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鳥與魚的距離 (七)

第一章 鳥與魚的距離 (七)

()“你笑什麼?”自颯瞪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這麼一瞪,倒不讓人覺得兇惡,反而因那捲而翹的長睫毛撲閃撲閃的緣故,沒的讓人心裏生出幾分憐愛來。

自端眨了眨眼睛,“我看你們倆結婚算了。鄧力昭等着我叫他姐夫都等了半輩子了。”自端喝了口水,“你一身的壞毛病,哪一樣不是鄧力昭給你慣出來的?除了他,誰受得了你?”

自颯聽了這話,呆了一呆。

她垂下眼帘。

手裏的打火機輾轉騰挪,像一顆琉璃珠在手心裏跳舞。

“他娶不了我。”她悶聲道。

自端“哦”了一聲,說:“因為大伯嗎……大伯也知道力昭人不壞的,他就是……”

“不。”自颯打斷了自端的話。

自端看着她。

自颯眼圈兒已經紅了。

自端呆了一呆,她看着自颯。自颯一向烈性剛強,極少顯出這般模樣。她不禁心慌。

“姐……出什麼事了?”

自颯搖了搖頭,“有個女人,在西班牙給他生了個女兒。”

自端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

“他人是不壞。何止不壞。簡直太好了。賈寶玉跟他比起來,都算是末流了。”自颯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咕嘟咕嘟把一大杯水都喝下去,還是不夠,又拿起自端的水來,一氣喝光,“跟他結婚?除非我腦殘。”

自端靜靜的看着自颯,一言不發。

其實不是不想開口,她只是腦子像被灌進了漿糊,一派混沌,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該從何說起。

面前的食物漸漸的涼了,兩個人誰都沒有動。

自颯臉上流着兩行清淚。

餐廳人漸漸的多起來。

自端將帕子遞過去。自颯按了按臉上的淚。

又過了好久,自颯擤了擤鼻涕,將那塊漂亮的亞麻布手帕團了團,丟在一邊,“都涼了。”

自端知道她已經冷靜了下來。可是,看着這樣的姐姐,她反而更難過了。

她強自鎮定,裝作若無其事,說:“本來也不餓。”

“那你送我回家吧。”自颯吸着鼻子,說。

“回哪兒?”自端一邊拿起手袋,一邊隨口問。

“故園。”

“哪兒?”自端一頭霧水。

自颯戴上墨鏡,伸手過來照準自端額頭就是一巴掌,“你傻瓜啊?!你老公去年最轟動的項目,就是故園。”

自端吃痛,她揉着額頭。自颯從來惱她的時候就會這樣猛拍她的頭。害她老覺得自己笨是因為打小兒被自颯欺負到頭上的原因。再者佟鐵河事業上的事,她一向不過問,怎麼會知道?

自端問怎麼走。自颯一副被打敗了的樣子,恨恨的道:“滾一邊去,我來開。”

自端叫道:“等等,我來結賬……”

“滾!”自颯被她氣的反而笑出來,“我在這家是掛賬的。”她說完站起來。侍應生早取了兩人的外套來。

“哦。”自端穿好外套,跟她一起出來。門口自颯遇到幾個熟人,肆無忌憚的嘻嘻哈哈起來。自端站在一邊等她。裏面有人忍不住看她幾眼。

“我妹。”自颯笑道,“少拿你們那桃花眼亂瞟。”

“啊!佟家的那位?”那人恍然大悟,“難怪看着眼熟。給介紹一下……”

“滾!給佟鐵河知道,你活不活了?”

那人立時就笑了,說:“也是,佟鐵河的女人,多看一眼,都要被他剜出眼來。忍痛割愛吧!”

“你丫真想死啊!我這就給你把眼剜出來!”自颯笑罵。一時散了,才招呼自端上車。自端始終安安靜靜的,自颯忍不住盯了她一眼,“佟伯母來了?”

“嗯。”

“又得裝恩愛夫妻了吧?”

自端不出聲。

自颯發動起車子來,忽然罵了一句,轉頭瞪着自端,“丫的!你這破車,都上不了高速!”

“上高速幹嘛?”自端反問。

自颯一愣,旋即笑起來,漸漸的笑不可遏。

“你幹嘛啊?”自端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阿端,你做人家老婆做成這樣,還半點兒離婚的跡象都沒有,這是佛祖在保佑你,你知道嘛?”

“什麼呀。”

自颯搖着頭,“這回鐵子肯回家,你打了不少電話吧?”

自端的電話在這時忽然響起來,她看一眼,是佟鐵河。

“喂!”

“你在哪兒?”

“嗯……”自端看一眼外面,“建外。”

“我晚上有應酬,你回家陪媽媽吃飯吧。”

“嗯。”

“晚了可能不回來,你別等我。”

“嗯。沒別的事?”

那邊頓了一頓,才說:“沒了。”

“那好。”

“好。”

自端收了線。

車子已經停在路邊。

“你不是要出城?”自端問。

自颯笑笑,道:“你們家皇上下了旨,你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自端有些不放心。

“得了吧!要為了鄧力昭尋死,二十年前就死過了。”自颯推開車門下去,對着自端擺了擺手,“你開車小心,到家給我電話。”

自端看着她招手攔車,急忙下車來,“姐!”

自颯回頭。

“晚上我給你電話。明兒我沒課,過去看你。”

“別了,還是等你們老太太回了上海,你再來我那兒住幾天。”自颯擺了擺手,鑽進出租車裏去了。

對着車子離去的方向,自端獃獃的看了好一會兒。

冷風吹過來,箭一樣射透衣服。

北京的冬天,冷的時候,真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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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已簽約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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