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界（二）
“阿若，那名女修就是我們鹿蜀界第一大派的掌門——文修士。”方晴朝外頭走過的女修努努嘴，悄悄對說道，“她可真厲害！”修真界女性當門主的門派也不少，但大多是以女修為主的門派，像明曉宗這種綜合性的大門派，由女性當掌門的還真是不多見。
“是嘛。”杜若不置可否，她唯一對此人比較好奇的就是，她如何在短短几年時間裏從築基期一躍成為金丹期的？據她所知的幾種激發修為的秘法都是以生命為代價，難道她已經不怕死了？不過就算是用秘法，也只能提高一兩個層次而已，築基到金丹可是兩個境界啊！
方晴雖崇拜文掌門，但肚子還是要填飽的，她只感慨了一會，就拉着杜若往綉坊去了，綉坊里很多杜若熟悉的面孔，都是住在她附近的鄰居，顯然方晴和大家關係都很好，見她來了紛紛打招呼。
有人見了杜若，朝方晴打趣道：“晴姐姐，你從哪裏找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準備留給你家阿旭呢？”阿旭就是方旭，方晴的弟弟，目前修為在築基六層。
“別胡說！”方晴笑罵道，“這是杜姑娘，是林浩遠修士的高徒。”
眾人聽說是最近聲名鵲起的林浩遠的徒兒，打量杜若的眼神都有些異樣，杜若只裝作沒看見，跟着方晴坐下。
“阿若，這是陣法圖，如何佈陣你知道吧？”方晴問。
“知道。”佈陣兩大要素：靈力、神識，杜若都不缺，這種最初級的陣法，對她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杜若以前從來沒單獨排過陣法，第一次排陣，她覺得很新鮮很有趣，就不知不覺間完全的投入了。她是不專心則以，一專心就全然不顧周圍情況的性子。等她完全回過神來時候，天色已經一片漆黑，四周人已經全走光了，只留下她桌前還有一盞燈。
“呃——”杜若揉了揉眼睛，一時有些回不了神，怎麼一下子沒人了？四周空茫茫的感覺，讓杜若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考研的時候，每次晚上從自習教室出來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往宿舍跑去的。
“弄完了？”林浩遠原本在暗處打坐，見杜若一臉茫然的四處張望，便起身走了過來。
“師父！”杜若眼睛一亮，開心的叫道，“你怎麼來了？”
“我早來了，叫了你幾聲，也沒見你理我。”林浩遠笑着揪揪她的鼻子，這丫頭專心起來，當真是什麼都不顧，她今天的進度可把方晴嚇到了。
“啊！我沒聽見。”杜若真沒注意有人叫自己，她只顧玩自己的陣法了，她喜孜孜的指着桌上的那件衣服，“師父，你看這陣法我改過了，就照着你上次說的做的，我弄的好不好。”
林浩遠把杜若摟在懷裏，讓她坐在自己膝上，攤開衣服看着上面的陣法，的確是自己上次說過的陣法知識，想不到這丫頭還會活學活用，“不錯。”他讚許的點點頭，“怎麼想到來綉庄的？是不是待在院子裏無聊了？”
“是方大嫂帶我來的，說是讓我補貼家用。”杜若對林浩遠攤手笑道，“師父，你還沒給過我家用呢！”
“作怪！”林浩遠親昵的點點她的鼻子，想起自己也的確很久沒她靈石了，就笑着給她一袋靈石，“方娘子年紀比你大，閱歷比你豐富，以後要帶你做什麼，你就跟着學點。”他思忖着杜若從小身邊沒什麼年長女性，小時候還不覺得什麼，可年紀漸漸大了，有些事就需要有大些的婦人指點了，省得她什麼都不懂，方晴正是最佳人選。
“嗯。”杜若接過儲物袋，見裏面全是上石，皺了皺鼻子，“師父，我不要上石，不然方大嫂又要說我浪費了。”
林浩遠想了想，還是將上石塞給了她，“這些你留着，回頭我去兌換點下石和靈珠給你。”他望了望天色，扶着杜若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杜若同林浩遠踏出綉庄的時候，外頭已經一片黑暗，集市上空蕩蕩的，只有幾個零星的小攤位還孤零零的沒熄燈火，“師父，時辰已經很晚了嗎？”
“還好，剛剛才到戌時。”林浩遠道。
“那為什麼這裏的集市休息的那麼早？”杜若微微詫異，她還以為很晚了呢！
“鹿蜀界天黑的早，酉時天色就已經全暗了，所以這裏的人休息的也早。”林浩遠好笑的說，“我們來鹿蜀界也有好幾天了，你都沒感覺嗎？”
杜若不好意思的低頭，“我沒注意——”
林浩遠早習慣了杜若對不在意的事漫不經心的態度，倒也不在意，只囑咐她道：“以後和方娘子在一起的可不能這麼不在意了。”
“我知道。”杜若遲疑了下，對林浩遠道：“師父，你帶我來鹿蜀界，是不是因為文——她在？”
“你見過她了？”林浩遠不意外的問。
“早上見過一次。”杜若皺眉，“師父，她怎麼一下子成金丹期了？難道是用了什麼秘術？”
“她還是築基期。”林浩遠道，“就算是有秘術，也頂多提高三個層次而已，怎麼可能提高兩個境界呢？那不過只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杜若恍然，“原本我還奇怪的！要是真有這樣的秘法，有些修士就算是舍了性命也要提升修為了。”她轉念一想，又隱約覺得有些古怪，“師父，那文夫人不知道自己沒提升境界吧？”杜若還記得之前見文夫人的時候，她神采飛揚，眉宇間儘是春風得意，和之前在秦家全然不同，要不是杜若對她那張臉印象深刻，她幾乎認不出這文夫人。
“既然是障眼法，自然是騙去了所有人。”林浩遠對杜若戲謔道，“不錯啊，有進步，這次居然能主動認人了。”
“師父！”杜若嬌嗔的叫道，“我什麼時候不認人了？就算認不出，也是因為他是不重要的人。”
林浩遠輕笑一聲，在聽到‘不重要的人’的時候，目光微閃，她嘴上說不在意，其實心裏還是在意的。看來他這次沒來錯，阿若心裏的這個結，遲早要解開，不然她遲早會有心魔的。
兩人快到暫住地的時候，正巧迎面碰上管氏夫妻，管及見林浩遠，眼睛一亮，連炮珠的似地說道，“林大哥，你可算回來了，我剛剛等了你一會，見你還不回來，正想去找你，阿晴說你在綉庄，我就過來了，你怎麼去綉庄了？想做衣服？”
方晴是女人，到底心細些，見師徒兩人是手牽手回來了，就悄悄掐了丈夫一下，對杜若笑道，“阿若，你今天做的衣服，可把綉庄的管事樂壞了！你可以真人不露相啊！想不到你又會煉丹又會排陣啊！”
杜若一笑，“我哪會排陣法啊！只是這陣法是我以前做慣的，我才做起來順手。”師父說過，這個陣法在衣服很常見，她就找了這個借口。
方晴想起杜若之前也是散修，就算林浩遠再疼她，必要的活她肯定也要做的，“難怪你做起來這麼順手，我三天加起來都沒你一天多。”方晴吃吃笑道，“你這丫頭做到最後都入神了，喚了你好幾聲都聽不見，還是你師父不讓我們叫你，我們才走的。”
杜若尷尬的笑了幾聲，她這人一向不能一心多用，做一件事必定要全神貫注才能做好，但這樣就容易忘記其他事情——
管及是來和林浩遠商量明天去外面做任務的事，聽到管及提起任務，方晴臉上就露出擔憂，望着管及欲言又止。
“怎麼了？”杜若關切的問，“方大嫂，那任務有什麼問題嗎？”
“阿若，你不知道，那任務自從擺出來后，不知道死了多少修士……”方晴絮絮叨叨的拉着杜若說著那任務有多危險。
管及低喝道：“男人的事，婦道人家多嘴什麼！”
方晴和杜若同時嚇了一跳，林浩遠微微笑道：“弟妹不也是擔心你嘛。”
管及道：“林大哥，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準備下，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好。”林浩遠也拉着杜若回房。
“師父，那個任務很危險？”杜若擔心的問，雖然她對師父的修為很有信心，但剛剛方晴說甚至有元嬰期的修士死在那任務上，杜若就不得不擔心了……
“沒什麼危險。”林浩遠拿出一張地圖解釋道，“那裏甚至來妖獸都沒有，只是因為設置了一個上古大陣，才讓很多修士出不來的。這次任務完全，我和管及就能進明曉宗當內門弟子了。”
“師父，你想進明曉宗幹什麼？”杜若問。
“我想拿一樣東西。”林浩遠道。
“你想拿東西為什麼不直接去拿呢？”杜若疑惑的問，“還有師父拿不到的東西？”
林浩遠聽了杜若的話心裏大為舒爽，輕笑的道，“我又不是萬能的，自然有我拿不到的東西？”
“什麼東西？”杜若好奇的問。
林浩遠意味深長的笑道：“人心。”說著目光上下掃了杜若一圈。
杜若臉一紅，扭頭就想走，林浩遠也不攔她，盤膝坐在床榻問道，“這麼晚了，你去哪裏？”
“就是晚了我才回去休息。”杜若說著就想開門，但拉了拉門把，門絲毫不動，她心中警鈴大作，“師父！”
“阿若，過來。”林浩遠緩聲說道，“這幾天我忙，沒注意你最近修為如何，過來讓我看看。”
“我這幾天沒怎麼修鍊，不需要！”杜若謹慎的說，師父不止一次的用過這個借口，雖然她每次都不信，但每次都被他得逞了。
“乖，過來。”林浩遠指着自己對面的蒲團，“讓我看看你的神識，你最近神識長得太快了。”杜若的神識一直是林浩遠的心病，他不是沒見過神識廣闊的人，但杜若的神識增長速度實在是太奇怪了，照理說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就算再怎麼天賦異稟，也不可能練就這麼廣闊的神識，偏偏他又查不出什麼問題，只能三五不時的檢查下她身體。
杜若聞言皺起眉頭，“師父，我神識廣不好嗎？”師父似乎一直在檢查自己神識，難道神識廣不好嗎？
“沒什麼不好。”林浩遠檢查了她一遍，還是沒發現什麼問題，心裏狐疑愈重，但臉上沒露出什麼表情，見她眉頭打結，就低頭親了親她眉心，“沒事，一切有我。”見杜若已經在打哈欠了，忍不住搖頭，“你這丫頭都修鍊了這麼久，怎麼還學不會打坐呢？”
杜若嘟噥的說：“你不是說一切隨性而為嘛，我就是喜歡睡覺。”
“回去休息吧。”林浩遠很想把杜若留下，但想到明天還要辦正事，他惋惜的輕嘆一聲，再等等吧！等她到了合道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