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焦灼
這好像讓她回到了那寫噩夢般的日子裏。
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冷嘲熱諷，那個賤人把孩子的死全怪在她身上。
陸芬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身體，眼淚滾滾而落。她彷彿又看見她的孩子離她而去的那個夜晚。她緊緊抱着孩子，知道孩子身體涼透了也不肯放開。
最後是誰拉開的她？她不記得了，只記得隔了兩天才有人發現孩子已經死了，而她一個正室夫人卻被趕出了府，連送孩子一程都不成。
陸芬不知道她現在已經淚流滿面。
“陸大夫？”幫她說話的人是李青。
李青呵斥完那幾個嘴毒的大夫，轉身想告訴陸芬不要在意他們說什麼。卻發現陸芬身體抖得厲害，似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陸大夫？”李青又叫了兩聲，可陸芬卻沒反應。
不會吧？陸大夫看起來也不像是那麼脆弱的人啊，怎麼被人說兩句就氣成了這樣？
那幾個大夫在不遠處幸災樂禍，被李青瞪了兩眼，央央的走了。
李青這才推了推陸芬，”陸大夫，你這是怎麼了？”
“啊？什麼？”陸芬被推了個趔趄，這才從那些痛苦的回憶中剝離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已經都過去了，再不用去想那些了。
“我見你身體抖的厲害，可是最近太累了，身體不舒服？”李青擔憂的看着陸芬，要不是考慮到對方也是個大夫，他早就伸手把脈了。
“沒，沒事。”陸芬平復了心情，對李青深施了一禮，“多謝你，敢問先生貴姓？”
“哦，我是和順堂的李大夫，你叫我李青便是了。我見你面色不好，可是累着了？若是覺得不舒服，不要勉強自己，別病人沒治好你倒倒下了。”
還沒等陸芬說話，李青有張口說，“別人說什麼你也別忘心裏去，我見你行事有度，不像是那半瓶水咣當的人，是有真本事在的。這就更不用在乎他們說什麼了，再說了，若不是你提前做了部署，這次疫情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呢。”
“我......”
“哦，你沒擔心，我已經幫你說過他們了。下次若他們再這樣，你只管懟回去就行。不能慣着他們這種毛病，還真以為自己是醫聖在世呢。”
陸芬看着李青那一張嘴張張合合，好似不會停下來，沒想到遇見個話癆。看他那勢頭若不打斷他，他怕是能一直說下去。
“李大夫，多謝了，我那邊還忙着，就不陪你了。”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儘管這樣很失禮，可陸芬現在頭已經疼的要命了，再聽李大夫的念叨，那可真是受不了。
“哎，你怎麼走了？”李青伸手欲攔陸芬，只是陸芬走的急，他沒攔住。
“還想跟你討論一下我新想出來的方子呢。”李青無奈的說，“算了，我也得去忙了。”
陸芬告別了李青便去了鄭村長所在的窩棚。這些病人也已經挪出來了。他們被安置在下風口離災民聚集地和台州府都比較遠的地界。
“鄭大哥，你好點了嗎？”陸芬低頭進了窩棚，裏面狹窄的只能容許一個人活動。本就躺了一個人，陸芬進去就更久擁擠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生了病的災民沒有勞動能力，只能由其他人幫忙搭建臨時住所。得了病的人有不能擠在一起，便只能弄成一個一個的小窩棚，湊活不被雨淋着罷了。
窩棚沒有窗戶，為了保暖門也沒留那麼大，因此裏面的光線特別暗。
鄭村長沒有回答陸芬，他現在已經燒糊塗了。
陸芬閉眼適應了窩棚內昏暗的環境，這才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裏頭是個大罐子，盛着剛熬好的葯。
一掀開便有一股苦味往鼻子裏竄，儘管帶了口巾仍舊擋不住。
“我今日新換了藥方，你試試，”陸芬從窩棚里摸出一個碗，把葯倒進去。她一隻手端着碗，一隻手托起鄭村長的頭，把葯灌進去。
只是張村長此時吞咽已經十分困難，灌進去的葯不足十之一二。陸芬沒有放棄，又重新倒了一碗，繼續喂他。
“咳咳，”許是被嗆到了，鄭村長咳了兩聲。
“鄭大哥你醒了？”陸芬驚喜的道。
可鄭村長沒有回她，仍舊閉着眼。
陸芬地地嘆了口氣，又給他灌了些葯便去喂下一個病人了。
已經有人死了，鄭大哥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今夜的月亮十分的圓，高高掛在天上把整個人間照的亮亮堂堂的。
老天爺啊，這些可憐的人又做錯了什麼呢？
可她沒有時間哀嘆這些，甚至顧不得自己也有可能染上病，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黑白無常賽跑。
琳娘不知陸芬內心的煎熬，她現在又一頭扎進神仙居，企圖找到有用的藥方。
先前她曾經十分震撼神仙居里的藏書如此豐富，設十分欣喜書這種稀罕的東西她竟然能有滿滿一大屋子。
可現在她十分痛恨這裏書如此之多，想要找到合適的藥方得費許多力氣。
“若沒有這麼多書，我現在可能連希望都沒了。”
一本又一本，所有和醫書有關的書籍琳娘都翻上一翻，可這裏面記載的病症和她所知的甚少有重合的。
有些能對上一二，她便把他們都折起來，把那本書另放起來。但她不是醫生，能不能用她也不知道。
琳娘手頭也沒有紙筆，不然也能抄下來託人帶給陸芬。
她現在有些後悔當初雖陸芬去了鄭功勛家，以至於現在她被關在這裏無法出去，要不然也不能連個消息都遞不出去。
琳娘也想托外面那些看守的人給送個信，可他們一聽說要去已經生病的人堆里就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那裏太危險了，王爺已經下令，除了大夫和必要的人員，誰都不能靠近。”他站在離琳娘五米開外的地方，臉上還矇著口巾，彷彿琳娘是個瘟神。
“你們這些人也是有可能生病的人，王爺說了，你們必須在此處待夠半個月，無病才能走。”
琳娘苦笑，這樣一來她就是想讓人把書送給陸芬也不可能了。他們是潛在病人，她的東西自然也送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