且，太上皇依舊寵愛貴太妃，那五王爺去行宮的次數比皇帝去的次數可多多了。
瞧瞧，這端午宴太上皇都沒回宮。
太後知道眾人的心思，笑着回道：“你父皇好得很，這不，還讓本宮給你們都帶了禮回來。太上皇啊就是懶，挨哪兒坐着，便不願意動彈。”
太后的話眾人不會真信，但聽着太后這口氣卻也明白，如今的朝局不可能輕易變得了了。
又坐了會兒，皇后才領着眾妃離開，畢竟大宴也要開始了。
命女們陪坐了一會兒，也該去捧皇后的場了。
之前還熱熱鬧鬧的慈寧宮又冷清了下來，只剩下寒露一人陪着太后。
“娘，您若在那邊獃著不開心，便到郡王府或者公主府住着，眼不見為凈。”寒露寬慰着太后。
大把年紀了，還要看老頭子和別人秀恩愛，想着都嗝應人。
太后卻擺了擺手：“不必了，我怎麼著也是太后，住到你那兒去，叫別人怎麼說？以前是為著你皇兄，現在我兒子都坐上了那皇位，我還會委屈自具兒？他敢讓我心煩，我就從本宮變成哀家。”
寒露聽着直樂，還真是老小孩，這狠話都敢說。
不過，寒露聽着也放心了，只要太后思想拿得正，太上皇也作不出個花兒來。
“我這兒你不用管，倒是歌兒也十五了，可尋摸好人家了？”太后關切地問寒露。
一說這事兒，寒露就愁。
這丫頭的婚事，寒露是從小愁到大。
按理說，沈歌是郡主，爹親王，娘是長公主，身份上也就比公主差點兒。
可以親事上，駙馬可是不能參政的，郡主的夫婿只要你有能耐，什麼做不得？在這樣的前提下，這滿京都的公子不是由着她挑。
可沈歌小時候整天把親事掛嘴邊兒上，但越大吧，還越提不得了，一提就惱。
之前寒露也不在意，十歲出頭的時候就有人跟她說要開始挑女婿了，她覺得才多點兒大，小學還沒畢業的年紀就挑老公？
到現在十五歲了，寒露忽然發現挑還是得挑，晚點兒成親就行，否則好男孩都成別人的了，畢竟大家都是這麼早。
可選了好些個，沈歌都是搖頭：“一般。”或者“沒興趣”，再問就抬腳走人。
還是沈清和沈澈提醒寒露，大妹妹是不是還惦記着安哥。
寒露不是沒想過，但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趙安之前在東宮不容易，極少見面，現在已是大皇子，更是小心謹慎，兩個平時可能也只有對眼兒的機會。
算起來趙安也有二十了，但也沒有成親，可這並不是等沈歌，而是不好選。
趙安雖不是嫡出，但佔了一個長字，陳玉涵已封淑妃，也是四妃之一，皇后一系不可能不提防。
因此趙安的王妃如果選家世好的，估計皇后那邊很快就會動手。
選個一般家世的，那也得細細思量，也不能只要家世不好的都行，那不真成了挑白菜。
在這樣的前提下，寒露都不知道該怎麼問沈歌才好，明明看着完全沒關係的兩個人，非得因為小時候的戲言扯在一起？
因此面對太后的關心，寒露只能回一句：“那丫頭主意大，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選才好。”
太后聽着撇了撇嘴：“還不是像你。”
寒露表示冤枉，她這是沒辦法，要是主意不大，上頭三個孩子都養不活，其實她的理想是當米蟲。
一說起這個，太后就心疼得不行，又想去翻箱倒櫃，看有什麼好地能補償一下女兒，最後讓寒露給摁住了。
“娘，我現在是長公主又是親王妃，什麼好的沒有？再說我鋪子可掙錢了呢。”寒露得瑟地說。
太后一想也是，頓時又驕傲了起來，自己女兒就是比別人的女兒強。
“清哥兒是不是快要當爹了？”太后想到快要做曾外祖母了，就高興。
寒露點了點頭，覺得胸口被扎了一刀，自己才多大啊，居然就要做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