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最後的母愛

福寧宮門前，兩位公公將一宮女，死死的按在地上。

宮女趴在冰冷的地上，拼了命的掙扎着“你們要幹嘛！放開我！”

兩位公公稍一用力，便把宮女拽了起來。

另一位年長的公公，慢步走上前去。

他剛走到跟前，便不由分說的抬了腳，“哈！”

宮女，被踢倒在地。

兩位公公退到了一旁。

血，落了下來。

那一腳，正踢在鼻樑上。

拉起袖口，抹去鼻下血，宮女冷笑了起來，“呵呵……”

公公向後退了幾步，生怕那些血，弄髒了衣服，“後宮之中，皇後娘娘說了算，你可莫怪我啊。”

宮女怒視着他們，“你們幾個，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雙眼睛裏，透着滲人的殺氣，讓人無法與之對視。

公公高抬手掌，打在宮女臉上，“哈！”

宮女依舊瞪着眼，嘴角血流而出，“就這點兒本事？還真像個娘兒們。”

“你！”公公氣得捂住心口，“你完了你！”

“我呸！”口水混着鮮血，吐在公公的臉上。

宮女滿臉是血，依舊面不改色，“狗東西！你早晚死我前面！”

公公被徹底激怒，伸手挽着袖口，“狼牙棒！拿來！快給我拿來！”

狼牙棒，或許是件趁手的兵器。可在後宮中，卻成了折磨人的酷刑。

一根木棒，兩尺有餘。鎚頭成方形，錘面佈滿短小的細針。

如絲般的細針，浸在毒水中，足有數十月。

只需輕輕一下，細針便會刺入皮下，毒水混入流動的血脈中。

“皇後娘娘，想將你收入宮中，作個管事兒的嬤嬤。”公公手握狼牙棒，檢查着細針，“可你，非要守着林貴妃。”

狼牙棒舉過頭頂，公公兩手暴起青筋，“皇後娘娘，給你活路，你偏不走，那便跟着你的主子，一起去見閻王吧！”

宮女磕了幾個響頭，閉上了眼睛，“林貴妃，秀兒我先走一步！”

狼牙棒，向著她，落了下來。

“住手！”

“娘！”

“住手！”

福寧宮內，林婉馨向大門爬去，見木棒被人攔下，極度虛弱的她，便直接暈了過去。

林寒奪下狼牙棒，扔向了一旁。

洛仙拎着裙子，跑了過來。

龍形玉牌，掛在腰間，公公趕忙跪下。

“姑姑！”林寒快步跑進福寧宮。

小玉推開了公公，抱住跪着的宮女，“娘！你沒事吧！”

“這是狼牙棒？”洛仙撿起狼牙棒，“所以，公公是要趕盡殺絕么？”

洛仙拎起狼牙棒，滿臉的笑意，“這就是宮中的規矩么？”

公公一頭嗑在地上，“是皇後娘娘下的令，讓小的將福寧宮林秀……”

狼牙棒落在後腦，細針直戳進頭皮，公公嚇得不敢吱聲。

洛仙拿下狼牙棒，眯眼笑了起來，“喜公公，老伯好像說過。若是，誰敢欺負我，老伯便會要了他的命。”

喜公公俯身問道：“姑娘，您看如何處置才好？”

洛仙招了招手，“小玉，扶着林姨過來。”

小玉趕忙扶起林秀，為她擦去臉上的血，“這位，就洛仙洛小姐。娘，我門過去。”

林秀挺起腰板，滿臉的傲氣，“洛小姐。”

洛仙遞過狼牙棒，“林姨，你拿着。”

“是，洛小姐。”林秀抓起狼牙棒。

洛仙瞬間變了臉，仰頭大哭了起來，“這位公公，好生嚇人。林姨，保護我！打他！打死他！”

林秀雙手握住狼牙棒，向著公公走了過去，“洛小姐，您莫怕。我這就……打死他！”

公公爬向喜公公，抱住他的腳，“喜公公，您認識小的，小的是皇後身邊的。”

話還未說完，狼牙棒落在了後腦，公公雙目凸出，“皇……后……”

細針盡數插入後腦，公公當場暴斃而亡。

洛仙擦去眼淚，露出了笑容，“喜公公，仙兒膽子小，容易受到驚嚇，林姨也是護我心切，不慎失手打死了這位公公。老伯，不會生氣吧。”

喜公公的臉上，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皇上，怎麼會生氣呢。洛仙姑娘，你沒事便好。”

“這樣啊，那喜公公，隨我們進去吧。”洛仙手背到身後，伸出兩根，橫向一揮，“小玉，你留下來，處理一下。”

林秀推開了虛掩着的半扇門，“洛小姐，請。喜公公，請。”

喜公公跟在洛仙身後，一起進了福寧宮。

小玉掏出腰間匕首，刺向了另外兩位公公。

林秀目送二人走遠，急忙轉身出了門，“小玉，快！”

福寧宮門前，林秀小玉二人，處理着三具屍體。

福寧宮內，除了隨處可見的蛛網，就是破爛不堪的一切。

破舊、冷清、毫無人氣。

“咳咳咳……”

斷斷續續的重咳，很是蒼白無力。

陰曆六月，天氣以是悶熱，可門窗卻是緊閉。

喜公公上前推開房門，“哎呦……這都什麼呀！”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成群的蒼蠅蚊蟲，從屋內飛了出來。

洛仙站住腳，“林貴妃病了，乾爹為什麼不來診治呢？”

喜公公嘆着氣，“姑娘，這宮中之事，不是一言半語能說清楚的。”

邊說邊往後退了退，“本來吧，這林院長也時常來，可林貴妃這身體，以是無葯可治。這後來呀，太醫院事物繁忙，林院長也就不來了……”

黃昏剛現，寢宮之中，一片漆黑，不時有冷風吹出，冷風打在臉上，洛仙打了個冷戰。

見洛仙遲遲不動腳，喜公公問道：“姑娘，咱們還進去么？”

“進！”洛仙邁步進了寢宮。

寢宮盡頭，蠟燭立在凳上，林寒跪在床邊，“姑姑，您休息吧。林秀沒事，小玉也回來了。”

微弱的燭光下，林婉馨花白的頭髮，臉上佈滿深深的褶皺。

在她枕邊，全是咳出的黑血，“咳咳……”

林婉馨微張着嘴，黑血從口中流出。

洛仙上前，輕聲說道：“哥哥。”

林寒拉過她，一同跪在床邊，“姑姑，您看洛仙來了。”

林婉馨吃力的睜開雙眼，“仙……”

“姑姑，我是洛仙。李沐陽是我父親，白月是我母親。”洛仙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仙兒養父，姓洛，便隨了他的姓。”

林婉馨輕點額頭，眼睛瞧向枕邊，“額……”

洛仙伸手摸去，掏出半塊玉佩，和一紙婚書。

林婉馨嘴巴微張，似乎在說些什麼。

洛仙附耳過去，“成……成婚？離開京城？”

話音剛落，林婉馨兩眼一閉，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洛仙看着手裏，那一紙婚書，和半塊玉佩。

林寒跪在床邊，無聲的哭了起來，“母親，走好。”

伸手拉過破舊的被子，蓋在林婉馨的臉上，“仙兒，姑姑與你說了些什麼？”

洛仙看向他，“姑姑，希望哥哥與仙兒成婚，然後儘快離開京城。”

他眼角的淚水，順着面頰滑落。

洛仙伸手接住，淚水掉在指尖，“爹爹說過，淚水有味道。酸甜苦辣咸，淚水隨着心情，會有百般味道。哥哥的淚水，是苦澀的么？”

指尖放入口中，細細品味來，“爹爹騙人。”

洛仙起身，走出寢宮。

林寒眼角淚珠，順着鼻溝，流向人中。

微張開雙唇，淚珠入了口。

淚珠，是無味的。

“寒，出世之時，便不知母愛為何物。林寒，視自己姑姑為母，人界母子短短十幾年，卻是情真意切。為何，我的淚，沒有味道？”林寒跪在床邊，看着床上死去的林婉馨。

喜公公站在洛仙身後，看着她手中的婚書與半塊玉佩，”林寒公子，給洛仙小姐下婚書了？”

洛仙收起婚書玉佩，“哥哥與仙兒，本就是指腹為婚，自然是有婚書的。”、

喜公公，本就是派來監視二人的，這等重要消息，必須立刻回稟皇上才是。

洛仙看向一言不發的喜公公，“麻煩喜公公，厚葬林貴妃。”

“是。”喜公公被看的心裏直發毛。

洛仙說道：“公公，把所有的事情，都回稟老伯吧。不用為洛仙美言，如實回稟便好。”

面前的姑娘，面容貌美，聲音柔和。可她的心思，卻是讓人猜不透。

林秀小玉跑來，雙手沾着鮮血，“洛小姐。”

洛仙說道：“喜公公，去吧。”

喜公公撒腿就跑，也不知為何，他竟怕了這位小姑娘。

林秀小玉上前，與洛仙行禮請安。

“林貴妃去世了，你們準備準備吧。”洛仙很是冷靜，“先不要進去，哥哥他想單獨與姑姑道別。”

林秀向後一歪，小玉急忙扶住，“娘，您沒事吧。”

“貴妃貴妃……”林秀捂着嘴巴，失聲大哭了起來，“嗚嗚嗚……”

洛仙嘆了口氣，“小玉，扶着林姨回屋，事情你去辦吧。”

小玉攙扶着林秀離開。

洛仙走向院中，撣去石凳上的塵土，便坐了下來。

本想從林婉馨口中，知道些關於父母的事情，萬沒想到初見便是永別。

這福寧宮，曾經也是風光一時。

似乎就在轉瞬間，卻成了困人的牢籠。

不準輕易離開，也無人關心她的生死。

最終的林婉馨，死在了這死氣沉沉之中。

屋中，林寒跪在床邊，感受着最後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