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這話說的葉嬌耳朵微紅,臉上的笑容卻止都止不住。
若是尋常時候,他們早就湊在一處,額頭碰額頭的說些體己話了。
不過身為爹娘,祁昀和葉嬌還是很顧忌旭寶感受的,並沒有再往一起湊,而是略略拉開了些距離,看似一本正經的擺弄着桌上的點心,可你掰一塊我喂一塊的架勢瞧着也透着調不開的甜。
旭寶本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五子之歌》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閉着眼睛默念兩遍就記下了。
不過等睜開眼時,瞧見自家爹娘又靠在了一起,旭寶很乖巧的轉了個身,準備再把剛剛的文章默誦一遍。
這些事情見的多了就不新鮮了,小旭寶很懂得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安靜。
不過就在他轉身時,葉嬌瞧見了,便直接推開了自家相公,轉而伸手將旭寶撈起來抱在懷裏,笑着道:“旭寶背完了?”
旭寶乖巧的揚起笑臉,點點頭道:“背完了。”
被自家娘子推了一把的祁昀神色平靜的坐正了身子,輕咳一聲,表情一本正經的瞧着大兒子道:“意思呢,都弄明白了嗎?”
旭寶立刻挺起小胸脯:“弄明白了。”
尋常在葉嬌面前,旭寶都是乖巧可愛的模樣,從不爭強好勝。
但是在祁昀面前卻大不相同,旭寶眼中,自家爹爹就是這世上最有學問的人,比三叔還有學問,而旭寶的夢想是要為官做宰,當大官,管着爹爹。
即使旭寶已經放棄天天摁着祁昀給自己念書書的念頭,可是當大官的理想從未變過。
那麼旭寶就想着,自己的學問無論如何要比爹爹高一些才行,這才能做大官。
所以每次祁昀問起他功課時,旭寶就會格外在意。
祁昀是知道旭寶的本事的,便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自家兒子的發頂道:“當真聰慧,”聲音頓了頓,“不愧是我兒子。”
這話明着是誇旭寶,其實最後還是誇他自己。
偏偏葉嬌格外捧場,笑眯眯的道:“自然,相公厲害得緊,”而後她又看了看自家兒子,在小傢伙的腦門上親了親,道,“旭寶也是天賦異稟。”
瞧瞧這腦袋瓜,比別人大就應該比別人聰明才對。
旭寶則是笑呵呵的靠在葉嬌懷裏,大眼睛烏溜溜的轉了轉,對着祁昀道:“爹爹,你說的比馮先生好。”
祁昀聽了這話,便看了看旭寶道:“為人弟子,不可言師之過。”
旭寶搖搖頭,道:“馮先生已經很好很好,可是爹爹說的比誰都好,你說了我就懂,爹爹自然是更好的。”
這句誇讚真心實意,祁昀也不再多說什麼,只管照單全收。
而後又聽旭寶道:“若是爹爹能當先生,就好了。”
祁昀微微揚眉,沒想到自家兒子會有這種想法,便問道:“為何想讓我當先生?”
旭寶抬頭看他,聲音有着孩子氣的軟糯:“書里說,‘經師易遇,人師難遭’,假使爹爹能做先生,教書育人,定然能像馮先生希望的那樣,桃李滿天下,春暉遍四方。”
此話一出,祁昀便有些驚訝的看着自家兒子,葉嬌也低頭看向了旭寶。
在小人蔘心裏,旭寶還是那個軟軟乎乎的小孩子,說話總是說疊字,聲音也是奶聲奶氣的,大約是旭寶記事早,說話也利索,這讓葉嬌覺得如今的他和兩三歲時候沒什麼區別。
哪怕剛剛旭寶給自己背詩,名篇脫口而出,葉嬌依然覺得他還小呢。
可現在當旭寶說出這段話的時候,葉嬌便覺得自家孩子長大了許多,縱然葉嬌也不知道當先生有什麼好的,可是聽了旭寶的話,莫名覺得做老師是個極好的事情。
不過很快,旭寶又搖搖頭,攥着祁昀的手指頭道:“還是不了。”
剛剛被自家孩子驚到的祁昀見狀,不由得道:“怎麼,又不喜歡了?”
旭寶抿了抿粉粉的嘴唇,嘟囔道:“爹爹忙,給我讀書書時候都少,要是再教給別人,更忙,旭寶不要。”
此話一出,沒了剛才的成熟,依然是那個孩子氣的小傢伙。
祁昀不由得淡淡笑起來,葉嬌也伸手揉了揉兒子的小胖臉。
這時候,小素在房門外頭敲了敲,道:“主子,莫媽媽說,小少爺和姑娘醒了。”
葉嬌瞧了瞧時間,覺得到時候擺晚飯了,便想着把他們抱進來用飯。
不過祁昀卻先開口道:“旭寶,你去和弟弟妹妹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旭寶一直都喜歡纏着葉嬌,可他卻格外聽祁昀的話,不用祁二郎多說什麼,旭寶就放開了葉嬌的手,在軟榻上站起來,由着祁昀抱着自己站到地上,而後小胖墩對着爹娘行了個禮,這才打開門,拉着小素的手離開。
葉嬌見祁昀把旭寶支開,便知道有事情不想讓旭寶聽,便問道:“相公,是不是有話要同我說?”
祁昀點點頭,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讓人擺飯。
因着葉嬌好吃,祁家的小廚房從來都是換着花樣做吃食,只要做的好了就能有賞錢,故而小廚房裏頭的廚娘都格外賣力。
今天端上桌的除了葉嬌以前見過的菜,還有個是葉嬌沒見過的。
她拿着筷子,並沒有去夾,而是扭頭看向了祁昀。
祁二郎見狀,便拿起了碗給葉嬌盛羹,緩聲道:“這海參是新鮮極了的,飯莊那邊得了些,就給家裏送了些來。”
說起食材,小人參見過不少,可是她多是在山裏獃著,飛禽走獸也都是在地上行走的,這海裏頭的東西倒是甚少見到,眼睛裏難免有着好奇。
祁昀接着道:“海參是無味之物,很難烹飪,不過這海參處理得當還是極好入口的。選用小刺參,浸泡去泥沙,然後用肉湯滾泡三次,再拿雞湯和肉湯紅煨到爛熟,最後用香菇木耳煨煮做羹,便是美味了,嬌娘嘗嘗。”
分明只是一盆顏色略深的湯羹,葉嬌倒沒什麼吃的想法,可是經過祁昀一說,葉嬌就有了食慾。
似乎每次嘗個新鮮東西,祁昀都會給葉嬌說一遍做法,每次都說的細緻又誘人,葉嬌總不由自主的送進嘴裏。
這會兒她拿了湯匙,吃了一口羹,便覺得滿口鮮香,爽彈軟脆,像是蹄筋,卻要比蹄筋更彈牙些。
只吃了一口,葉嬌就喜歡上了。
見她眉開眼笑,祁昀也露出了笑容,對着小素道:“這道羹是誰做的?”
小素忙回道:“是飯莊的大師傅做的。”
祁昀也不覺得奇怪,畢竟本朝對海洋捕撈不甚看重,海參是稀罕物,本就不易得,尋常廚娘怕是沒瞧見過,不會處理也正常,他也沒說什麼,只管道:“送錠銀子去飯莊,只當這道菜錢了。”
海參雖然不常見,可是一道菜一錠銀也未免有些貴了。
不過小素知道這是給人家大師傅賞錢呢,應了一聲,快步出去傳話。
葉嬌則是吃完了一碗,並沒有立刻去盛第二碗,而是看向了祁昀道:“相公之前想說什麼?說吧。”
祁昀夾了筷子鮮筍給她,嘴裏道:“今日那位來,同我說了兩件事。”
葉嬌點點頭,卻沒開口,而是等着祁昀說話。
便聽祁昀道:“頭一件,就是想要問問爹娘何時進京,孟家姑娘和三郎的婚事要開始操持了。”
葉嬌是一直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裏的,因着京城裏只有祁家兩兄弟,大哥和爹娘都不在面前,柳氏便把三郎託付給了葉嬌,讓她多上點心,而葉嬌也是關心祁明的,姻緣乃人生大事,自然是要多想些。
這會兒聽了祁昀的話,葉嬌就點點頭:“算算也差不多了,之前娘就同我說,聘禮已經準備下,只要皇上賜婚,立刻就能送到京城來,不過,娘也說,要先給三郎置辦宅子。”
祁昀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頓,而後才輕聲道:“這便是第二件事了,皇上給三郎賜了一座宅邸,想來過些時候就回到三郎手上。”
葉嬌聞言先是一笑,覺得是好事,可是見祁昀臉上沒有笑模樣,就有些不解:“相公不覺得好嗎?”
祁昀也不瞞她,直接道:“說不上好不好,只是我覺得這宅子有些燙手,拿得不踏實。”
楚承允說是因為祁明給他出了主意,這才要給祁明宅院。
但,是什麼主意,會不會給祁明惹禍,這些楚承允都沒說,祁昀也不好問,只是覺得這宅子不易住。
葉嬌卻不知這麼多內情,她素來是心裏有什麼就說什麼,這回也是一樣坦蕩:“之前相公說,皇帝對三郎好,就像是哥哥對弟弟,我想着他總不會把三郎往坑裏推。”
祁昀細想想,覺得自家娘子這話在理。
左右現在祁明已經堅定地站在了楚承允身後,以後必然是會綁在一起的,是好是壞也左右不得。
退一步講,楚承允今時已經不似往日,他能下狠心護住孟皇后,自然也能想辦法護住祁明。
這次找了蕭家在前面擋着不就是在保祁明嗎?
想到這裏,祁昀覺得心思開闊不少,輕聲道:“各有前程,有舍有得罷了。”
葉嬌則是專註的吃着筍子,聞言抬頭瞧了瞧祁昀,想問什麼,便看到祁昀又給她遞了個流沙包來,也就想不起來問,只管笑着吃晚飯。
待吃完了,祁昀便去給祁家二老修書,請他們進京,葉嬌坐在一旁拿着團扇給自己扇扇,再給祁昀扇扇,又起身給祁昀磨墨。
尋常人會覺得拿着磨塊研磨是個煩心事兒,但是葉嬌卻把這個當做樂趣,做的格外起勁。
而祁昀也享受了一遭紅袖添香,縱然自家娘子身上不是書中所寫的那般馥郁芳香,可是有着桂花的甜味還有剛剛喝過一碗牛乳后的奶香味,反倒更讓祁昀覺得舒坦。
這讓在寫信的祁昀總是時不時的瞧瞧自家娘子,卻會在葉嬌看過來時錯開眼神。
男人像是把自己分成了兩半,一半在一本正經的寫着家書,措辭用句半點疏漏都沒有,而另一半在端詳着面前的嬌娘,腦袋裏冒出了一堆形容美人的詞句,卻又覺得什麼都比不得她的好。
自家娘子千好萬好,非尋常辭藻可及。
而在祁昀寫完信后,便拿起來吹了吹,等上面的字跡幹些,這才遞給葉嬌道:“嬌娘幫我看看,可有什麼事情落下。”
葉嬌接過去準備坐去一旁瞧,可是祁昀卻是反手握住了葉嬌的手腕,沒有用力,只是虛虛的握着,看起來稍微掙一下就能分開。
但是小人蔘卻很自然的轉了下身子,坐到了祁昀的腿上,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側靠在男人胸前,抓着祁昀的手臂環住了自己的腰,讓她不至於滑下去,而葉嬌的眼睛一直是盯着信看的。
明明做的是旖旎事,但是葉嬌臉上卻半點旁的意思都沒有。
祁昀也沒有多做什麼,只管擁着她,同她一起看信。
葉嬌專註的瞧着祁昀的字,看着看着,就嘟囔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把字寫的像是相公這樣漂亮?”
祁昀一聽她提起,就想到葉嬌那總是躺在地上團成一團的字,不由得彎起嘴角,道:“嬌娘寫的很好,莫強求。”
葉嬌盯着他瞧,臉頰微鼓:“相公騙我,哪裏好了?”明明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字拿不出手。
祁昀卻是氣定神閑的回道:“好認,嬌娘的字舉世無雙,再沒有人能寫成這樣了。”
這話說的像是誇,葉嬌先笑起來,但很快就感覺到不對勁。
這哪裏是說她寫的字好?分明是笑她呢!
哪怕葉嬌心裏也默認自己寫字不好看,但這會兒卻直起了身子,張嘴就咬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不過她捨不得用勁兒,便只想着啃一下就鬆口。
誰知道祁昀卻突然起身,弄得小人蔘下意識的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男人的脖頸。
而祁昀則是打橫抱着她,神色淡淡道:“娘子,信上有什麼疏漏嗎?”
葉嬌瞧了瞧已經不知道何時被祁昀抽走放到桌上的信紙,搖了搖頭。
祁昀低頭看着她,嘴角微翹:“那就不用再瞧了,夜已深,不若我們歇息吧。”
葉嬌聽懂了祁昀的意思,絲毫不反對,反倒把這人抱得更緊了些,笑眯眯的點點頭。
而後祁昀就抱着葉嬌進了內室。
放在幾年前,祁二郎是絕對抱不動葉嬌的,哪怕葉嬌是個吃不胖的身子,比尋常女子還輕些,可那時候咳嗽一下都有可能閃到腰的祁昀比紙糊的燈籠還脆弱,莫說是抱人了,稍微用用勁兒都能躺平起不來。
現在不一樣了,祁昀的身子調的好,葉嬌也把他養得好,縱然依然要時刻仔細,可是抱一抱葉嬌還是不成問題的。
葉嬌一開始還擔心,但是瞧着祁昀抱着自己走了幾步都沒有打晃,也就由着他了。
不過在走進內室后,他們誰都沒瞧見地上有個小木馬。
這是剛剛旭寶玩兒過的,隨便就放在了地上,要說這個小木馬也不是小物件,尋常都能瞧見,可是葉嬌正盯着祁昀瞧,而祁昀則是抱着個人看不到腳下,兩人就都沒有注意到。
於是,祁昀一腳踢到小木馬上,下一刻他被絆的不自覺地往前跨了一步。
好不容易穩當住了,但是祁昀懷中的葉嬌卻從男人的懷裏顛了出來。
好在前頭就是床榻,上面鋪的褥子也足夠鬆軟,葉嬌被“撂”到上頭時不覺得疼,就是有些懵。
偏偏葉嬌忘了自己還緊緊摟着自家相公的頸子呢,結果就是好不容易站穩的祁二郎還沒來得及去拉回葉嬌,就被葉嬌拽着趴到了床上。
一個躺着,一個趴着,四目相對時誰都沒說話。
祁昀從葉嬌的眼睛裏讀出了“相公你果然還是要多養養”的憐惜,祁二郎很想給自己辯白一下,但下一刻,就覺得腰間一緊。
接着,位置調轉,從來都是沉穩自持的祁家二郎一臉茫然的躺在床上,瞧着坐在他腰上的葉嬌,開口問道:“嬌娘,你怎麼……我不是……”
葉嬌卻覺得剛才累到了自家相公,只覺得格外心疼。
於是她伸手捧住祁昀的臉,俯身下去親了親,安慰道:“不妨事,我知道的,相公慢慢來,不着急。”
祁昀:……
“這次你別動,我來便是,不過你明天記得給我揉腰。”
祁昀愣了一下,登時想到了個畫面,耳朵紅成一片。
而他所有的解釋都被祁二郎自己吞了回去,只管點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是好事,祁昀沒有拒絕的理由。
最終這個夜晚過的十分難忘,唯一讓祁二郎不解的是,為什麼第二天依然是精神十足的娘子給他揉腰……
自家娘子,莫不真的是個采陽補陰的妖精?
又過了些日子,當京城裏面的蟬開始鳴叫時,楚承允下旨賞給祁明的宅院終於翻修完畢。
這處院子原本是罰沒的地產,之前住的是個四品官員,肅清吏治時被貶出京,賞給他的宅院也被皇家收了回去。
這會兒雖說賞給祁三郎,但是想要住進去還是要重新修繕的。
說是修繕,實際上派來的工匠只是負責房屋院落的大體修正,重新刷牆刷柱,瞧着是個嶄新的宅院便是,但裏面的花花草草,桌椅板凳,還有鍋碗瓢盆之類的小物件,樣樣都要重新佈置。
在祁明遷居那天,祁昀和葉嬌也去了,準備幫着祁明安排一下。
因着搬家本就是個亂糟糟的事情,葉嬌就沒帶着孩子來,只帶着家裏得力的婆子小廝過來,葉嬌一道宅院裏便指揮着人去安置傢具。
等大件弄完,細枝末節的葉嬌並沒有再去管,而是叫了人牙子來,給祁明挑選伺候的小廝常隨。
原本還要挑揀些丫頭的,不過祁昀說祁三郎過日子沒那麼多講究,以前就是六思貼身伺候,以後也用不着丫鬟。
“回頭等三郎成親了,讓孟五姑娘再選丫鬟就是了。”祁昀這話說的輕飄飄,不過其中的意思也就只有他自己明白。
自家三郎算的是香饃饃,之前朱四姑娘都能捨出臉面,硬摔在他家門口,誰知道未來會不會還有人要鬧出旁的事情來。
曾經差點被丫鬟摸進書房的祁昀覺得,萬事警醒些是好事。
在孟五姑娘時時盯着的時候,還是把可能的危及兩人親事的禍端早早扼殺比較好。
葉嬌便只是選了小廝,又從家裏找了幾個得力的婆子去廚房照看,也算是能堪堪安置了。
祁明則是全程跟在葉嬌身邊,格外乖巧。
他雖然已經大致懂得了如何做官,但是對操持家事卻一竅不通,自家嫂嫂能來幫忙,祁明心裏格外感激,自然是不會說一個不字,只管當好跟在葉嬌身後的小尾巴,葉嬌問什麼他就說什麼,十分乖巧。
等一切停當了,他們這才有空去前廳里休息一下。
祁昀剛一坐下,就瞧見祁明站起身來,對他行了一禮,鄭重其事道:“謝謝二哥之前租院子給我。”
此話一出,祁昀下意識的看向了鐵子。
那院子是祁昀私產,知道這事的人不多,葉嬌自不會說,那就只能是鐵子。
而鐵子立刻捂住嘴巴搖着頭,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
祁昀挑挑眉,突然想到宮裏那位也是知道的,楚承允透露給祁明倒是合理,也沒什麼好追究的,祁昀便對着祁明淡淡道:“不礙事,你出銀子租房,我收銀子租給你,本就是買賣,沒什麼謝不謝。”
話雖如此,但是祁明心裏清楚,那院子的位置好,地段也好,怕是很難置辦的。
縱然自家二哥常常折騰他,但是該考慮的都給他考慮到,無微不至,祁明甚至覺得一箱一箱寫大字都是祁昀對他的磨練。
二哥果然是極好的人。
瞧着祁明一臉感動,祁昀沒說話,只管喝茶不言。
就在這時候,六思進來道:“主子,蕭大人來了。”
祁明一聽便道:“請他去書房等我。”而後祁明對着祁昀和葉嬌道,“蕭兄來找我想來是公事。”
祁昀點了點頭,神色不變:“你去吧。”
祁明這才離開。
而在他走後,祁昀輕聲道:“這蕭大人,想來就是之前的狀元,蕭元白了。”
葉嬌笑着道:“上次在三郎家門前,我就看到他們共乘一車,後來三郎也找我要過桃花餅要送給蕭大人,想來關係是極好的。”
此話一出,祁昀就默然無言。
因着這段時間祁昀多關注了些,便能隱約打聽到,祁明出的主意是要改革科舉,加法科,唯才用人。
這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先帝在世就在緩緩推行,現在不過是要確定下來。
其中自然有兇險,唯才用人自然會侵犯一些高門大戶的利益,他們不樂意是正常的,也會幹預到許多士大夫的利益,這些人難免會記恨上祁明。
但是,上摺子的是蕭元白,祁明的名字只是跟在後頭,而一力主張推行的是孟丞相,硃批了的是楚承允。
這幾位放在前頭,便是銅牆鐵壁,誰都動不得。
尤其是蕭家,他們起於河東,乃是這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高門大戶,不少權貴人家都對他們馬首是瞻,只要蕭家放了話,事情就成了一半。
原本祁昀想着,蕭元白站在祁明面前幫他擋住了大部分利箭,其中怕是有楚承允的暗示,可是現在瞧着,這位蕭狀元和自家三弟的關係匪淺。
葉嬌見他不說話,便有些好奇:“相公,想什麼呢?”
祁昀聞言,便握着葉嬌的手輕聲道:“我想着,三郎這交友的本事,可比他讀書的本事大多了。”
出門認了個義兄就是未來皇帝,衙門裏做事的同僚就是河東權貴,甚至跨馬遊街一見傾心的愛人家中是丞相。
三郎朋友不多,卻個個頂用。
葉嬌卻聽得模糊,正要問,便見到鐵子小跑着進了門。
祁昀瞧了瞧他,道:“喘勻了氣再說話。”
鐵子聽話的站直了身子,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道:“主子,剛才長公主殿下派人來說,葉將軍得勝回朝,駐紮在十里亭,明天就要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