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絕望
說出這話，好像是下意識地，盧先生又看了眼蘇紅，見她點點頭，又扭過頭去看向韓毅：“雖然我跑出來了，卻也是身受重傷，暫時走不了，只能想辦法躲起來，保存實力。就因為這個，我眼睜睜地看着陳將軍和那些生死兄弟全軍覆沒。”盧先生說到這裏，已然淚流滿面，低下頭，衣袖掩面，哇哇大哭。
蘇紅站在一旁，看着一個大男人哭成這般，心裏也頗不是滋味。想安慰他，卻無從說起，只能靜靜地看着。余光中，監牢裏的韓毅已經默默地低下頭去，捂住了臉，好像是羞愧難當，後悔不已。只是這樣的事，僅僅說一句對不起，意義何在？
此時，盧先生哭夠了，慢慢的冷靜下來，吸了吸鼻子，接著說：“我受了傷，行動遲緩，好不容易回到了軍營，卻親眼看見你燒毀證據的那一幕。那封信沒有了，一切的一切，與你無關。我不敢回去，怕你殺人滅口，只能悄無聲息地離開。幸運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你根本沒有發現我。”
“養好了傷，朝廷上的處理決定已經出來了，居然是貪功冒進。從那時起，我就知道，如果想翻案，難如登天。畢竟，沒有了那封信，誰能知道所謂的貪功冒進，不過是請君入甕？好在，我記憶力好，那封信上的內容，我倒背如流。我把它記下來，剩下的就是把這些內容變成那封信。所以我學習易容、學習模仿，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潛伏在你身邊，得到你的信任，查找證據。”
“事實證明，我成功了，你信任我，並且把那個齊國郡主和孩子交給了我，這對於我來說，就是把柄，我把他們牢牢地捏在手心裏。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他們的身份公之於眾，讓你身敗名裂。”盧先生說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惹得韓毅打了個哆嗦。
收回目光，盧先生深吸一口氣，休息了片刻，再接著說道：“後來，陳堂非出現了，我才知道事情比我想像的複雜。幸運的是，通過他，我也知道了當初的事情真相。只是沒想到，陳堂非動作快，為了威脅你，囚禁了我。就在我一籌莫展之時，是寧王殿下和翟都尉救了我。”
“知道了她們的身份，我就把所有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他們……”
“原來是你？”縱然猜得出事情的真相，聽到這樣的答案，韓毅依然是激動不已，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指着對方，怒不可遏般地說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盧先生，我那麼相信你，把所有的一切告訴了你，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虧待過你。沒想到到了最後，你居然背叛我？”
“背叛？韓大人和我說‘背叛’？韓大人覺得卑職背叛了你，那卑職想問問你，二十年之前，你出賣陳將軍，算不算的上背叛？”盧先生厲聲質問。
韓毅說不出話來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腿一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剛才的質問，盧先生有點激動了。他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天，慢慢的冷靜下來。低下頭來看着韓毅：“韓大人，事情的真相，我已經說清楚了。您可以去告訴皇上，卑職冒寫書信，嫁禍於你。到了皇上面前，卑職肯定會有一說一，絕不推卸責任。只不過，卑職到了皇上面前，可以對天發誓，那封信上的內容，一字一句，絕對真實。如果皇上不相信，卑職可以以死謝罪，以正視聽。”
盧先生說完，向著韓毅深鞠一躬，然後看也不看他，轉身便走。只留下韓毅坐在原地，神情獃滯。
看是如此，除了一聲嘆息，蘇紅表示無語，還能說什麼呢？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對於韓毅，蘇紅深表同情。從一定程度上看，韓毅是被陳堂非、完顏宇、翟天定、盧先生，甚至是自己聯合起來耍了。可誰又能指責，我們是錯的？畢竟因他而死的人成千上萬。
輕嘆一口氣，蘇紅表示沒什麼可說的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快步追了過去。
“盧先生，盧先生……”
盧先生回頭：“杜夫人還有事？”
走到他面前，蘇紅福了福身子，然後直截了當地問道：“盧先生剛才所言，可是真的？”
“如假包換，句句屬實，如有假話天打雷劈。”盧先生信誓旦旦。看蘇紅只是打量着自己，半天不語。便不由得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地問道，“杜夫人不信？”
“哦哦哦，盧先生，你誤會了，你說的話，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盧先生是個好人，絕對不會無辜冤枉他人。”蘇紅急忙解釋。看到老者面色稍緩，並沒有再懷疑自己，於是放了心。然後又接着問道，“盧先生，民婦只是想問問，冒寫那封信，坐實韓毅的罪證到底是盧先生自己的主意呢，還是寧王殿下、翟都尉的安排？”
聽到此話，那盧先生先是一愣，隨後對着蘇紅點點頭：“杜夫人，老朽明白你的意思。雖然在這件事上，王爺和都尉幫了老朽的忙，但向皇上遞上那封信，確實是老朽平生夙願。”說到這，盧先生輕輕地嘆了口氣，“從二十年前，我眼睜睜地看着那些生死兄弟葬身山谷，我就想着有朝一日，要把那封信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讓天下人知道，陳將軍絕不是急功冒進之輩，是有人通敵賣國，故意害他。只可惜鄙人人微言輕，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一事無成。好在遇到了寧王殿下、翟都尉，他們聽了老朽的遭遇，深表同情，願意助老朽一臂之力。若不是他們，事情的真相說不定就會永遠埋沒塵埃……”
“不會的，正義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蘇紅突然想到這句話，鏗鏘有力地說道。
聽到此話，盧先生不由得愣住了，而後恍然，兩個人相視一笑。
笑過以後，蘇紅忍不住問他：“盧先生今後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