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第二組③

240|第二組③

巨型蟲怪顯然沒有接收到對面的排斥,下一秒就朝白路斜極速爬來。

它的觸鬚瘋狂搖晃,六條腿高頻的爬動濺起泥土,腿上倒刺如刀,所經之處灌木雜草被割得碎屑紛飛。

白路斜在迎面而來的草味疾風裏,興奮起來。

他挑了最近的一棵樹,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剛到樹上,巨型蟲怪也抵達了,白路斜所在的樹枝高度,正好對着蟲怪形狀詭異的攝食口,簡直是送到嘴邊的大餐。

蟲怪也沒客氣,張嘴就咬。

白路斜看準時機,用力向前一躍。

蟲怪咬了一嘴細枝樹葉,白路斜卻趁着蟲怪探頭過來時,一躍撲到對方後背上。

看到這裏時,希芙的內心毫無波動。

正常人遇見當下情形,都會先試着用文具樹招呼巨型蟲怪,無效的話,再考慮近身肉搏。

但白路斜不用。

先前蹲地上觀察小爬蟲時,這傢伙就已經把[孟婆湯]和[催眠術]在小爬蟲身上試過了,而小爬蟲對“失憶”或者“催眠”這樣高端的技術,毫無反應。

至於希芙是怎麼看出白路斜使用文具樹的?

如果你看一個人看了七關,也會對他每一個神態每一個表情哪怕是身體細微狀態改變所代表得含義,了如指掌。

至於白路斜為什麼要對一個小爬蟲使用文具樹?

……她知道就見了鬼了!

蟲怪後背是深綠色的硬殼,光滑鋥亮。

白路斜上是上去了,奈何撲得太浪,手上沒數,“呲溜”一下滑到了硬殼另一邊,眼看就直接衝出去了。

最後關頭,他猛地伸手揪住蟲怪的觸鬚根,這才險險止住滑行。

白路斜暗暗鬆口氣,隨即又吹了一記嘚瑟的口哨,他的戰鬥偏好就是,越兇險,越快樂。

蟲怪被人騎了殼,又抓了須,立刻躁動起來,但再多的腿也夠不到後背,它只能像一台坦克似的瘋狂爬行,企圖用速度和對樹木的橫衝直撞來擺脫後背的重量。

然而這些對白路斜都無效。

他現在不是單手抓觸鬚了,而是一手抓一根,坐得端端正正,上半身再微微向前傾,以適應蟲怪狂奔帶來的迎面強風。

這是一幅十分割裂的畫面。

單看蟲怪,醜陋兇殘,狂性大發。

單看白路斜,縱情陶醉,身姿瀟洒。

投屏前的希芙,終是忍不住,緩慢而艱難地皺起了眉。

如果不是礙於身份受限,她真想直接進關卡給白路斜發個“警告”——你是在騎蟲,不是在御龍,能不能對當前處境有點自覺!

然而她終究無權去發。

白路斜也就像偷溜進遊樂場的熊孩子,玩兒了個盡興,直到蟲怪精疲力竭。

那時的他已經在叢林最深處了,茂密的枝葉徹底遮蔽了頭頂,連一絲光都再透不下來。

在被草木環繞的一小塊幽暗空地上,一扇似曾相識的黑色門。

蟲怪癱軟下來,耷拉的觸鬚前端,弱弱劃過門板,彷彿在說:你走吧,趕緊走。

白路斜有點捨不得。

在蟲怪後背上,他可以輕而易舉拿隨身攜帶的短刀扎透蟲怪的頭,但他沒有,就因為騎久了,他也多少對蟲怪帶上一點點坐騎濾鏡。既然是自己的坐騎嘛,大一點丑一點都是可以接受的,看久了還有那麼一絲絲別樣的可愛。

可惜對方沒有心。

他都手下留情了,這破蟲子竟然還要把他送走。

不過白路斜也不是什麼感情充沛者,這一點點不舍,很快就被好奇取代。

眼前的黑色大門和之前那扇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門把手的位置相反。

因為上一扇大門將自己拉到了這裏,並由此衍生出想像不到的快樂,作為回報,他這次沒再上腳,而是拿手去開了門。

門扇一開,白路斜再次被同樣的吸力扯入。

叢林消失,白路斜又回到了那個黑白格的狹小封閉空間。

還沒等他懊惱,面前又出現一扇一模一樣的門,這次門把手的方向又和第一扇門一致了。

白路斜:“……”

拿腳踹,快樂來,一上手,幸福走。

短暫權衡后,白路斜果斷,再次上腳。

可是這次他沒又再回到那個叢林,而是被吸進了一片深水域。

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子將他包圍,堵住他的眼耳口鼻,封住他的聽覺呼吸。他努力睜眼,觸目所及卻只有黑暗。

這感覺和2/10水世界酒店進入闖關口的那一刻極其相似。但那次,有貓頭鷹的聲音提示他們該怎麼做,才能脫離深海,向通關邁進,這次什麼都沒有。

白路斜甚至無從分辨,這是河,是湖,還是海。

抑或,只是一個有些大的浴缸?就像之前的小爬蟲一樣,浴缸也被放大了?

放飛的想像,沒影響白路斜的求生本能。他奮力往上游,如果水域並不是太深,他就有可能躍出水面。

但在游到肺里氧氣即將耗盡時,他終於放棄。

胸腔開始憋悶,就像有一雙大手在前胸和後背一齊向內擠壓。

白路斜看不清手臂,只能用意念在腦內調出文具格界面。

他的文具格里只有一個一次性文具,就是不久前在純白空間裏,VIP給的。

通常這種沒用的東西,白給他也懶得要,但就在他準備拒絕的時候,一眼瞄到了唐凜文具格里某個極具吸引力的文具名——

<[防]防火防水防電擊>。

白路斜當即毫無原則改變立場,欣然收(挑)下(了)這個。

但他可沒打算用在這裏!

形勢所迫,白路斜只得帶着巨大怨念,在腦內點擊使用了這個一次性文具。

文具生效,他周圍立刻形成一個防禦空間,將周身水流整齊推到一米開外,看起來就像一個包裹着他的透明防水方塊。

白路斜終於可以呼吸,但困境並沒有解除。

<[防]防火防水防電擊>的效果持續只有五分鐘,他必須儘快找到出口。

是的,出口。

白路斜再不愛動腦,這會兒也看明白了——狹小黑白格空間裏的門,是異域入口,比如先前的叢林,眼下的深水,都算異域的一種,而異域裏同樣的門,就是出口。把手的位置,代表了“進”和“出”。

所以他唯一的逃生機會,就是趕在防具失效前,找到深水裏的那扇門,那個出口。

時間不等人,五分鐘只是很短一刻。

白路斜卻仍浮在那裏,遲遲不動。

投屏前的希芙,冰藍色的眼眸里流露疑惑。

這是放棄掙扎,要等死了?

不可能,這傢伙只會作死,但絕對不會等死。

正想着,深水裏的白路斜突然動了,他這次是向下潛,幾乎就是按着他剛剛向上遊動的路徑,原路返回。

同樣半分鐘左右,白路斜停下了。

希芙不確定他有沒有真的回到初始點,因為在這樣漆黑的水域裏,沒坐標沒參照物,根本看不出位置區別。

仍罩着防具的白路斜突然閉上眼,雙手微微向前伸,虛虛而握,就像抓着什麼東西。

但問題是他根本抓不到任何東西,防具的屏蔽,讓他的雙手連水都碰不到。

下一刻,白路斜雙腿有力打水,飛快向某個方向游去,動作之堅定,就像他知道出口在哪一樣。

幾分鐘后,防具失效。

白路斜仍在游。

水浪重新襲來,在白路斜的極速遊動中,水流阻力讓他的頭髮全部向後,彷彿被風吹,露出漂亮額頭。

希芙一怔。

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從剛剛起,她就覺得白路斜的遊動姿態有那麼一絲熟悉。這分明就是先前叢林裏騎蟲怪的架勢。向前虛虛而握的雙手,是要抓蟲怪的觸鬚,那張閉着眼睛陶醉的側臉,分明就是在回味!

希芙被這個瘋子徹底打敗了。

生死關頭,不是竭盡全力去拼生機,還……

咦?

投屏里竟然出現了一扇門。

……白路斜發著瘋,竟然真就把出口找到了?

希芙錯愕,可數秒后,驀地恍然。

白路斜在水裏擺出騎蟲怪的姿勢不是發瘋,他是在憑記憶回憶蟲怪的奔跑路線。他已經意識到這一次次的異樣空間都是被某種手段創造的,所以他賭,賭空間的範圍基本一致,大小一致,出口的方位也一致。

白路斜賭贏了。

但如果賭輸了呢?賭輸了就是死。可希芙嚴重懷疑,白路斜賭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會輸。這人就是這麼自我感覺良好,良好得讓人牙痒痒。

門扇被拉開,白路斜終於回到黑白格密室。

脫離了水域,他“咚”地一聲落到地上,渾身濕透,頭髮順着臉頰往下滴水。

希芙圍觀了這人好幾關,還從沒見過他這樣狼狽,鬱悶的心情終於吹進一縷清風。

不料下一刻白路斜把臉上水一抹,沒事兒人一樣騰地又站起來了,迫不及待面向門應該出現的地方。

送他回來的門已經消失,新的門還沒出現。

白路斜左等右等,還挺着急。

希芙:“……”

同事們圍過來的時候,白路斜已經第三次進門,並在新的天地里,和吃人植物大戰得不亦樂乎。

他的衣服被血盆大口般花芯吐出的腐蝕液,燒出了一個又一個洞,有些直接連皮膚都灼傷了,他彷彿根本不知道疼,甚至守關人們覺得他可能就是喜歡疼痛的神經病,因為身上的傷越多,他臉上的興奮越濃,投向植物的發光眼神彷彿在褒獎:幹得好,你的危險程度沒有讓我失望。

Guest.118依然沒露面,但他的這種能力,守關人們都認得。

在K星,不是每一個能力都有命名的,像力量、敏捷、防禦這些常見方向的能力,沒誰會給它們起特定名稱,可是Guest.118這個能力有。

翻譯成闖關者的語言,即是——危險之門。

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可以打造出通往任意危險之地的門,危險之地是真實存在的,但很可能離他原本所在的地方十萬八千里,而他的能力,能讓當前之地和危險之地,通過一扇門連通。

平時,這個能力用來旅行也不錯,只要能力擁有者願意承擔風險——危險之地,對到訪者一視同仁,並不會因為你造了個門,可以瞬間抵達,就網開一面,收起鋒利獠牙。

戰鬥時,危險之門則是攻防兩用。只要對手耐不住好奇,主動打開門,便會被吸入危險之地,同時能力擁有者也可以藏身在危險之地里,或暗中圍觀,或伺機偷襲。

而且戰鬥時,他們多半會將門后目的地設置成自己熟悉的險境,這樣身處其中,早就知道哪裏危險,比誤入的目標多的不只是安全係數,還有主場優勢。

綜上,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戰鬥起來最大的難題其實只有一個——如何讓目標去主動開門。

不主動開門,就不會陷入險境,那麼除非一次險境就能拿下目標,否則幾乎不會有人傻到面對同樣一扇危險之門,第二次仍然主動去開。

為什麼用幾乎?

因為此刻,投屏里就有個特立獨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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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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