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房間1303(四)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季樂水的精神已經差到了極點。林半夏本來不放心他想和他一起去見中介,可季樂水卻拒絕了。
“不用陪我去了,我一個人就行,你也是一晚上沒睡,還是找個地方休息吧。”季樂水換好了衣服,拿着鑰匙對林半夏道,“不過別在這裏睡了,我怕你一個人在家出事兒。”
“我沒事。”林半夏道,“真不要我陪你?”
“不用。”季樂水勉強笑了一下,只是這笑容格外難看還不如不笑,“我好歹是個大男人,晚上怕就算了,難道白天還怕?”他把房門的鑰匙裝進口袋,對着林半夏點點頭,轉身走了。
林半夏看着他的背影神情複雜,當時他將季樂水邀請過來住,本來是出於好意,想着幫朋友每個月能省下兩千塊的房租,誰知沒住進來幾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今天是個陰天,冷風習習,絲毫沒有初春的暖。
小區的樹木是長青木,倒也繁茂,只是不知為何樹蔭透着股瑟縮的冷意,整個小區乍看上去,好像一張褪色的老舊照片,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季樂水走後,林半夏重新檢查了玻璃窗,玻璃窗乾乾淨淨,看不見一絲血跡,就好像昨晚經歷的那一切,只是林半夏的幻覺。
林半夏盯着窗戶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麼蹊蹺之處來,肚子正巧又餓了,便轉身進了廚房,隨便煮了點面果腹。
他吃完了面,又坐在沙發上小憩了起來,半睡半醒之間,卻是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
拿過來一看,發現是季樂水打來的。
“喂,樂水?”林半夏道,“怎麼了?”
季樂水的聲音沙啞,帶着濃濃的絕望,他說:“半夏,你趕緊從屋子裏出來吧,別住那兒了,那兒哪能住人啊。”
林半夏說:“怎麼了?”
“我出來和中介見了面,順便問了問那個小區的情況。”季樂水說,“他說那個小區,沒人住的!!!”
“沒人住?什麼意思?”林半夏沒明白。
“那個中介說,這附近的墓地價格太貴了,有些有錢人就選個新小區,盤下來幾棟樓,專門用來放骨灰的罈子。你買的那個小區本來就不大,位置又偏,還靠山挨水的,被人盤了好幾棟樓……”季樂水說著說著,聲音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難怪我們樓上樓下都沒人,原來屋子裏放的全是骨灰罐,就、就我們兩個活人住在那兒。”
林半夏也愣了,他想過這房子這麼便宜是不是出過什麼事,但合同里規定的很清楚,如果是凶宅是可以直接要求賠償,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間房子不是凶宅,可左鄰右舍全是放骨灰罐的活墓。
“我正在看房呢。”季樂水低聲道,“等看好了,你就從那兒搬出來吧……”他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林半夏看着暗下來的屏幕,半晌都沒有出聲,他環顧客廳一圈,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之處,除了稍微冷一點,就只是個普通的客廳罷了。但難道真像季樂水說的那樣,這房子真的住不得?林半夏思量許久,忽的想起了什麼,隨後拿過鑰匙,轉身出了門。
林半夏順着走廊往前走了兩步,腳步停在了隔壁的房門面前,他猶豫片刻,抬起手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在走廊里回蕩,門卻沒有開。
林半夏有些失望,他幾天前曾經看到他們旁邊的住進來了一戶人家,雖然沒見到戶主本人,但這扇門的的確確被人打開過。難道是戶主不在家,或者說沒有住進來,只是偶爾過來看看?
林半夏心裏這麼想着,又敲了幾聲。誰知他的手剛放上去,便聽到嘎吱一聲輕響,面前的門竟是開了。
林半夏本來以為是戶主給他開的門,但他透過全體大小的門縫,卻誰也沒看到。
“有人嗎?”遲疑的叫着,林半夏拉動門把手,將眼前的門打開了,他也看到了最外面的客廳。
客廳里空無一人,連電視都沒有,只擺放着簡單的桌椅和一張沙發,簡直比林半夏的屋子還要簡陋。因為東西實在是太少,所以林半夏一眼便看到了擺放在客廳角落裏的奇怪物件。那是許多黑色的箱子,大小各異,如同積木一般整齊的擺放在角落,有的立着,有的躺着,在角落裏整齊的排列。而箱子最左邊,站着一個背對着林半夏的紅衣女人,女人她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古代喜服,戴着誇張的鳳冠,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您好,您家的門沒有關。”林半夏朝着屋子裏叫了一聲,想引起屋主的注意。
屋主對於林半夏的聲音無動於衷,依舊背對着他。
“您好?”林半夏有些奇怪,“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沒有回應。
心裏想着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林半夏心中猶豫片刻,還是邁步跨進了屋子,他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呼叫着,可是無論他說什麼,眼前這個背對着他的女人,都沒有給出任何的反應。
林半夏心中隱約感覺有些不妙,走到女人背後時,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姑娘,你……沒事吧?”
女人不開口。
林半夏湊過去,想看一看女人的臉,然而他的頭剛往前伸,便聽到咔擦一聲脆響,眼前女人的頭竟是就這樣從她的頸項上落了下來,咕嚕嚕的滾到了林半夏的腳邊。女人的臉頰上濃妝艷抹,嘴角彎着僵硬的弧度,死氣沉沉的眼睛和林半夏的視線纏繞在一起。
林半夏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是這三秒已經足夠他看清楚腳下的頭顱不是人的腦袋,而是一個塑料女模特。這塑料模特的樣子十分逼真,乍看上去和人類簡直一模一樣。她腦袋一掉,那漂亮的鳳冠便落了一地,黑色的長發又多又濃,如同蛛網一般鋪滿了面前的地板。
林半夏和腳下的頭顱對視片刻,彎下腰想要將她撿起來,然而指尖剛觸到她的肌膚,門口便傳來了一個輕柔又冰冷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林半夏抬頭,看見了之前在電梯裏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今天的他手裏沒有提黑色的箱子,也換下了那一身黑色的風衣,只是臉色還是不太好看,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歪着頭,盯着林半夏,聲音輕的像微風:“你在做什麼?”他說話之際,把手裏的隨意扔進了身側的口袋,林半夏注意到那似乎是兩枚骰子。
“抱歉!!”林半夏馬上直起了腰,解釋道,“我看見你家的門沒有關……以為出了什麼事,就進來看了看。”
男人看着林半夏,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評估。林半夏理虧,也不敢說話,於是氣氛就這樣沉默了一分鐘。
一分鐘后,男人再次開了口說了一句話,只是他的話,卻讓林半夏不太明白,男人說:“進了這個屋子,你就沒什麼想做的事?”
林半夏莫名其妙:“什麼想做的事?”
男人蹙起好看的眉頭,突然大步走到了林半夏的眼前,距離近到兩人幾乎要鼻尖相觸的地步,林半夏被嚇了一跳,大氣也不敢喘,只是睜着眼睛和男人大眼瞪小眼。如此近的距離,他幾乎能看清楚男人的每一根睫毛,還有他那雙眼睛好像和常人的也不太一樣,黑的看不清楚瞳孔的紋路,如同深色的黑海。
兩人對視片刻,男人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抱胸:“你看到這個模特了吧?”
林半夏道:“啊……?看,看到了。”
男人說:“你沒什麼想做的事?”
林半夏莫名其妙:“做?什麼事?”
男人不答反問:“你住隔壁對吧?”
林半夏說:“是啊……”
男人道:“搬進來多久了?”
林半夏說:“一周。”
男人道:“準備什麼時候搬出去?”
這話問的實在詭異,林半夏道:“我沒打算搬出去啊……”
男人說:“為什麼不搬出去?”
林半夏想了想,道:“因為有一些悲傷的原因。”
男人聞言沉默片刻,可能是以為林半夏有個什麼讓人感動的故事,聲音里多了點溫度:“什麼悲傷的原因?”
林半夏幽幽的吐出一個字:“窮。”
男人:“……”
林半夏:“……”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就在林半夏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告辭的時候,男人終於說了話,他說:“這個原因,是有夠悲傷的。”
林半夏眼眶略微濕潤,心想世界上還有比窮更可怕的事嗎?目前看來,是沒有了。
大概不想悲傷繼續蔓延下去,男人換了個話題:“你來找我有事?”
林半夏說:“哦,我家裏好像有點不對勁,你家裏也是嗎?”
男人說:“哪裏不對勁?”
林半夏道:“我的室友說鬧鬼。”
男人說:“我不信鬼神。”
林半夏苦笑:“也是。”
“不過。”男人說,“你很有趣,或許我可以請你吃頓飯,仔細的聽你說說,到底怎麼了。”他說著對着林半夏伸出手,“宋輕羅。”
這便是男人的名字,輕羅輕羅,倒是和半夏挺有緣分,林半夏笑了起來,握住了他伸出的手:“林半夏。”
宋輕羅是個奇怪的人,從他住的屋子,說話的方式就能感覺出來。他說要請林半夏吃飯,下一刻就自顧自的進了廚房,讓林半夏坐在客廳里自便。
林半夏第一次來人家家裏,不好顯得太過隨便,只好拘謹的坐在沙發上,再次打量起了周圍。剛才那個腦袋突然掉落的塑料女模特,現在還安靜的躺在地上和林半夏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不是林半夏看錯了,剛才那女模特的表情還在笑着,這會兒嘴角卻垮了下來,變成了死沉沉的陰鬱。
林半夏和她對視了一會兒,還是彎下腰將模特的腦袋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沙發角落,自己則坐到了沙發的另外一邊。他坐在沙發上沒事做,目光開始認真的打量起了客廳。
客廳裏面擺放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幾乎佔滿了整個客廳,有個箱子離林半夏很近,他便試探性的伸出手,輕輕的觸摸了一下箱子的外皮,隨即皺起眉頭,露出疑惑之色。這箱子的外皮乍看上去像是木頭的,但是摸起來十分柔軟,竟是有些像……人類的肌膚。
這麼個箱子,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呢?林半夏正在思考,忽的聽到了一聲輕微的響動,他抬起頭,發現聲音是從客廳和陽台連接處的一個柜子裏發出來的,聲音雖然輕微,卻有些刺耳,若是一定要描述,就像是有人在柜子裏,用尖銳的指甲抓撓柜子門。
這聲音連綿不斷,讓林半夏想要忽略都做不到,他坐在沙發上聽了幾分鐘,終於坐不住了,起身去了廚房。
廚房門是磨砂玻璃的,從裏面鎖了起來,林半夏只聽到裏面傳來了炒菜的聲音,他抬手敲了敲玻璃門,並沒有人應聲,林半夏又叫了一聲:“宋先生?”
“什麼?”宋輕羅的聲音很小。
“你家的衣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林半夏大聲道,“你要出來看看嗎?”
宋輕羅說了句什麼,太過模糊,林半夏沒能聽清,等他再次詢問的時候,裏頭卻已經沒有回應了。
然而此時客廳里的衣櫃越來越誇張,咯吱咯吱,好像要把衣櫃門撓碎似得。
林半夏無法,只好轉身走到衣櫃面前,可還沒等他做出應對,眼前的衣櫃門,竟是嘎吱一聲,自己開了。
衣櫃門一開,裏面的東西進入了林半夏的視野,那是一個祭台。
祭台上面點着幾根紅色的香燭,香燭之後,供奉着兩個陶瓷質地的罐子,這罐子林半夏經常看到,就是殯儀館最常見的那種罐子——骨灰罐。而除了祭台之外,林半夏並未在裏面發現任何可以發出聲音的東西。他目光逡巡,很快就在衣櫃的門上,發現被抓撓的一塌糊塗的血痕,血痕又長又粗,看的人頭皮發麻。
林半夏盯着祭台看了半分鐘,最後默默的抬起手,把衣櫃的門給合上了,然後若無其事的回到沙發上,坐着繼續發獃。
那邊宋輕羅終於從廚房裏出來了,手裏端着幾盤熱騰騰的菜肴,他把菜肴放到了桌子上,抬頭看向林半夏,示意他過來吃飯。
林半夏走到桌邊,道:“我聽到你家衣櫃裏,好像有聲音……”
宋輕羅擺着碗筷,頭也不抬:“哦。”
林半夏小心翼翼道:“會不會是老鼠什麼的?”
宋輕羅道:“我家沒老鼠。”
林半夏說:“那……”
宋輕羅道:“只有骨灰罐。”
林半夏:“……”
宋輕羅道:“按理說骨灰罐不會響的吧?”
林半夏無話可說。
大約是林半夏的神情太過愕然,讓宋輕羅察覺了自己說話不對勁的地方,他沉吟道:“不過也說不準,這骨灰罐是房東留下的,我沒去動,到底會不會響我也說不好。”
林半夏覺得腦袋有點暈:“房東留下的?”
宋輕羅說:“是啊,樓上樓下,左鄰右舍的都是骨灰罐子,我和這家的罐子比較投緣,所以就租的這間。”
林半夏心想投緣這兩個字實在是用的太妙了,妙的他無言以對。
兩人一邊說話,宋輕羅一邊把筷子遞到了林半夏手上,林半夏捏着筷子端着碗開始默默的吃飯。
宋輕羅的手藝不錯,炒的這幾個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林半夏吃的很愉快,愉快之餘,順便聊起了自己的來意,說這房子好像不太對勁,他的室友打算搬出去了。
林半夏說,宋輕羅也就聽着,但他的注意力沒在林半夏身上,而是在認真的思考什麼。
林半夏見他無心聊天,只好也閉了嘴,兩人就在這沉默的氣氛下,吃完了一餐,萬幸食物味道不錯,倒也不算太過煎熬。
吃完了飯,林半夏也不好意思繼續叨擾,起身告辭了。
他走到門口時,聽到身後的宋輕羅輕聲的說了句:“別搬了。”
林半夏訝異道:“啊?”
“搬不走的。”這句話太過奇怪,林半夏還想再問,身後的門卻砰的一聲合上了。
林半夏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轉身回了家。
這邊林半夏在打聽,那邊季樂水已經租到了合適的房子。他迫不及待的的想要搬出去,對房子幾乎沒有任何要求,所以很快便找到了住處。他給林半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今天不回去了,就在新房子裏住。
林半夏知道他狀態不佳,也沒有說什麼,而是幫他收拾好了換洗的衣物送到了他的新房。
“半夏,你晚上也在這裏住吧。”季樂水道,“你一個人住那兒我不放心啊。”
“沒事的。”林半夏說,“你不用擔心我,我目前還沒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季樂水還想再勸,但見林半夏態度堅決,只好作罷。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林半夏獨自一人回了家,家裏還是昨天的模樣,他簡單的洗漱之後,便沉沉的睡去了。
季樂水躺在新房的沙發上,雖然有些狼狽,但心還是安定了下來。昨天晚上折騰了一晚,白天又沒休息,這會兒季樂水已經困的不行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后怕,沒敢關掉客廳的燈。
躺在沙發上,季樂水渾渾噩噩的閉了眼睛,他的意識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深眠中,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寂靜起來。
滴答,滴答,滴答,時鐘的輕響把季樂水從夢境中喚醒,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看見了一扇黑色的窗戶,窗戶前站着一個紅裙女人。
渾身一個激靈,季樂水瞬間清醒過來,他起初以為是在做夢,然而當他重重的揉了眼睛,褪去了最後一絲睡意時,他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
同樣的客廳,同樣的電視節目,他竟是回到了之前逃離的家中,躺在昨晚躺的那張沙發上。電視裏還在播着重複的節目,畫面開始閃爍,尖銳的如同哭嚎的雜音,一陣又一陣的從電視裏傳出。
季樂水渾身巨顫,他僵直着頸項,用餘光看向那本該是窗戶,卻被他看成了一幅畫的位置。
剛才還站在窗前的女人,此時已經推開了窗戶,背對着他坐在窗沿之上。她的頭髮極長,散亂的鋪在地面上,猶如密佈的蛛網。
季樂水覺得渾身冷極了,他像是凍僵一般,連根手指都動不了,更不要說站起來逃出去。
“你……你是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從嘴裏擠出了幾個字,季樂水抖如篩糠,他絕望道,“你是誰?”
女人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凄厲,好似厲鬼哀鳴,她說:“我就是你呀。”說完,她便縱身一躍,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體便重重的砸在了季樂水面前的地板上,像個破碎的西瓜,完全四分五裂。她的腦袋也碎的七零八落,唯有眼睛還完好無存,怨毒的盯着坐在沙發上的季樂水,紅唇微啟:“跑不掉的。”
季樂水發出絕望的哀嚎,他想要站起來離開這裏,可身體怎麼都動不了,電視屏幕徹底變成了白茫茫的雪花,眼前破碎的女人開始扭動肢體,想要從地上站起來。然而她渾身骨頭已碎,只能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慢慢的在地上拖行,就這樣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到了季樂水的眼前。
季樂水的鼻尖,甚至嗅到了那讓人作嘔的腥氣,他已經叫不出來了,恐懼像一塊石頭,重重的卡住了他的喉嚨,他的瞳孔逐漸放大,甚至無法呼吸。
女人咧開嘴笑了,她湊過去,在季樂水的臉頰旁,落下了一個鮮紅色的吻,又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回去吧。”
隨着這一聲近乎於詛咒的低喃,季樂水的精神防線徹底被擊潰了,他喉頭攢動,兩眼一翻,就這樣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天光大亮。
季樂水起初醒來時,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從眼皮的縫隙里,觀察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沒有回到原來的屋子,才渾身顫抖着離開了沙發。
沒有女人,沒有窗戶,也沒有之前的房間,彷彿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個夢。
季樂水進了廁所,狼狽的打開水想要洗臉,然而當他抬頭看向鏡子時,卻發現,自己的右臉頰上,印着一個血紅的唇印。
好似抹不掉的詛咒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