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枝與蔓的綿密 (九)
()“她跟你說了?”
“嗯。”
“那她怎麼說的?”
“你都說什麼了吧?”鐵河皺眉。
“沒說什麼呀,我就問她看新聞了沒有……”
“鄧力昭,你不說話能憋死是吧?”
“啊?我這不是關心嘛,容董那麼示好,得讓阿端知道啊……”
“你,千萬別關心我們。謝謝你。費心了。有那時間,你給你們家公主把屎把尿好了。”
“哎,說的這麼……等下還要吃飯呢。”鄧力昭嘻嘻笑着,看鐵河一臉嫌惡,蹭過來,“我是真關心呀!你想想,泰和國際是什麼樣的公司,那是多大的一塊肥肉啊,你十個光亞不頂一個泰和對吧?容芷雲是什麼人啊?泰和的女皇啊!景自端是容董什麼人啊?唯一繼承人啊!你是景自端什麼人啊……”
“喂!”
“……唯一合法丈夫啊!”力昭咽了口唾沫,“還費勁巴拉的弄什麼海外融資啊,正經的,讓她們母女和好不就成了?”
“鄧力昭!”鐵河臉已經沉下來了。
“啊?”力昭眨眨眼。
“閉嘴。這話以後不準再說。”
力昭哼哼了兩聲,還想再說什麼,可一看鐵河的臉色,也只好依言閉嘴。心說你這不是掩耳盜鈴嘛?海外融資多大的事兒,自端再不關心,也遲早得知道吧?不懂多瞞着兩天要做什麼。
鐵河也不解釋,拿起運動包,轉身就走。
兩人一路沉默着,走出劍道館,去停車場取車。不料剛下了負一層,出電梯拐了個彎,一抬頭,竟然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景自颯。
自颯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向他們的方向過來。佟鐵河正立在自己車前,順手把包扔在車子裏,笑着問:“要走了?”
自颯一身運動衣,背着網球拍。她點點頭,對鄧力昭也點了點頭,眼睛卻是看着鐵河,笑道:“剛才經過劍道館,還以為自己看錯人。”
鐵河情知她許是看清了,只是不想打招呼。他看了眼力昭,便問道:“一起吃飯吧?”問出來了,鐵河自己都有點兒吃驚。這語氣,怎麼就跟當年他們一起在英國念書的時候似的,那麼自然,那麼隨意?
自颯笑着搖頭,說:“約了人。改天吧。”
鐵河知道她不願意和力昭湊到一處,但是嘴上還是說:“約了誰呀,那就一起唄。”
這時聽見有車子“嘀嘀”響,接着就有人叫“Daisy”,自颯回頭看了一眼,跟鐵河說了聲先走,匆匆的往前面去了。鐵河看着自颯如蝴蝶穿花拂柳一般翩然而去,心裏忽然有些發緊。他收回視線,開了車門,叫力昭上車。力昭上車,緊緊皺着眉,仍看着自端所去的方向。
“safe-belt。”鐵河對力昭說。
力昭直直的望着自端上了一輛蓮花,終於忍不住哼出聲。
“颯颯一直說蓮花最俗氣。”
鐵河挑了挑眉,不理他。只管發動車子。這時那輛橘色的蓮花經過他們,又是發出“嘀嘀”兩聲,過去了。就那麼一瞬,鐵河已經看清楚開車的人。他也摁了兩下喇叭。
“她只是說,你開蓮花俗氣而已。”鐵河將車子駛入車道,慢慢的說。
“這個人開蓮花不俗?”力昭託了托眼鏡框。他一千度的近視眼,當然看不清車裏的人。鐵河好笑。
“那人的確不是你我這等俗物。”鐵河拍了拍方向盤。他和力昭買了這樣同一款車,只是顏色不同,他選了鐵灰,力昭選了炫金。雖是一樣的俗物,還是有不一樣的品味。
車子駛出地下車庫,很快的上了公路。
“什麼來頭?”
“JamesKim你聽說過沒?”
“JamesBond就有。”
“那千葉文化總該知道吧?”
“列去年傳媒業前三甲的集團。”
“嗯,就是那位。金子千。”佟鐵河看着力昭。力昭雖然散漫,但腦子好使。
“藝術家?”
“作家。”
“哦,賣字的。”
鐵河斜他一眼,剛要說什麼,忽然電話響了,他看一眼號碼,趕緊接通,道:“媽!”
“下班你不回家獃著又去哪裏了?”佟夫人的聲音清脆而輕快。力昭對鐵河做了個殺雞抹脖的手勢,無聲的笑了出來。
鐵河無奈:“媽……”
“你少廢話。我問阿端你做什麼去了,阿端說你去運動。是嗎?”
“是……”鐵河心想最近母親是不是太有空閑了,今兒一天打幾通電話過來了?
“最好是!難得有空閑,你就老老實實在家獃著好了。再說什麼運動不能帶着阿端一起?為什麼老讓她一個人在家裏?”
“那個……”
“兒子啊。”
“哎?”
“剛剛我打電話過去,聽着阿端的聲音不對。你們又吵架了?”
“沒有的事兒。您也太敏感了。”鐵河無奈的說,不就過年的時候鬧了回,母親的記性還真好,就忘不了了。
“總之你留神一些。我可告訴你,你不準欺負阿端。我還指着她抱孫子呢……”
力昭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咦?”
鐵河瞪着力昭,力昭忙說:“關阿姨,是我,力昭。是我約小鐵出來的。”
“力昭啊,你這麼快回北京了?”
“是,阿姨。”
“對了,力昭,啥時候阿姨過來,抱你的寶貝閨女給阿姨瞧瞧……”
鐵河笑着說:“好了媽媽,我在開車,回頭給您電話。”然後不等佟夫人出聲,他就把電話免提按掉。“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
“我忍得住嘛我!”力昭笑着,“mama-boy啊,這麼多年都沒變過。”
鐵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多年的兄弟,很多事,彼此之間想裝糊塗都難。他專心的開着車子,半晌,兩人都無話。
“你怎麼認識金子千的?”力昭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