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淚

【他曾說過，不叫她流淚，但害她流淚的是他自己。】

浮生收劍，鬆了口氣，要不是九華及時出現，今天她還不好脫身。她抬頭看去，那人衣袍勾勒着銀色暗紋，在夜色中生華，像極了她第一次見他時，那般尊貴清冷，而此刻，他立於高處，夜風吹的他煙雲大袍飄浮，如此遙遠，像那看似近實則遙遠的星辰，不可觸碰。

他身形一起，向她飛來，同色髮帶在他背後飄搖，浮生心中忽然漫出一股不安的感覺。但她沒有說話。

只見九華伸手結印，玄奧的卦印在他指尖明滅，將四周詭異的氣息收集起來。

四周忽然有漩渦出現，聚集在他指尖。四周靜的有些詭異，浮生看着他神色，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待他收功，浮生道：“九華，那些人……”

九華不語。

浮生伸手，想拉九華的衣袖，他卻不動聲色的避開。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帶起一片清香，浮生握了握手指，心緩緩沉了下去。那一瞬，仿若烏雲遮掩，迷霧難窺，她轉身想要追上他，腳下被一絆，“啊”，她趴在地上，也顧不上自己，她抬眼，那人背影一絲一毫未有留戀。迅速消失在她眼前。

“九華”，她微微啟唇，口中念着，眼淚毫無徵兆的落下，如一場雨，她總以為，他會包容她，總以為，她如何無理取鬧也不會被拋棄，她以為，她做什麼都會被包容，原來不會嗎？

她秀麗的峨眉皺着，淚水砸在地上，打濕了地面，滋潤了地面，原來，委屈是這樣的感覺，她願從不動，七情六慾總是傷人，因為情無法避免，只是看遇見哪樣的人罷了。

半餉一雙白靴出現在她眼前。她抬眼，那人伸出如玉的手，“起來吧。”，浮生鼻子一酸，拉着他的手爬起來，“你原諒我了？”

九華未答，只是轉身離開，浮生心中一緊，猛的跳到九華背上，九華急忙摟住她的腿，他似乎察覺到這個細小的動作，皺了皺眉：“下來。”

浮生未答話，只是將腦袋搭到他肩上，九華感覺到肩膀微濕，她微微顫抖，有些哽咽，他心中輕嘆，也不再說話，只是背着她返回城中。

他曾說過，不叫她流淚，現在害她流淚的是他自己。

直覺上，他和她一樣孤獨，他年少成名，萬人敬仰，無人敢靠近他，無人敢親近他，這個少年，他經歷了世間紅塵，看盡了人世繁華，和他不一樣的，浮生誕生的百年間，清冷澤水倒映着的只有她的影子，直到有一天，一個少年無意間撞開了她的心扉，自此，緣起緣落，終不滅。

九華道：“浮生啊，無論如何，不要任性，我無法那麼周全的護你”。

浮生小聲道：“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九華道：“你總是這樣，說錯了，卻從不認為自己真的錯了。”

浮生：“……才沒有。”

九華：“是嗎？”

浮生：“本來就是啊，我只是想出去玩兒而已，你和師傅都這樣，一個兩個都阻攔我，我不跑還能怎麼樣？”

九華：“要去就跟我說一聲，幹嘛把我困住？那鍾是你師傅留給你護身的，你拿來困我。”

浮生：“我說了，你也不會讓我去。”

九華：“……。”

浮生：“九華，我只是想讓你陪我一起而已。不要孤獨。”

九華身子一僵，再過去的十萬年裏，他一直寂寞如斯。他身居高位，受人敬重，那個女孩卻第一次沖在他心坎上，不敬畏他年少成名，不畏懼他手染鮮血，亦不因他不苟言笑而敬而遠之，她如一團烈火，那樣熱烈的在燃燒，溫暖了他沉寂多年的心。他有些如釋重負的笑了笑，罷了。她還是這般小孩子氣，如此空靈通透，不染纖塵。

那便努力護好她，她這麼純凈的人，這雙眼映出瑤瑤碧海，蔚藍蒼穹，那樣潤而晶瑩的水色。

“是啊，那便好好的。”

九華也沒想到她傻到把自己從天上掉下來，所以跑了許多地方，不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沒有耽誤太長時間。先在這裏待一會兒，他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證實。

扣扣，九華敲響一家客棧的門，那夥計出來的時候還打着哈欠，春溪的繁華讓夜間投宿的人也是很多，所以倒是不用露宿街頭了。

“客官，這，還有一間客房。”

九華皺眉：“不能再騰出來一間嗎？”

“這……客滿了。”

浮生道：“九華，我不累，你睡吧。”

九華看了她一眼，“那好吧，我累了。”

浮生：“你知道謙虛兩個字怎麼寫嗎？”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看着一張小床，浮生立馬做到椅子上，“你睡吧，我不困。”

九華看她，目光如炬：“那我。先睡了。”

半餉，看着如小雞啄米的浮生，九華失笑，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床上，才打開窗戶躍了出去。

只見一道影子出現在他身後：“神尊？”

九華手中靈光一現，“這個你拿着，好好查查。”

那人躬身行禮：“是。”

“退下吧。”

“尊令。”

九霄又要變天了，他看着繁華人世，眼中有淡淡悲憫。

浮生伸個懶腰，迷迷糊糊睜開眼，忽然踢到什麼東西。她抬眼看去，那人坐在床邊，脊背挺直。

“欸，我怎麼在床上？”

“九華微微一嘆：“也不知道是誰啊，睡到半夜，就起來把我踹了下去，自己把床霸佔了。

浮生眼角一跳：“怎麼可能？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這個習慣？”這個傢伙，又逗她。

九華回頭，早晨的日光撒在他身上，有種惑人的溫暖。他眼睛亮亮的，此刻好像比日光還耀眼。

浮生摸摸胸口，有些胸悶。她痴了，不怪她色，只是他也太好看了。“不成，不成，美色誤人。”

兩人出了門，在大廳的窗口坐下，點了飯菜，浮生正吃着糕點，猛然一撇，對面，一個闊臉闊耳的年輕男子正拿着對面一個姑娘的芊芊素手，訴說深情。

浮生不故意聽，卻聽的差不多，她咧咧嘴角，無語，這麼膩的話，也能聽下去。她正集中精力聽牆角，忽然，她眼睛一眯，房頂上似乎有人？誰大白天的爬屋頂。不會是昨天那群人吧。

“小娘子？怎麼？不請我吃飯啊？”一道聲音從屋頂傳來，緊接着，一個腦袋探出，是一個長相大氣艷麗的少年，浮生鬆了口氣，這裏人潮擁擠，如果打起來會傷到凡人。

只聽一聲巨響，屋頂的一角直接塌了下來，糊了那調戲美女的男子一頭。下下子鼻青臉腫。他一躍身：“他媽的，誰幹的。”

只見一旁一個勁裝女子翻身而起，一手將窗戶一趴，直接翻上房頂。

“臭小子，你到底要幹什麼？”

那人笑道：“不打不相識，咱們打過了，也算是朋友了，更何況還親了呢。”

女子大吼：“混賬，你找死。”

“噗，”九華面無表情的看着笑噴了的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