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番外(15)
佛鈴花散發出來的香味致幻,而且這並非普通的香味,提前設下的結界並不具備阻隔效用。唯有修為精進之人,才能夠憑藉靈力擋上一二。
顧意和雲纖纖兩人並無仙術護體,他一人怕是很難將這兩人都照顧周全。
黎池將焰火珠往上拋去,橘色的暖光盪開沉沉黑氣,將陡峭的石壁照得一覽無餘。他斂着眉頭思索片刻,心中已然有了決斷,“雲師妹。”
雲纖纖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黎師兄,可是有事?”
不再是冷冰冰的“你”,而是略帶親近的“雲師妹”。
想到這裏,她眉眼間更生愉悅。
“佛鈴花海內的香味致幻,而我的能力只夠護住一人。”黎池毫不掩飾,深黑的瞳仁倒映着焰火珠上的憧憧暖光。
顧意聽到此話,立馬鼓着小臉將自己的斷腿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樣的的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雲纖纖的眼睛,但她並不在意。默默攥緊了衣袖,她仰首盯着黎池的眼睛,“黎師兄這話的意思是?”
“用繩索攀爬而上,對你而言應該不難。”黎池向她走近幾步,然後將焰火珠遞還回去,神色冷靜地分析,“我方才仔細看過了,此處峭石橫凸,攀援時會更加輕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雲纖纖自然懂得他是什麼意思。
***
自從十年前,世上的最後一隻血魔被了一大師凈化調服后,長明佛使便成了一個空架子。畢竟其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凈化血魔、庇佑世人。如今充斥着黑暗的血魔邪祟已滅,他這個代表着光明的長明佛使也就只是個置於明面上的擺設罷了。
辰一當上佛使的這些年來,聽得最多的就是些閑言碎語。而寺中僧人雖然表面上對自己尊崇,但其實都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空有一身純粹高深的凈化之術,卻從未凈化過血魔,所以更未得到過佛的認可。
一個沒有存在意義的佛使,如何讓人由心而生尊崇?
野心在燃燒,痛苦在咆哮。
在最迷惘痛苦的那段日子裏,是寒遲找到了他,將他從自我厭棄的深淵裏徹底拉了出來。
尤其是在得知十年前的隱秘后,辰一更是將自己這些年來的痛苦全都一股腦地轉移到了一身上。
就是他最為尊敬的師父,一手斷了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長明佛使的路。
辰一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因此才會與寒遲勾搭在一起研究血魔蠱。
他想得很簡單,只要這血魔再度現世,他便可以用長明佛使的身份前去調服。
“你如今就得受着。”寒遲打心眼裏看不起這個好功近利卻又耐性不足的傢伙,然而有個人在長明寺內幫襯着,他的計劃才好實施,“那個小少年你還不能動,現在並不是好時候。”
“現在不是好時候,不如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才是好時候!”辰一額間的硃砂血痣紅得滴血,雖然襯得他唇紅齒白,但更是透出一種異樣的妖邪。
暗青色的石碑靜默而立,上面斑駁脫蝕的塵屑被呼嘯的風直接捲起,身不由己地飄向未知的遠方。
寒遲停下了步子,視線落在碑面的“有名冢”刻字上,神情里透着狠絕。“辰一,你想救世嗎?”
“救世?”辰一身子輕顫。
“若不出我所料,那小少年定然能入雲夢澤修鍊。”寒遲手指微蜷,語氣里儘是引誘,“你是想現在弄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他,還是想日後等他擁有毀天滅地之能時,做個救世的大英雄?”
辰一凝神回憶,這便想起昨日見到顧意時,他確實自稱雲夢澤的弟子。
只是,寒遲為何會料得如此准?
他還未細細思索,寒遲便又開始自顧地說了起來。
“兩百年前的那次蒼靈仙談會上,世人稱之‘第一仙’的顧沉異變成血魔,幾乎將在場的所有頂尖修士屠殺殆盡。此事,你可知曉?”
說起顧沉,也許不會有人知道;但說起“第一仙”,修士中無人不曉。
他是兩千多年來唯一一位擁有滿級透明仙資的人,獨創了許多巧妙術法,實乃天縱奇才。
但同時,他也是手中沾滿同修鮮血的惡鬼,屠盡了當年蒼靈仙談會上的數百人。
“第一仙”的名號在修仙界,已然成了禁語。
“此事,怕是無人不曉吧?”辰一這會兒便回想起自己看過的列仙志。
當年之事,尤為離奇。
顧沉靈力強悍,被稱為“第一仙”,自然是已無人能凌駕於他之上。
那次,是長明寺的靜一佛使祭出全身靈力血肉,才勉強凈化了他。
而靜一身死,換來的也只是顧沉嗜殺的神識被封印。
根本沒人能夠徹底毀滅這個俯瞰所有修士的第一仙。
“貴寺的靜一佛使,經此役身歿,此後事迹被各大仙門名派稱頌。”寒遲瞥他一眼,不露聲色,“想必長明寺最為尊崇出名的一位佛使,便是他了吧。”
辰一垂眸。
他自幼被選為佛使,放在心中作為榜樣的,就是靜一佛使。
“那小少年就算入了雲夢澤,也不見得會有多厲害。”辰一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他走至寒遲身側,語氣里儘是不確定,“你想,把他變成第一仙那樣?”
血魔蠱的特性,自然是宿主實力越強,發揮的效用也就越大。
“更是要把你——辰一佛使變成救世之主,讓你成為超越靜一的存在。”寒遲悠然地望着遠處,眸子裏是涼薄的嘲諷。
辰一的心“砰砰”直跳。
靜一佛使在長明寺的歷史裏完全是一個神話,若自己真的能超越他......
那可是名垂千秋的事。
“等五年,等這個機會。”寒遲循循善誘,眼睛裏閃過紫色暗芒,“做一名救世的大英雄,你不心動?”
辰一難耐地咽了咽口水,手指猛地攥緊,一雙眼睛裏儘是對名利的渴求。
但是很快,他又清醒過來。
“你說得簡單,那小少年不過是土匪窩裏的小雜種,如何能與第一仙比肩?”
如今雲夢澤拘着他,不過是因為他是那群死人里唯一的活人,想通過他將血魔之事查清楚罷了。
活着,便是他最大的價值。。
“他們同是靈族的人,你覺得,那小少年的仙資會低到哪裏去?”寒遲嘆息地道出這句話,視線終於從有名冢上收了回來,帶着絲絲留戀與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