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上得山多不怕虎 入海就要擒蛟龍
()岳不平一路安步當車,迤邐而行,不是為了收幾個徒弟,也不是心中有多閑適,而是他於祭煉太古殞銀刀時,觸動靈機,想到了如何祭煉鎮山袍與涵玉帶,這二件得到手上,卻一直用不上的仙家寶貝。
這二寶得自遁神自解的鍊氣士赤霄客,岳不平也曾用北冥真氣試過,也曾注入百穀王神變真元,如石沉大海,二寶毫無反應。
及至祭煉太古殞銀刀時,神念與真元打成一片,煉成劍元道人所說的“法力”,祭刀小成,能憑神念自如運用。方知自古鍊氣士煉器用寶,為何能離手發出,千里取人首級,蓋因法寶之中,注滿了使用者的法力,始能收發入體,變化自如,非復凡俗之象。
尋了處幽靜山谷,近有綠樹成蔭,遠有小溪潺潺,三個徒弟率人分守八方,更無打擾。
岳不平手托鎮山袍,趺坐靜默,法力源源注入袍中,鎮山袍內在的結構不斷顯現,初看如線似網,纏如亂麻蛛網,隨着法力的強盛,蛛網漸漸變大,如崇山峻岭一般,縱橫交錯,也不知有多少道山巒,多少座雄峰險嶺,密密麻麻,浩如繁星。
岳不平看傻了眼,好似進了一處山的迷宮,向前是否在向後,往上是否在下降,彷徨無助,恰似太空行走。
心中電光一閃,這種感覺,與殞石的歷史何其相似。視峰如星,人即殞石,體種種外力,察自身軌跡,庶幾可行。
岳不平靈機觸動,依心而行,神念感應之中,果然峰峰不同,山山迥異,內中自有脈絡,貫串上下八方。岳不平隨意行去,神意觀照,於識海重建模型。行之既遠,模型漸豐,其浩繁複雜處,已使岳不平陷入麻木之中。
他識海之景,海天一色紅日高懸之外,於日外虛空,前日裏又多了一幅殞星衝天圖。卻是他將太古殞銀刀的歷史,觀想於自家識海。
寶刀多祭煉得一分,這殞星衝天圖就多完善一分,待得這圖盡善盡美之時,將他岳不平放到太空之中,作殞石之游,他也能牽星挪力,遇星而無害,經火而不焚,自如自在,超然天外。
此時識海中紅日之下,大海之上,又多一圖。圖中山山相連,簇擁而不雜亂,粗看如星空,細辨卻分一百單八層,其數何止億萬,山形各不相同。
那圖中有高山,有矮山,有險山,有緩山,有金山,有銅山,有龍山鳳山麒麟山,有虎山龜山鯤鵬山,有拳頭山手掌山五指山,有刀劍山寶塔山,有水滴山松柏山,有火焰山石頭山,山山迥異,更無類同。
岳不平運法力罩定一座大雁山祭煉,法力如流水,從山頂而至山腳,一無阻礙。正喜得計,山中氣脈流轉,無數通道洞開,法力一泄如注,流入不知道多少座山峰中去,后源不繼,消散無形。
岳不平自度付盡全身法力,也不能水漫億萬山峰之一角。此時幸好是在識海推演,若在鎮山袍中,法力耗盡,神念必然受損,後果如何,無法預知。
他雖能神念觀照山形於識海,法力卻不是沒有盡頭,一如人能行於山中,卻無法一座座搬動,不能運使如意,便不算祭煉成功。
岳不平細思平生所學,是否有哪一門神功,能夠解決目前困境,種種推演,無一成功。
岳不平修得心境無際無涯,也不心焦,只是靜靜注視着識海,放開思緒,惟以心照,等候那電閃而過的靈光一現。
如此不知多久,驀地里作為識海之基的大海現於眼中,岳不平福至心靈,心念動時,那群山之圖往下只一沉,萬山星墜,化作海島,水漫群山,最是自然不過。
岳不平居高臨下,群山收入眼底,正欲有所作為,忽地那海中群島自動一變,高低尖銼,肥瘦雄峻,參差有度,化作一陣,陣中氤氳大起,雲霞霧靄,似如仙境。
岳不平也曾求學高夫子,六十四卦青出於藍,卻也認不得這陣何名,有何功用。但是一般陣勢,都有陣眼,岳不平靈感如潮,一一尋去,果然發現一處,青龍白虎為先鋒,玄武朱雀作後盾,雁翎為翼,鯤鵬為骨,正是陣眼所在。
岳不平大喜試演,正是:海大為棋盤,山多作棋子,我為松下客,悠然演天機。
法力大肆灌注,猶如百川入海,鎮山袍上七彩如虹,一閃而過,復又沉寂,仍是一件無紋無飾,不華不美的普通黃袍。岳不平振衣而起,哈哈一笑,鎮山袍浮空而起,往他身上只一撲,轉眼之間,一件黃色西裝已穿在身上。
再一動念,又變為寬袍大袖。神念罩定前方一塊大青石,微露心意,大袖飄飄,自動刷出一股如山勁力,無聲無息間,青石往下一落,碎成無數粉粒。
“師尊好掌力。”聞聲趕過來的王離黑大讚一聲,岳不平笑道:“你這次可拍錯了地方,這卻是鎮山袍的能力,我只動了下念頭而已。”
旁邊齊貝接口道:“師尊,這鎮山袍為何有如許能力?”岳不平道:“你們修行還淺,現在說這些,也聽不懂,以後再說。”大手一揮,“走了。”帶頭前行。
這鎮山袍內藏奇陣,陣有一百單八層,陣勢千變萬化,激活之後,能自納靈氣,護身攻敵,無不如意,實為仙家至寶。其中功能,一時哪裏探索得盡,岳不平也只能留待以後,現在且將萬鱷島諸人安排了,自己輕輕鬆鬆一個人,快活走天涯去了。
路上盡依前法,又將涵玉帶祭煉,這卻是個儲物倉庫,內中畝大一處空間,零零散散放了幾樣物品,卻是赤霄客遺物。
其中一冊,名“五行陰陽辨”,岳不平大致看了看,似為赤霄客修行功法,卻沒時間仔細揣摩這等正宗修真法門。
自太湖而向東北一百七十里,再怎麼拖沓,十來日過後,也終於到了司空原。
一行九人正自行走,耳聽得山谷空鳴,和風習習,岳不平神念之中突聞禪唱陣陣,若有若無,卻直達心底。
這禪唱若斷若續,着意去聽,修真與凡俗之輩都無所得,須當無意之中,心無所住,就這樣也還要煉心有成之人,方能聽得片言隻字。
岳不平初時還不在意,及至注意到齊貝孫五羅等人都無察覺,一如平常,情知有異,招呼一聲,起到空中,往前遙探,大驚失色。
遠方有一山,長四千丈,高三百三十三丈,白雲之下,也無甚奇異,凡人在山腳下觀瞻,也只見一山高聳。
岳不平身處半空,視角大為不同,卻見那山座東南朝西北,懸崖為頭,大耳西張,如聽西方妙典。雙肩對稱,峭壁作厚背,亂石為袈裟,左臂半截,端然趺坐。
恰如身殘志堅心不換,東南孜求大佛法的一個大和尚。
高低起伏,似永無中斷的禪音,以這“大和尚”為中心,四面八方傳送出去,岳不平法眼看去,只見山放金光如清晨初陽,明亮卻不刺目,強烈還顯柔和,無遠弗界的禪唱聲聲之中,襯得“大和尚”溫潤如玉,似佛祖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