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楠楠
另一個時空的我，早已化為了一堆灰燼，他們只不過是將那個時空瀕死之時的我強行喚回了一秒，一秒鐘，卻長如一生一世。
那感覺，就像龍總說的，在看一場電影。可這電影，卻是自己來演，就連疼痛，都要自己來演。
第一次見她，就是在我值班的十字路口，一個飄飛細雨的日子，一輛白色的奧迪闖了紅燈，車速很慢，我隱隱約約看見開車的是一個女孩，難道又有一個花痴故意闖紅燈接近我？這年頭駕照越來越難考了，她們居然這麼隨意。看來得好好罰她們一下，她們才會肉痛。
可是，等到我來到她的窗前，被俘獲的，卻是我。
我從來沒有過這樣劇烈的心跳，僅僅是看着她，我渾身的熱量都在往臉上躥，如不是天上正好下着小雨，我根本無法掩飾我的燥熱。
她的眼睛就像是兩顆星球，深邃得望不到邊，就是這樣一雙美得讓人不敢呼吸的眼睛，卻只木訥地盯着我看，彷彿能洞穿我的一切。
我尷尬地笑了，看來我的自戀該到頭了。
“小姐。”我依然微笑着面對她，“你闖紅燈了。”
她這才抬起了頭，有了優美的舉動，才讓我肯定，這不是一個布偶娃娃，而是一個真實的人。
“駕駛證。”
她又愣住了，又變回了布偶娃娃，我只好自己從她車裏拿出了駕駛證，翻開她的證件，我迫不及待地去看她的名字：言楠。
“前天才拿到了證？把車倒到路邊，下車跟我進亭子開罰單。”
她轉了轉眼睛，雙手依然握着方向盤。
“還沒學會倒車嗎？剛剛我站在那中間對你做的停車姿勢你也沒看懂吧？”
她低下了頭，很熟練地把車倒在了路邊。
我將她帶進了交警休息室，“隨便坐啊。”
“我趕時間，你快點。”我對她說了這麼多話，她居然就只回了我這樣一句。
“你不就是去海里潛水嗎？天還早，這時候水很冷的。”看她剛剛開車的方向是去海邊的，何況我還在她的車上看見了一套潛水服。
“謝謝，我不怕冷。”
“看出來了，今天那麼冷，你才穿那麼點，你要真是我妹妹，我非罵你一頓不可。”
“妹妹？”
“你跟我妹妹同音名。”我又打開了她的駕駛證，這一次，我看的是她的照片和身份證號，“言楠。”
等我記熟了她的身份證號，才把駕駛證還給了她：“駕駛證拿去吧。”
從始至終，她都倚着門，明明想要自己的駕駛證，卻不願上前來拿。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怎麼，怕我吃了你嗎？”
她仍然無動於衷。
“說真的，你到底認不認識我？”我起身將駕駛證遞到她面前，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駕駛證，而我趁機看着她精緻的五官，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漸漸合攏，身子突然滑落——
“喂！”我急忙摟住她，“你怎麼了？”
一接觸到她手臂的皮膚，我才發現她渾身如冰塊一般刺骨，難怪她會闖紅燈又木訥，原來她早就意識不清了！
她這不像是感冒了，倒像是犯了什麼病啊！
這個時候應該立即對她進行急救！
可是要怎麼急救？按壓胸口？掐人中虎口？還是人工呼吸？
還是先打120？不不不，還是應該先急救！
按完了胸口，掐過了人中虎口，她仍然沒有反應，我只好閉着眼睛，朝她吻了下去——
我以為，只要我閉上眼睛不去看她迷人的雙眼，就不會陶醉，可是我錯了，僅僅是觸碰到了她冰冷而又柔軟的唇，我的心就已經醉到麻木了。強撐着意志為她做了人工呼吸，她回升的體溫讓我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就這樣吻着她，吻着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即使世界就在這一刻毀滅了也沒有關係，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不停止這個吻。
我不知道自己吻了過久，直到身下傳來一陣輕微的喘息聲，我才趕緊撤回了身，把我妹妹昨天忘在休息室的外衣搭在了她的身上。
“你醒了？這是我妹妹的衣服，你是着了點涼吧？”
她雖說睜開了雙眼，卻還是虛脫無力。
“要不要去醫院，我送你。”我趕緊為她接了一杯熱水。
她伸出了手，還沒碰到水杯，卻又縮了回去，“不用了。”
“燙嗎？”我趕緊倒掉了一半熱水，又接上了涼水遞向她。
“謝謝。”她終於接過了水，停頓了很久，突然問道：“你叫什麼？”
我愣了愣，什麼什麼？她在問我的名字？難道有戲？
“顏岸。”
“暗？”
看來她真的不認識我，我伸出還帶有水滴的手在辦公桌上寫下了我的名字，她看了很久。
她應該沒感覺到我剛剛吻了她吧？我吻得很輕，應該不會有什麼異樣。可是，這樣做賊心虛的感覺好難受，除非她能變成我的女朋友，不然，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她走後，我又回到了路口，從此以後，我的雙眼就只關注者她來的方向，和她走的方向。
可直到下班，我都沒有等到她。
若不是妹妹今天要回家吃飯，也許我會一直等到她回來為止。
但我並不擔心，因為我已經記住了她的名字、車牌號、身份證號，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她。
這天夜裏，我和妹妹聊天聊到很晚，當我講到今天給一個美女司機開罰單的時候，妹妹兩隻眼睛都在發光，“哎，哥，我可是第一次聽見你稱呼別人‘美女’哎！”
“我就事論事啊，她真是一個美女，我保證你看了都要流口水！”
“那你流了嗎？”妹妹伸手擦了擦我的嘴角。
“那當然沒有，你是花痴我又不是。”
“我才不信呢？看看你一臉陶醉的樣子，心裏絕對有鬼！難不成——你親了她！”
“我——”
“還真是！”
“你怎麼知道？”8090小說網www.8090xs.com
“笨啊，你剛剛抿嘴啦！”
“呃……”
“哥，第一次見面你們就親上了？寶刀未老啊！是不是明天就要去領結婚證了？”
“怎麼可能？她是暈倒了，我給她做人工呼吸而已！”我能感覺我的臉已經紅了。
“真的，只是，人工呼吸？”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猥瑣了一把，你快幫我出出主意吧，我要怎麼才能把她追到手？”
“我哥這麼帥，刷臉啊！”
“美女自己都刷臉，我刷不過她，快想想別的！”
“哥。”妹妹突然盯着我的眼睛，嚴肅地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非常認真。”
“可是我明天就走了，怎麼幫你啊？你先要到電話號碼再說吧，我要去睡了，明天起得早。”
“喂，你見死不救啊？”
“第一步送東西！”
等妹妹回到房間后，我不由苦苦一笑，我怎麼能問她呢？她都是我操心的對象。
胡思亂想到半夜，終於沉沉睡去，卻做了一個比相遇還要美的夢，夢見我和言楠在情人灘，拍婚紗照。
第二日，她在同一個時間經過了這個路口，我一直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果真還記得我，既然如此，那我不能再沉默了。
第三日，還是同一個時間，她再一次來到我身邊，今天終於不再下雨了，而且幸運的是，今天她又碰到了紅燈。她一直看着我，信號燈變了又變，她還在看着我。
我難以自控地笑了，今天，我一定要……
等到車輛少了，我走到了她的車窗前，“小姐，你在這兒停十分鐘了，是把這個路口當停車場了嗎？”
“對不起，我馬上——”
“下車去亭子坐坐吧。”
“這個也算違反交通規則？”她的話音剛落，車子突然熄了火，我不禁笑出了聲。
“呵呵，我說算就算，真不知道是怎麼考過駕校的……”
她很聽話的把車倒在了路邊，隨我進了休息室。
“身體好點了嗎？來，喝水。”她的氣色看起來很好，一天不見而已，我卻覺得好像重新認識了她。
“你不站崗嗎？”
“你每次經過這裏都剛好是我換班的時間。”
她突然冷下了語氣，“開罰單吧。”
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本想掛斷，可看到是妹妹打來的，我念頭一轉，便接了電話：“楠楠。”
我故意把“嵐”說成了“楠”，她果真猛然抬起了頭，驚愕的眼神散發著異光。
我故意和妹妹聊了很長時間，只為欣賞她靜坐的樣子。
她今日又穿着一件米白的長裙，半透明的皮膚就像是冷瓏剔透的玉石，渾身上下，就只有嘴唇帶着一點點粉色。
雖然她有着傾國傾城之顏，但吸引我的卻是她無比清澈的眼睛和冰冷默然的神情。
掛了電話，我和她聊起了我妹妹的事情，這似乎不是個好話題，她只用了“嗯”和“哦”回答我。
定了定神，我叫了她的名字，“言楠。”
她的眼睛剛轉向我，我的心就開始狂跳不已，我尷尬地笑了笑，移開了目光，“我從不叫我妹妹顏嵐，一直都叫她嵐嵐，所以言楠叫着好拗口，我可以也叫你楠楠嗎？”
我的耳邊響起了平靜的回答，“可以。”
“楠楠。”叫出這個名字，我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那我給你開罰單了？”
“快點吧。”
“唉，叫了你一聲楠楠，就感覺是親戚了，就想徇點私不給你開了，怎麼辦？”
“你還可以不開嗎？真是小官巨貪。”她連白眼都可以翻得那麼好看。
“你說誰貪呢？拜託你仔細回憶一下，我剛剛只說讓你來亭子坐坐，你也可以拒絕的！”
“坐坐？你當我來串門兒啊？”她生氣的樣子好像更加可愛。
“你不想串門？”
“這是門嗎？這是你的家嗎？”
“你不會還想打聽我住在哪裏吧？”我發現我越是逗她，她的表情就越可愛。
“你就繼續開玩笑吧。”
“難道你想我不開玩笑開罰單嗎？”
“你隨便扣吧，我也不差那幾分，大不了就不開車嘛，反正也不順手。”
她身邊的寒氣更重了，不會真的生氣了吧？我趕緊話鋒一轉，掏心掏肺地對她說道：“楠楠，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扣你的分，我真是把你當成我妹妹一樣讓你來串門，想着警示你幾句也就行了，但你卻一心想領罰單，看來，你卻不是這樣看待我的。”
“當然，我又沒有哥哥。”說道哥哥兩個字，她的語氣里彷彿有一絲自嘲。
“對，我也不想當你的哥哥。”我扭過了頭，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璃若。那是一個早該忘記的人，和一段早該放下的過往，可是孤獨總不能讓我如願，但如今有了楠楠，她應該就是那個能讓我忘記璃若的那個人吧。
“楠楠，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給我寫了下來。我看了很久，直到每一個字都刻在了我的心裏，才對她笑了笑，“有了號碼，才像是認識的人嘛。”
“那我可以走了嗎？”她說著就站起了身。
我對她比了一個手勢，“等我電話。”
她沒有回復我，像前日一樣急匆匆地離開了路口。
她又去潛水了，她的職業，難道是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