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高手
倒計時41:09
登地鐵者0/100
廣告屏那邊雖然被人擋了好幾層,看不見圖案,但從他們的背影狀態看,拼圖者也好,圍觀者也好,顯然都找到了合適的節奏,一切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
“竹子,”唐凜輕拍鄭落竹,“去看看進度。”
“收到!”鄭落竹正閑的發慌呢,立刻來了幹勁,大步流星就朝廣告屏那邊去了。
“我也去。”南歌主動請纓,直接快步追上鄭落竹。
五個廣告屏,要一個個往人堆里扎,往前擠,才看得見情況,多一個人就多一分速度。
同一時間,旁邊夜影的柴也和陶文雨,也動身前往廣告屏,顯然大家都想到一起了。
唐凜再次點開[密碼格],投射在眼前的10x10動物格,果然又有了變化——動物還是那一百種,但每種動物在密碼格里的位置,每次點開都會有隨機變動。
思索片刻,他忽然問范佩陽:“你的密碼格,現在第一行第一個是什麼?”
范佩陽點擊手臂,而後抬頭看半空中的界面,確認:“獅子。”
唐凜說:“我的是獨角獸。”
范佩陽早有預料:“防止定位記憶。”
唐凜點頭:“嗯。”
闖關者之間雖看不見對方的密碼格界面,但從動作上,還是可以推斷他選中的五個位置,而每個人的圖案排序都不一樣,每次點開還會有隨機變化,這兩點就從根本上杜絕了“一旦有人正確輸入密碼,其他人立刻定位模仿”的可能。
不過知道這些都沒用,五個動物沒線索,根本進行不到“防偷窺”、“上地鐵”這些後續步驟。
不經意間,唐凜偏過頭,又看向甜甜圈。
自倒計時開始,他們就不再守着地鐵門,而是在兩三米外尋了個空地,或站或坐,聚成一團。
他們是所有隊伍里,表現最反常的。
拒絕了何律的提議,也不上前查看拼圖情況,從始至終,就原地冥想。
確切地說,是一人坐在中間冥想,剩下五人悠閑愜意,關嵐已經拿手機在打遊戲了。
其他組怎麼分工的不清楚,但甜甜圈這裏,分工還真是很明確。
冥想者是個挺洋氣的小青年,短髮隨意得像狗啃,愣是讓他那張臉扛住了,要是光影打得好,分分鐘能拍個不羈寫真。
但現在小青年肯定沒心情,雙眉緊縮,嘴唇默念不停,撐着頭的手不時抓兩下狗啃的毛。考場上遇見不會做的題,學子們全這狀態——懷疑老師,懷疑自己,懷疑人生。
“想出來沒,”旁邊還有光頭在催,“你到底行不行啊。”
小青年橫眉冷對:“你行你來!”
“別別別,”光頭推得倒乾脆,“我可沒你這腦袋。”
小青年從牙縫裏往外蹦字:“那就閉嘴。”
知識分子不好惹,尤其陷入瓶頸的。
光頭認慫,默默湊到關嵐身邊,也拿出手機打開同款遊戲,假裝在和組長聯機。
剩下三人,一個憂鬱中分,一個小麥色皮膚的青年,還一個瘦削男人。
小麥色青年躺在冥想夥伴旁邊,單手撐頭,時不時打個哈欠。
憂鬱中分自己吐着煙圈,又給瘦削男人分了一根。
瘦削男人借他的火點燃,銜着煙抬起頭,就和唐凜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那是一個瘦削蒼白的男人,烏沉沉的眼,煙霧迷茫了他的神情,冷肅的氣質像極了暗夜中的殺手。
兩人對視很久,唐凜能清晰感覺到他身上的危險,但目光仍舊直視,沒半分閃躲。
男人將香煙從嘴邊拿下,另外一隻手舉起,以手為槍,朝唐凜擺出了射擊姿勢。
范佩陽立刻要動。
唐凜按住他肩膀。
男人眯起眼,就像真的在用槍口瞄準。
唐凜定定站着,紋絲不動。
男人指尖微動,同時用口型發出輕輕“砰”。
一道涼意從唐凜頰邊掠過,帶着利器劃破空氣特有的細微音。
與此同時,大理石地面傳出清脆撞擊聲,像射偏的利器落到了地上。
然而地上什麼都沒有。
男人將射擊的手插回口袋,另一隻手夾着香煙,又送回嘴邊。
煙霧再次迷茫了他的臉,就像一切都未發生。
唐凜這才把按在范佩陽肩膀上的手拿下來:“是文具樹。”
范佩陽根本不在乎對方用的什麼玩意兒:“再有一次,你攔我也沒用。”
唐凜知道範佩陽生氣了,故意打趣道:“送他罐頭?”
范佩陽聲音里沒一絲溫度:“送他上路。”
夜影只剩王爭鳴留在站台,剛剛那身清脆撞擊,讓他本能抬頭,沒尋到發生了什麼,倒看見范佩陽、唐凜這邊也就倆人,索性湊過來聊天:“你們覺得真能拼出來嗎?”
范佩陽收斂戾氣,抬眼審視廣告屏那邊氣氛趨於平和穩定的人群背影,給出判斷:“應該可以。”
“就人海戰術這麼簡單?”王爭鳴保留意見。
唐凜終於把最後一絲目光,從甜甜圈那邊收回來。
都被警告了,也不好再得寸進尺。
不過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一百選五,可以有七千五百二十八萬七千五百二十種組合,可他們完全不在拼圖上費力氣,只讓洋氣青年自己想,要麼青年天賦異稟,能把密碼格移到腦中,用窮舉法挨個試還不用擔心被“取消”闖關資格,要麼,就是他們發現了一些旁人所忽視的東西,而青年,正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努力……
“破譯密碼,絕對不只拼圖一條路。”唐凜篤定道。
倒計時38:14,廣告屏。
南歌和鄭落竹兵分兩路,一個從左往右,一個從右往左。
鄭落竹很快就把一、二塊廣告屏的情況看完了,正前往第三塊屏,也就是中間那塊。
不是他看得不仔細,實在是每個廣告屏的進度都大同小異——邊緣框基本拼完,拼圖碎片也按照顏色被分揀成了許多小堆,但每一堆是什麼,該拼到哪個位置,全然迷茫,所以接下來就是分成若干小組,一組負責一個顏色堆,先把這些碎片儘可能拼成局部小圖,再把這些局部小圖拼成一幅大圖。
步驟很清晰了,但“先把這些碎片儘可能拼成局部小圖”就是一個極繁瑣浩大的工程,1、2號屏都卡在這裏,進度極其緩慢,反正鄭落竹是一個正經小圖都沒看到。
南歌正相反,她從第五塊屏幕開始,一擠進人群,就驚呆了。
圖已經拼出了好幾個局部小塊,零零散散加一起,面積近整幅圖的四分之一!
雖然這些局部都不挨着,也很難說究竟是什麼——比如最大的三片,一個是黃綠相間的圓球,一個是一片陰鬱的藍灰色,一個是一塊邊緣形狀很奇怪的灰黑色——但至少是有圖案了,說不定下一個局部,就能成為聯繫它們的關鍵。
這塊屏幕也是動手人數最少的,基本就一個鍋蓋頭的青年在主力拚,他的動作不快,但流暢,往往在碎片堆里撥弄幾下,就能找到下一塊需要的拼圖。
這塊屏幕是孔明燈的周雲徽負責,他就站在青年身邊,莫名自豪,與有榮焉。
“我們組的天才——”
鍋蓋頭一邊拼圖,一邊還要謙虛回應組長給與的彩虹吹捧:“也沒什麼啦,只要認準碎片邊緣的形狀,就好拼。”
周雲徽:“你的意思是不用看圖?”
鍋蓋頭搖頭:“不用,我拼‘純白地獄’的時候,每一塊拼圖片都是白色,根本沒圖。”
周雲徽:“沒圖拼什麼?”
鍋蓋頭:“就純白啊。”
周雲徽:“拼完了呢,一塊白板?”
鍋蓋頭:“不不,拼完你就知道了,每一塊拼圖片都完美契合,同時又保持着自己優美的邊緣線,整體純白中流淌着千變萬化的線條,曼妙至極。”
周雲徽:“……”
隔行如隔山。
南歌悄悄拿出手機,把廣告屏的情況拍下來。她看不出圖案,說不定唐凜他們可以。
剛拍完,那邊的鍋蓋頭忽然動作一頓,而後放下正拖拽碎片的手,和周雲徽耳語了幾句。
南歌聽見周雲徽問:“真的?”
鍋蓋頭斬釘截鐵:“組長,你相信我。”
周雲徽沉思片刻,忽然雙手到廣告屏上去亂撲棱,沒幾下,就把好不容易拼出的那些局部圖弄了個一塌糊塗。
第五塊屏所有碎片,重歸無序,就像它最原始的模樣。
“你瘋了?!”圍觀者激動起來。
周雲徽聳聳肩,一臉無辜:“我們拼的,我們毀,有問題嗎?”
圍觀者語塞。
周雲徽很客氣地讓出廣告屏:“想拼自己來。”
唐凜、范佩陽、王爭鳴,沒等來探情況的隊友,倒先等來了周雲徽。
他帶着幾十個手下,驅趕等在五個上車點的零散闖關者,而後自己把守,不再讓任何人靠近。
有不願意離開的闖關者,和他們起了衝突。
甜甜圈倒乖巧離開,又回了樓梯下面的老位置。
密碼還沒有頭緒,不值當在這時候和孔明燈起衝突。唐凜、范佩陽、王爭鳴也挪開,找了一個偏僻的清靜處。
“奇怪,”王爭鳴遠遠看着周雲徽,疑惑不解,“他為什麼忽然不拼了?”
陶文雨和柴也匆匆趕回,見王爭鳴和唐凜、范佩陽在一起,也沒藏着掖着,直接道:“他們可能知道是什麼動物了。”
王爭鳴錯愕:“全部?”
“一個,”陶文雨說著又看一眼廣告屏,“但剩下的也快。”
柴也補充:“孔明燈里有個拼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