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遺棄的部落
()在摩洛哥，椰棗樹比阿甘樹更常見，更平民。筆下文學花園裏，街道旁，院子裏，到處可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椰棗樹。每年的10月11月，到了椰棗成熟的季節，摩洛哥幾乎舉國都是打棗的熱鬧場面。
布蘭卡要塞邊緣，這是一片在任何時代都不會完全消失的貧民區，即使在這樣髒亂的貧民區內，椰棗樹依然是孩子們最重要的零食來源。
穿過孩子們忙着打棗的街道，在這片貧民區的最深處，亞當和迪妮莎面對面的坐在一個燈光昏暗的房間內，經過向瑪麗莎詢問，亞當已經了解了迪妮莎目前的狀況。現在有兩個選擇擺在他的面前，一個是完全消除迪妮莎之前的記憶后再讓她重新啟動，另一個就是等着她以自己的意志解除這個保護狀態恢復正常，但後者的可能性卻是相當的不確定，也許是現在，也許是幾天後，或者是永遠也無法解除，任何人都無法去確定迪妮莎什麼時候能夠自己恢復。
對亞當來說第一種選擇顯然是很省事的，但他卻絕不願意去那麼做，雖然只有短暫的一周時間的記憶，可是讓他親手去抹殺別人的存在的痕迹這種殘酷的事情他還是無法輕易做的出來的。
第二種選擇毫無疑問是相當麻煩的，尤其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夠自我恢復，這樣一個失去自我行動能力的迪妮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確實是一個非常麻煩的累贅。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設法把她交還給邁塔雷，但是這樣做很可能就徹底的與她斷絕了緣分，再則亞當也實在不想讓她再回到那牢獄一般的研究所內。所以這個選擇亞當只是考慮了一下便放棄了，當初是自己答應了她要讓她在有限的生命內好好的看一看這個廣闊世界的，既然已向她許下了承諾，那麼即使是以現在這個狀態，自己也一定要儘力的完成這個承諾。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亞當還是選擇了第二個選擇。還好迪妮莎很聽他的話，也不用像普通人那樣的新陳代謝，所以照顧起來也不是很麻煩。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事後想想其實你一直都沒有刻意的去做什麼錯事，都是我不該不向你好好的解釋一下，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道着謙，亞當將頭深深的伏了下去。片刻后抬頭看去，發現迪妮莎依然用空洞的雙眼冷漠的看着自己，絲毫也沒有因為自己誠心的道歉而有任何的改變。
“唉。”亞當失望的嘆了口氣，到這時他也深深的了解到雖然迪妮莎平時看似冷漠木訥，但她的內心其實是非常脆弱敏感的。從相遇到昨天的這段時間裏，她心中唯一的依靠大概就是自己了吧，當自己不再重視甚至拋棄她的時候，她的那份唯一的心靈憑依也就在頃刻間不復存在了吧，看來昨天自己還真的是說了很過分的話做了很過分的事呢，這個錯光是道歉還是遠遠不夠的，自己必須要承擔起這個責任，讓她快點恢復過來才行。
正在亞當默默沉思的時候，一陣輕輕的響動忽然在房間外面響起，“是誰！？”亞當警惕的沉聲問道。
“是我，我弄了一點吃的東西，如果不介意的話就一起來吃吧。”一個婦女的聲音在房間外面響起。
“哦，真是謝謝你了，米婭阿姨。”聽到婦女的聲音，亞當連忙上前打開了房門。
“真是的，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你怎麼總叫我阿姨呢？”向亞當抱怨着，一個四十左右的女人步入了屋內。
“真的很對不起，我，我、、、、、、”聽到婦人的抱怨，亞當尷尬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你的那個養女怎麼樣了？精神好了一點沒有？”放過了亞當，婦人關心的望向了坐在角落處的迪妮莎。
“謝謝你的關心，她，她的情況已經好一些了。”
“哦，是嗎，那就好，那就好啊，昨天你們來的時候那個渾身是血的樣子還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呢，說是被變異體襲擊了，可你們的身上又沒有什麼傷口，說起來還真是很有些可疑呢，呵呵，不過我也不會刨根問底的去追問什麼，我們這裏什麼樣的人都有，大家也只是為了求活罷了，而且你們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壞人，啊，說了這麼多飯都要涼了，你們快點出來吃點東西吧。”
感激的向婦人鞠了一躬，亞當搖了搖頭答道：“我還不餓，阿姨你們先吃吧。”
“又叫我阿姨，我真的有那麼老嗎？”
想到了自己面具的年齡，亞當連忙改口道：“對不起，大，大姐，我們現在真的不餓，請您千萬不要在意我們。”
“是真的嗎？嗯，那我就把飯送過來好了,餓不餓的也要吃一點才行，昨晚你們也沒有吃什麼東西吧？”說完話，不等亞當答應婦人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婦人又走了回來，把一個盛滿食物的餐盤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我那口子和村裏的人一起捕來的一隻三角蜥，每家都分了很大的一塊肉，所以這幾天大家都不用挨餓了。”
謝過了婦人，亞當藉機與她閑聊了起來。原來這個婦人的全名叫米婭.卡瑞森，他和丈夫特勞雷帶着兩個孩子一直生活在這個村子內，如她們一樣，這個貧民區內的大部分住民都是一些拾荒者，他們冒着生命危險在要塞邊緣地帶的廢墟中尋找着任何可以換成錢和食物的東西，有時他們也會直接捕獵一些危險性不高的變異體來做為食物。
雖然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受傷或者死去，但也總會有一些外來者不時的加入這裏，或者還會有一些為數不多的新生命在這裏出生繁衍，所以這裏也一直保持着一種即破敗又悲傷的另類繁榮，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些被城市遺棄了的人們在這片土地上極其艱難卻又異常堅強的一直生存着。
“米婭大姐，難道你們就不想去城市的中心地帶嗎？在那裏即安全又可以找到其它更好的出路吧？”亞當忽然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搖了搖頭，米婭面帶苦笑的反問道：“你們一定是剛來這裏吧？哼哼，這個國家內的所有人生下來時就是不平等的，像我們這種最低等級的貧民是不被允許在市中心停留或者居住的，如果違反了這個法律、、、、、、”說到後來米婭忽然閉住了嘴巴垂下了頭去，昏暗的燈光下一滴淚水已經悄然的滑下了她的眼角。
並沒有發現米婭的異樣，亞當理解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根據之前的見聞，這種住民分級制度起源於六七年前的要塞建立之初，起因是為了優選進入要塞的人類和有效分配緊缺的資源，現在這種分級制度幾乎已經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有實行了，各地各國之間稍有不同的也只是權限和待遇上的差別而已。就這樣一些無法為人類社會做出足夠貢獻的人們直接被無情的淘汰出了人類社會的中心，他們中也有些人團結了起來，並成功的開闢出了自己的生存空間，但那畢竟也只是少數而已，大多數被淘汰的人們還是在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中自生自滅的不斷掙扎着。
亞當雖然非常反感這種分級制度，但就結果上來說又不能去否認這個制度本身的有效性，正是因為這個制度使得人類的精英被大量的發現並保留了下來，所以人類的發展和科技水平才能在這種極度艱難的情況下還能更上了一個台階，以至在變異體的強大壓力下能夠堪堪的堅持了下來，綜上所述，如果單從理智上去選擇執不執行這個制度的話，亞當大概還是會投贊成票的吧。
沉默了片刻后一個小女孩的叫聲忽然在屋子外面響起，聽到了喊聲，米婭馬上答應着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看着米婭那瘦弱勞累的背影，亞當的良知和理智再一次陷入了混亂之中，被判定為沒用的人難道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了嗎？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難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正本質了嗎？難道一直自詡文明的人類也無法逃出這個法則嗎？
到了傍晚，特勞雷帶着他十一歲的兒子埃布爾返回了家裏，在門口放下了撿來的東西，埃布爾直接跑進屋內幫着米婭將已熱好了的食物端了出來。
一邊稍微整理了一下撿來的東西，特勞雷向妻子詢問道：“那兩個人還好吧？有沒有離開這裏？”
聽到了屋外的對話，亞當推門走了出來，禮貌的向特勞雷點了點頭，接着便代米婭回答道：“我們都很好，真是太謝謝你們的關心和照顧了。”
聽到亞當的道謝，特勞雷咧着嘴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這也沒什麼，來到這裏的大部分都是些走投無路的人，大家都是同命相憐么，互相照顧也是應該的，應該的。”
與亞當客氣了一下，米婭就去專心的整理丈夫撿回來的東西了，特勞雷則一邊吃着飯一邊與亞當嘮起了家常。
在特勞雷毫不避忌的談話中，亞當了解到叫埃布爾的那個小男孩其實是特勞雷已故妻子的孩子，而那個出去打棗還沒有回來的小女孩貝拉則是米婭和已故前夫的孩子，像他們這種拼湊起來的家庭在這個時代是十分常見的，所以亞當對此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正在兩人邊吃邊聊之時，屋外忽然闖入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見到了門邊的米婭，婦人馬上拉着她焦急的問道：“你們家還有急救藥品嗎？快點借我一些救命啊，我那口子他，他，嗚、、、、、、”說到後來，婦人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米婭着急的抓住了婦人的肩膀問道：“別哭！別哭了，是霍伊特受傷了嗎？嚴重嗎？你倒是快說啊！”
“還問什麼問！馬上去拿急救箱啊！”放下了餐刀，特勞雷粗着嗓子向妻子吼了起來。
“是，是，我馬上去拿！”答應着，米婭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了裏屋，不一會便拿出了一個破舊的急救箱。
接過了急救箱，特勞雷向那個來求救的婦人招了招手，接着便當先疾步的走出了屋子，向著斜對面不遠處的另一個破舊的木板房走去。
看了看裏屋仍然靜靜的坐在那裏的迪妮莎，又看了看仍然伏在桌邊埋頭吃飯的小埃布爾，亞當搖了搖頭后便也出門向著斜對面的那個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