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與火的回憶 (三)
()到了家,惟仁停穩了車。
顧悅怡拿起手袋,一邊開了車門,一邊說:“去休息一下吧,晚飯好了就叫你。你景叔今晚不回來吃飯……哦,你問問承敏來不來?惟仁?”顧悅怡從反光鏡里看著兒子,惟仁的臉上,表情沉鬱。她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沒事。”
“外公說什麼了?”
惟仁沉默片刻,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媽。”
“嗯?”
“外公問起阿端。”
顧悅怡眉尖一蹙。
“外公說,讓我放下。”
顧悅怡將車門重新關好,“惟仁。”
“媽。”
“你外公什麼都不知道。”
“對。可是我們清楚。”
“惟仁!”
“媽,您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麼,顧悅怡說:“惟仁,你現在該關心的是承敏。”
“這也不代表我不能關心阿端。”
“惟仁!”
“你以為阿端會原諒你?”
惟仁看着母親。
母子倆眼神對峙着。過了好一會兒,惟仁先轉開臉。
“她千萬別原諒我。”
顧悅怡被兒子的語氣震到。她愣愣的瞅著兒子的後腦勺。
惟仁看着那朱漆大門。
“媽,如果能選,當初,我真的不該進這個門。”
那麼,阿端……我就不會遇到阿端。
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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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夫人笑眯眯的親自來給自端開了門。
“媽媽。”自端笑着。
佟夫人親熱的拉着她的手往裏走,“你能來真好,還以為今兒我老太婆要一個人辭灶了。”
自端聽着婆婆忽然用帶着很濃的西北口音的腔調講“辭灶”,忍不住笑,接着問:“爸爸呢?”
“出去開會幾天了。”
“大哥大嫂和妥妥什麼時候回來?”
“妥妥外公病了,鋼川和伊甸帶着妥妥去香港,不知道年前能不能趕回來。我同他們講,不回來也無妨。家裏長輩病着,理當盡孝。”
自端點頭。
佟夫人拉着自端坐下來,“瞧瞧這臉白的……”她溫暖的手托着自端的下巴,細細端詳,皺眉,“我說鐵河沒照顧好你,他還犟嘴。”
“不怪他的。”
沈阿姨端了茶點出來,微笑着看自端。
佟夫人笑道:“阿端從來不說小鐵的壞話。”
“可不是。”沈阿姨笑着。
“吃點兒東西,上樓去歇着。晚上咱們吃面。”佟夫人體貼的說。
“我不累的,媽媽。”自端忙說。
“那陪我說會兒話吧。”佟夫人挺高興的,“等會兒我就出門了。街角哪家超市的蘋果不錯。我想再去逛逛,有些東西要買。”
“那我陪您去。”
“不用。我出門,你就歇着吧。”
沈阿姨又去端了一個盅子過來。自端聞到了濃濃的葯香。
“媽媽在吃中藥?”她問。
沈阿姨將那隻粉彩盅放在自端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說:“不是夫人的,是你的。”
佟夫人笑道:“你這病還沒完全好,這邊濕氣又重,怕你吃不消。就請保健醫生配了幾味中藥,讓沈阿姨給煎了,你吃上兩日。”
自端知道婆婆篤信中醫,又精通藥理,素日裏也少不得吃些她吩咐的葯膳湯劑,原是習以為常的。當下端起葯盅將那黑褐色的湯喝下。沈阿姨遞過來冰糖盅子,她搖搖頭,只喝了口清水。
“不苦。”自端微笑。在景家也是如此。她算草藥堆里混大的,哪裏怕這個了?
沈阿姨嘖嘖稱讚。
佟夫人滿意的看着她笑,道:“還是阿端乖,那幾個叫他們喝點子補湯都像要了他們的命一般。鐵河尤甚。其次是伊甸。妥妥那個小魔怪也有樣學樣,敢對着奶奶用英文喊這是毒藥。”
佟夫人擺着手。她應該是佟家最堅持中醫藥的了。其他人早中了西醫的毒。也難怪,打提倡“開眼開世界”,佟家就隨了西學東漸的潮流。傳統還是尊重的,但是醫學上是信仰西醫的。她可不以為然。得機會就要讓孩子們試中醫藥。不過好有難度就是了。雖然屢屢受挫,還是樂此不疲。
自端聽着好笑。
“……妥妥英文比漢語流道多了,爸爸不滿意的很。要伊甸注意漢語教育呢。說佟家的孩子們漢學底子都是一等一的,鋼川鐵河也都是扎紮實實的學了中文的,不許家裏出假洋鬼子呢。”
“妥妥到底是在加國長的。”
佟夫人笑道:“這也罷了。爸爸生氣的是伊甸在家裏也和妥妥講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