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多事之秋(上)

07、多事之秋(上)

早晨村裡炊煙繚繞的時候,生產隊敲響了第一遍鍾。

按照規矩,第一遍鍾是通知各家各戶去人到村口,等待隊裏分配今天的活計。

村口那兒有一棵兩人腰身粗細的老桑蠶樹,樹上懸吊一根兩尺來長作為鍾使的鐵軌。肇輒晨練後代表爸爸趕到粗大的老桑樹前,按慣例進行早彙報時,村裏的男女老少已經基本到齊了。

村支部**老樊,準確的說是小樊村生產隊長老樊,因為這時代農村的黨支部設在了大隊,生產隊只設黨小組。但人們從合作社時期就這樣叫喚,所以肇輒也跟着這稱呼。老樊**叼着他那桿旱煙槍蹲在大樹下,以他為軸心,副隊長、會計等村幹部圍在他身旁,村裏的老少爺們扎圍在東頭做一堆,婆姨們拖着鼻涕娃娃們,嘻嘻哈哈在西頭也作一堆。只有幾個城裏來的知識青年,稀稀拉拉不合群地站得遠遠的。

肇輒剛到,就感覺今天眼前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與往日不同。

喲呵!樊老旦今天居然脫下了一年四季常穿的對襟黑色大褂,換了一身半新舊的、水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色中山單裝;而他那家三兒也綠軍裝着身,戴頂無檐軍帽,在全村衣裳黑白一遍、頭扎白毛巾的老少爺們堆里,顯得特別打眼,爺倆臉上還掛着抑制不住的、洋洋自得的喜氣。這顯然是家裏有喜慶事兒了!

“村東頭的第一茬棉花昨日已收了。今日格老爺們到村北頭的地里鋤壟、追肥,俺和副隊長二狗帶隊;婆姨們、大姑娘小媳婦,到南頭的地里整枝、打頂尖,由會計和小呂那女娃領着。老肇家依舊。剩下的幾個城裏娃兒們,還跟昨日格一樣,由小胡領着鍘草,剩下的小陸跟女娃兒們走。”

老樊**在石板上敲着煙灰,用滿口裏豫南土腔麻利地分派着農活,表情很認真、很嚴肅,直到最後說到“小陸跟女娃兒們走”引得全村人哄堂大笑時,他才也咧開嘴巴露出黃板牙嘿嘿了兩聲。

“聽清了罷?”樊**派完活計,站起身大聲吼道。

“中。”

“俺明白了。”

各式各樣的回答,聲音稀稀落落有氣無力。

“散了罷,各人回去帶好各自的工具。”

又叮囑一遍后,樊**起身先行。

“鋤壟”是在兩行棉花苗子間鬆土,並給棉花根莖部位培土,要使用扁鋤;“追肥”是給棉花追施化肥或農家肥。這年頭不光化肥難得,就是用人畜糞便漚的農家肥也金貴得很。追肥時,一擔清水中,用糞瓢兌幾勺子漚過的人畜糞便,再將桶里的水小心翼翼的傾倒在棉花桿的根部,因此要使用水桶和葫蘆做的浮瓢。

“整枝”、“打頂尖”都是給棉花苗修剪枝椏,作用不同,但工具都一樣,缺剪子就用短把鐮刀。這些活計肇輒都懂,也與他家餵養牛、羊,給菜地澆水施肥無關。他感興趣的,是樊老旦家為啥全家今天穿新衣裳的事兒。

待人群散得差不多了,他輟在呂繼紅身後,拉扯着她的衣角小聲問道:

“紅紅姐,樊老旦家今天啥事兒這麼喜慶啊?”

“樊老旦家小二子回來探親了。據說離村四五年,這還是第一次回來。”

“紅紅姐去見過?”

“老樊支書帶我們幹部去探望過了。嘻嘻,那小二子和我握手前,還專門給我敬軍禮呢!送我出門時,又拉着我的手,說改日一定要來知青點與我交流學習,互相幫助、提高呢。”

“他什麼摸樣啊?”

“能是什麼摸樣,穿軍裝唄。”呂繼紅想了想說:“我們去的時候,他沒戴帽子的。不帥,個頭也不高,但看上去平平常常。不過身體還蠻結實、滿威武的,說起話來也蠻規矩蠻和藹的。”

“軍裝幾個口袋的啊?”

“沒注意,好像是四個吧。你關心這個幹啥?”

“紅紅姐,他是不是喜歡上你啊?”

“是啊,也許吧?嗯,不錯!”

呂繼紅嘴裏漫不經心的回應少年,神思已飄忽到了天邊,臉上漾着笑意。

“你準備處對象?”

“什麼?處對象?和誰呀?”

“樊家老二啊。”

“別瞎說,不相干的。”

“做軍屬多好哇!你看現在的姑娘伢,人人都想嫁給革命軍人。做家長的,誰都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成為光榮軍屬,姐姐就不想那樣嗎?”少年滿含深意的嘲弄道。

“不想。”

“那你以後會後悔、難過的。”

“難過?姐姐為什麼要後悔難過呀?”

呂繼紅一把將少年推到自己身前,從背後將他摟在懷裏,用鼻尖嗅着、摩挲着他的短髮茬,有些羞澀的忸怩道。

“姐姐有喜歡的人了,這輩子不想再嫁給其他人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呂繼紅嗔道。

“不僅知道,我還看見了。”肇輒眨眨眼,俏皮地笑望着呂繼紅說

“喔。。。啊!”

呂繼紅回過神后驚惶的尖叫了一聲,又趕緊捂着自己的嘴。

四下瞧瞧見無人,她才羞紅着臉,貼在少年耳朵邊小聲說:“乖輒輒,你可不準把看到的事告訴別人吖!”

“這種事本來就不該讓人知道。”

少年停下了腳步,回頭凝神看着她,表情有些與年齡不相稱的嚴肅。

“喲,輒輒長大了,真懂得不少呢!”

呂繼紅將少年的身體旋轉過來面對自己,用柔軟的雙掌,輕輕地撫摸着他臉頰,輕聲問道:“輒輒,想不想和紅紅姐做一家人?”

少年輕點了一下頭,但馬上又使勁搖搖頭。

“不喜歡姐姐?”呂繼紅詫異的問道。

“不是想就可以行的。”

“一定行的。”呂繼紅信心滿滿。

“很難。以後的事會很艱難的,姐姐可能現在還估計不到。”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姐姐的私事,別人管不着的。”

“這不光是你情我願就可以的事。紅紅姐是知青標兵和大隊幹部,肯定先得聽組織的,組織讓你怎麼做你能拒絕?”

“那與樊家小二這人喜不喜歡有啥關係?”

“我估計樊家小二這次回來探親,就是專程找對象來的。他如果喜歡上村裡哪個姑娘伢,那個姑娘伢全家還不高興壞了?憑他的身份,憑樊老旦家在村上的地位,他想娶誰肯定可以辦到的。”

“你說胡話吧,他想怎樣就能怎樣?再說姐姐也不要他喜歡。”呂繼紅有些心虛,但嘴巴仍硬着。

“樊家小二有四個口袋了。姐姐懂不懂四個口袋的就是幹部了?在部隊四個口袋的是允許結婚的,他們結婚可以通過組織安排,不講自由戀愛這些的。”

“為什麼總說他啊?你就不能說些讓姐姐聽了高興的事?”

呂繼紅臉上雖然還掛着微笑,但聽了少年解釋的話語,心情開始有些陰沉起來。然後側開臉悶悶地吐口氣,似是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早餐后四眼狗陸一凡和藍藍兩個,帶着小鐮刀上了村南頭的棉花地;呂繼紅則在村頭地尾到處轉悠清點出工的人數;老肇爺兒倆到牛棚后的菜地澆水施肥;胡勇則帶隨州的小王、小李兩知青到曬穀場的麥垛子旁邊,鍘切為牛過冬預備的料草。

鍘草的活計一般都是三個人干。一人掌鍘草把,使勁把鍘刀往下按;另一人蹲在鍘刀側面,一把一把地往鍘草下喂草;剩下一人,則先用五齒釘耙從麥草堆上往下扒草,然後順序碼放到喂草的人身旁,餘下時間,就是幫助掌鍘刀把的一齊把刀刃按壓下去。

尋常三人組合,因胡勇的力氣大,掌鍘刀把的必然是他,而且根本無需人幫忙。但今日他不知咋的,心不在焉有氣無力的,掌鍘刀把切割了幾把料草后,非要喂草的小王與他替換一下,他去喂草,小王則改掌鍘刀把。倆換位后,還沒喂幾把草料,他就“啊!”的一聲慘叫起來。

老肇爺兒倆在菜地中聽到曬穀場傳來的慘叫聲,估摸着是出什麼事故了。慌忙跑到曬穀場上的麥草堆旁,就看見胡勇用右手捏着鮮血淋漓的左手掌,正痛苦地蹲在地上呲牙咧嘴。小王一臉驚惶地在他旁邊撫慰着、賠着小心,小李則躬身在草堆里找尋着什麼。

“怎麼樣了?小胡。”老肇關切地問道。

“鍘刀鍘手了。胡勇的左手被鍘刀鍘掉了一個指頭。”小王哭喪着臉說

“輒輒,趕緊去生產隊部拿赤腳醫生的藥箱。見到人,順便讓他們通知找你紅紅姐姐回來看看。”老肇乾脆果斷地作着安排。

“小李,你也別亂找尋了,鍘掉的手指頭沒用了。不說國外斷肢再植也是高精尖的高難玩意,就算國內有這條件也趕不上趟了,消毒止血要緊。”

肇輒有些疑惑地看看滿臉痛苦,但神色還算鎮定的胡勇,轉身向村部跑去。飛跑的過程中他就在想,師傅的受傷,是否與早上自己轉交的信件有些關係?

昨天紅紅姐從公社回來的時候,捎帶回胡勇家新寄來的一封挂號快信。因昨晚上未來得及轉給胡勇,今天天亮后是由肇輒送去的。

胡勇從讀罷家信開始,神情似乎就有些恍惚,平日說話言語就短的他,今天更是鐵青着臉一言不發。

肇輒想,看來他家寄來的信中肯定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影響到了他今天的情緒,所以這才導致意外受傷。

肇輒去村部拿醫藥箱的時候,老肇也趕緊回屋,去拿自家平日預備下的碘酊。等老肇用碘酊給胡勇的斷指處消完毒,肇輒去村部拿的醫藥箱也到了。

老肇從醫藥箱取出一支藥膏,在胡勇創口塗抹一層,又用白紗布條包紮好,拍拍胡勇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這隻手就算殘廢了。抓緊時間處理吧,也許能辦個病退回城。”

呂繼紅轉收到消息匆忙趕回知青點北屋,才剛剛安慰胡勇一番,告知他的受傷已通知了生產隊,生產隊會作為工傷事故處理,緊接着藍藍也神色慌張的跑回曬穀場。

“紅紅姐,不好了。四眼與生產隊的老鄉打架,被村裡基幹民兵抓到大隊部去了,你趕緊去看看吧!”藍藍撫胸喘息着,嘴裏結結巴巴的。

“怎麼回事啊?”呂繼紅有些緊張,但還算鎮定。

“今天在南邊的棉花地打尖、整枝,歇晌時,一堆婆娘圍在一起聊天閑話,副隊長二狗子屋裏的,不曉得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四眼先是在旁邊陰陽怪氣的插了幾句嘴,後來就變成雙方相互對罵。再後來二狗子屋裏的,跳着腳邊罵邊抓撓四眼的臉,四眼就扇了她一巴掌。二狗子屋裏的吃了虧,就讓二狗子找來基幹民兵,把四眼捆綁起來送大隊部了。”

別人都是直接叫陸一凡的綽號四眼狗。藍藍稱呼陸一凡,總是將四眼狗的最後一個字省略,似乎這樣就好聽些。

“我去大隊看看,你到北頭的棉花地找樊**。”

“二狗子屋裏的過去找二狗子時,樊**就曉得了。他還在旁邊說,陸一凡這人平時尖酸刻薄、陰陽怪氣的,瞧不起貧下中農,活該接受些教訓。”

“怎麼能這樣處理問題呢?算了,我自己去找樊支書吧。今天也不知什麼日子,儘是麻煩事!”

今天是不是黃曆不對啊?呂繼紅真有些鬱悶了。

四眼狗陸一凡這人,長的矮小精瘦。為人言語尖酸刻薄,喜歡盡情嘲弄人來顯擺自己,平日裏總是一幅陰沉沉的臉,除了幾個知青外,村裡幾乎沒有幾個人喜歡搭理他。就是同屋的幾個知青,能不和他搭腔,也絕不主動與他說話。人緣相當差。但陸一凡教師家庭出身,從小多受父母家教熏陶,才華還是有的。也能出口成章、吐詞妙語連珠,是民辦村小的代課老師。由於七八月間村小放暑假,這才隨着大夥下地勞動。

更關鍵的是,他還是自己同校、同級不同班的同學,是和自己一起第一批下放插隊到樊村的,與自己平日走得近,對別人不行,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他出了事,既然沒有人會幫助他,自己就不能撒手不管了。

呂繼紅氣鼓鼓向外走時,老肇已從南屋將自行車推過來,把車交她手裏。

“救人要緊,你騎車走要快些。”

出屋后見四下無人,肇飛又帶着關切,低低地吩咐道:“有么解決不了的事情,別硬撐着,先回來商量一下再做處理。今天午飯我負責,你放心去辦事。”

呂繼紅抬手摸摸肇飛剛颳得青青的下頜,輕輕“嗯”了一聲。

肇飛送走呂繼紅回到自家牛棚屋時,胡勇悻悻地跟過來。

“小胡,坐吧。”肇飛給他倒了碗水,示意他坐下說話。

胡勇坐在小凳子上,低垂着頭悶悶的,一言也不發。

肇飛銳利的眸子透過眼鏡片,凝視他許久,搖搖頭嘆息到:

“家裏出事了吧?”

胡勇抬起頭,掃視了肇飛一眼,沒有接腔,又低下了頭。但抬起臉時,臉上掠過的一絲苦痛和無奈,還是被肇飛覺察到了。

“如果知道你有那樣的身手,要讓人相信你是不小心被鍘刀鍘掉了手指頭,估計沒人會相信的。我今年四十四了,足夠做你的長輩。你要相信叔叔的話,就把事情說出來,也許我還能幫你一些忙。如果信不過,那就算了!”

胡勇能聽得出肇飛語氣里透露的誠摯和關切,他低着頭沉思了半天,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但又沒有勇氣與肇飛的目光對視,側過頭去,用幾乎難聞的低音說:“我大妹妹出事了!我爸去找那人算賬,結果也被人家找由頭關進去了。我們家就我爸媽倆拿工資的,還主要靠我爸那份工資要養活全家。”

“所以你就刻意製造工傷,想以此辦理病退回城?”

“嗯。我還有另外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要養。再上面還有爺爺奶奶。我不想法子回去,家裏的天就要塌了。。。”說著,胡勇的眼圈紅了,哽咽着幾乎再難繼續下去。

胡勇的大妹妹今年七月高中畢業,因家裏祖母生病需要人看護,就將下鄉插隊報道的時間拖延了幾天,結果被街道革委會負責人以破壞上山下鄉運動的名義,通知其到街道上學習班並接受組織處理。胡勇的大妹妹是抱着禮物,膽顫心驚去的,卻是空着手哭哭啼啼回的。在父母的逼迫下,她講出了街道主任以免於組織處理為交換條件,侮辱其清白,壞了她身子的事情。然後就是胡勇父親上門討說法,反被誣陷為敗壞革命幹部聲譽被抓了。

。。。

“你知道怎麼辦理病退回城手續嗎?”

“聽說過一些,但不太清楚內情。”胡勇搖搖頭。

“唉!你太衝動了。道聽途說一番就敢下手!你曉得不曉得辦理病退回城手續要蓋多少個章嗎?你曉不曉得蓋齊全這些章要花多長時間?”

“不曉得!”

胡勇抬起頭,很真誠很謙遜地看着肇飛,輕輕搖頭。平日他總覺得肇飛一肚子學問毫無用處,此刻才知道那是用不着的時候,真到了需要的時刻,自己這樣的半文盲就一無是處了。

“辦理病退回城手續,首先要到地區以上的,或市裏的指定大醫院進行體檢。只有這些醫院認定你的身體的狀態,或因某些疾病的影響,確實不適合再呆在農村參加勞動,才會給你出具相關的、辦理病退回城手續的醫療證明。然後你還要一層層、一級級到生產隊、大隊、公社、區、縣裏,在這個醫療證明上加蓋同意放行的簽章后,你才算基本辦完離開農村的手續。當然,最後你還得回城裏,到居委會、街道辦事處,辦理同意接受的證明才能算全部完成。你估計一下,體檢、簽章,來往路費、住宿、吃喝等等,這全套手續正常辦下來,就算最順利的話,得花費多少時間,多少錢財?還不談要額外請客送禮的非正常花銷了。”

“啊?這麼難啊!”胡勇驚愕地張大了口。

肇飛見他驚愕的表情,同情地拍拍他的手背,安慰說:“慢慢來,不着急,叔叔也會幫你想些辦法。”說完話,隨手找出一張白紙,龍飛蛇走刷刷地寫了幾行字,將字條交給他,解釋說:“叔叔有個朋友,在省城最大的同濟醫院工作,他能幫你把醫療證明辦下來。醫療證明是其中最重要的東西,你拿我的條子去找他,他應該會幫你些忙的。”

“謝謝,肇老師!”

胡勇小心翼翼地將字條收好,又學着肇輒,給老肇恭恭敬敬躬身行了禮。

“回去休息吧!你對輒輒也很關照,我還要謝謝你呢!”

老肇送胡勇出門的時候,從被子裏摸出十幾張十元票面的票子,不容拒絕地塞到他手上,又關切地交代道:“手上的傷好了再回城,不急在這兩天。”

這個年代,青工的工資都是二十八塊半,出了師的工人,每月正常的工資不過三十四五塊。以來,所有的工資調整都凍結了,三十四五塊的工資估計要拿一輩子。這老肇給他的一百多是什麼概念?

歸屋的路上,胡勇感覺心裏沉甸甸的。他缺的就是大家天天都在批判,又人人都喜歡的這個東西。他需要用它辦理病退手續,家裏在經濟上是指望不上的。所以老肇的心意他無法拒絕。只是心裏琢磨着,看以該以怎樣的方式,來償還這筆無法清償的、巨大的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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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號交響曲 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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