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華慕4
飯後出門時,秋魯吩咐賈海南先開車護送聞蘭和倆小女孩回家,然後到勝利飯店和自己匯合,一起過江去軍區家屬院拜訪。
革委會小食堂就在江灘的防汛紀念碑下面的小巷中,離華慕歇腳的勝利飯店不過隔着一條小街,大半站路的距離。出門拐個彎,幾分鐘就到了。估計賈海南返回還得一會,秋魯就決定先陪同華慕到江灘走走,讓她領略一下江城夜景,然後再到勝利飯店。
“晚上的事,需要我一起去嗎?”
秋魯面無表情地瞪了華慕一眼,那意思就是男人的事兒,女人少參合。華慕乖巧地點點頭,不再談起這個話題。
盛夏酷暑的傍晚,大堤內江邊被洪水淹沒的草灘地上,着上半身的男人,光屁股的娃娃,穿着家居內衣的女人們,甚至還有許多老邁的爹爹婆婆也夾雜在其中,密密麻麻地全都擁擠着,站在沒過膝蓋的水草地里,互相用手潑水打鬧,嬉戲着消暑納涼;遠處的江面上,還有無數的黑點在湍急渾濁的水中浮沉,顯然是那些正在中流搏擊的勇敢的游泳健兒,整個景象頗為壯觀。
找到堤面斜坡上的一塊乾淨的草地肩並肩坐下來后,兩人也頗有興緻地觀賞起眼前這幅動人的畫捲來。
華慕看到這幅場景,很有些為此震撼。滬江雖然也有浦江,但江面狹窄百舸爭流,很少有人敢於下江;滬江人注重儀錶,也不敢這樣堂而皇之,不顧斯文地男女混雜在一起瘋鬧;滬江人與人之間防範、妒忌的心理很重,喜歡小團體,不愛大聚會,這麼大規模的自發群眾運動場面簡直不可想像。
秋魯也是第一次晚間到這個地方,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萬人空巷,全家出動到江邊納涼的場面,以前雖然未曾目睹,但基本情況也還是了解的。
“秋哥,真是壯觀啊!這是革委會組織的活動嗎?”
“純粹是群眾自發的。江城是大江上有名的三大火爐之一,白天因為有湖面刮來的平原風,雖然溫度很高但感覺還算涼爽;但到了晚上卻是絲風俱無,整個城市就似個扣着蓋子的蒸籠。酷暑難消、長夜難眠,尤其是現在又缺電、缺少娛樂活動,黑漆漆似蒸籠的小屋子裏,就是全身不停搖着扇子,幾分鐘都遍體是汗水,夜裏根本沒法熬下去,所以大家只好如此打發時間了,因此,江城會游泳的人也特別多。前些年老人家也到這大江里和群眾一起暢遊過,之後詩興大發還為此專門填寫過一首名為《游泳》的詞。當然,這還只算江城的一景。江城另外還有一景,你待會到街上散步一定能領略到,那就是龐大的竹床陣。”
“竹床陣?那是什麼東西?”
“這裏的人時興睡竹床,因為草席和篾席在這個地方完全不抵用。到了傍晚,各家各戶把自家的竹床搬到小街小巷裏,一張挨着一張橫着排放,天黑以後,不分男女,無論老幼,也不太講究避嫌和穿着,全部都躺在竹床上安歇。你從遠遠的地方看去,就似一張超級大通鋪,一眼望不到盡頭,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幾千幾萬人。”
“哇,這麼恐怖啊!”
兩個似泥猴全身的小男孩,各人雙手都捏着一團稀泥,一邊追逐一邊互相朝對方身上投擲着跑過來,其中一個繞着並肩坐着的這對男女,拿他們當做擋箭牌躲避着同伴的襲擊。華幕有些害怕泥巴沾到身上,搖晃着身軀左右閃躲着雨點般灑下的稀泥,但泥雨未能躲開人卻失去平衡,一頭歪倒在秋魯懷裏。
秋魯伸出一隻手摟住華幕的肩膀穩住她的身軀,同時扮了個鬼臉嚇跑了兩個小泥猴。
“你沒事兒吧?”
華幕站起身,看看自己由潔白變成花斑點點的襯衣,苦笑着搖搖頭。
“回飯店?”
華幕拉起秋魯的一條胳膊,媚眼如絲地哼哼道:“秋哥,我全身都髒了,乾脆我們也下去吧!”
秋魯心又亂跳起來。一般的滬江女孩,都節制着飲食,讓自己保持着苗條纖細的身材,所以看上去都有些骨感偏瘦;偏偏這個女子看上去也不顯胖,但入手之後就能感覺到她體態,性感得讓人忍不住會往那方面聯想。
“你起岸回飯店後有衣服可以換,我待會可是還得過江到軍區的,你就讓我穿這一身啊?”
秋魯笑着擺擺手拒絕了下水。
“姐夫,陪我去嘛。。。!”
這聲“姐夫”和又長又嗲的“嘛”字出口,秋魯只覺得心旌搖曳渾身酥麻。
這華慕的確厲害,幾乎能把握住男人的心理運行軌跡,自己剛剛有些把持不定,她就緊接着這麼來了一下。秋魯就快抵禦不住想衝動地伴隨她跳下大江了,但想想晚上的正經事未辦,只能竭力平息下騷動的心,似笑非笑地對華幕說:
“你們滬江可是有那麼一句俗語啊,什麼是什麼的一半,這個詞你可別瞎喊啊。”
“只要您樂意,我願意做那一半。”華慕凝視着秋幕的眼睛,也半真半假地嬌聲說。
這個話題接不得。秋魯趕緊正色轉移話題道:
“別忘記你來這裏是做什麼的。我晚上是去辦正經事,耽誤了你可別怪我。”
華幕的眸子黯淡下來,幽幽到:“耽擱就耽擱吧。要不是他逼我,我還真不想走這一趟。好在遇見了您,也算不枉此行了。”
“喂,怎麼每次提起你們家那位,你都是這幅模樣呀?不會與你姐家裏的情況一樣吧?”
“他能跟我姐夫比?也不怕您笑話,他自己在外面胡天胡地亂搞,我心底是一清二楚的;我也可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眼不見心靜唄。可他為了讓我來求您幫忙,居然。。。總之是擔心我不情願,還拿我在單位上的事威脅我,說我不走這一趟,就會向上面檢舉,爭取立功減罪。”
“他就不怕肉包子打狗?”
秋魯冷笑着自嘲了一句。想想這個比喻用得不太合適,趕緊難堪地將頭側轉開去。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大堤外面的沿江大道上的路燈陸續亮起來,但昏暗的燈光下,大堤臨江的一面斜坡上,間隔幾步遠的身畔人也只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華幕將胳膊插到秋魯的身體與手臂間,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將頭顱靠在他的肩上,用滬江話低吟淺唱道:“阿拉想做那隻肉包子,姐夫願意做那條什麼嗎?”
看不清華幕臉龐上的表情,判斷不出她心裏真實的想法,但秋魯透過那在夜色中因反射而顯得亮晶晶撲閃的眸子,知道她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秋魯反覆掂量着這句話中的涵義,也在不停考慮着其中的利弊。
這算不算權色交易?剛冒出這念頭,秋魯馬上自己給否決了。她並非自己的治下,彭建更談不上與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幫助她純粹是因為華屏的關係。而且自己事前並沒接受過她任何的酬酢,甚至連往這上面想也沒有想過。她願意與自己相好,應該是出於單純的喜歡或仰慕,與金錢或權利無關。這樣安慰着自己,於是秋魯掰過她的臉頰,讓她仰望着自己,然後用低沉的男中音對她說道:“我想讓你去一趟鄭州,幫我辦點事兒。等你辦完了,我們再談這事好嗎?你也可以趁此機會再好好考慮一下,避免衝動之下匆忙做下決定,今後再來後悔。”
“秋哥,我不用再考慮的。別的我都不擔心,就怕我姐知道了有想法。”
華幕旋過身軀,讓自己正面對着秋魯,然後慢慢將臉側靠在秋魯胸前,很堅定也很猶疑地對秋魯說道。
“華屏有想法?她不擔心你姐夫有想法,還敢自己有一妻霸佔兩夫的想法?”
秋魯說完,兩個人都笑起來。笑完之後,就似多年的夫妻一般,很和諧很自然挽着手臂慢慢朝堤外走去。
“我們倆到底誰大誰小呀?”
“你比我大一歲,我姐告訴我的。我今年二十九。”
“這麼老啊?”
秋魯打趣道。
華幕在自己挽着的秋魯手臂上輕擰了一把,又幽幽地嘆息道:“可惜,最好的幾年時光就這麼白白揮霍了,為什麼我就沒早些遇見你呢!”
“現在也不晚吧?還有大把的花樣年華夠你享受的。”
秋魯在她的臀上輕輕拍了一下,入手之處緊繃繃的翹挺彈跳得厲害。真正的啊!秋魯心底暗嘆。
“既然叫花樣年華,那就沒有幾年光陰。而且還要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養家餬口伺奉一家老少上。真正屬於我們女人自己的能有多少?我這是孩子不在身邊,如果老彭真出不來,等我把孩子和公婆接回家,我這輩子也就算毀了。即使他出來了,孩子繼續留在他那裏,我每月為了付他那五十元的生活費,頭髮都要愁白了。。。”
華幕在那裏喁喁着訴說家庭的不和諧,秋魯的思緒卻飛到了爪哇國。待倆走到一棵大樹的樹蔭下時,秋魯掙開華幕的手臂,將她推到樹榦上靠着,然後很嚴肅地說:“你每月工資多少?”
華幕不知秋魯問話的意圖,思索了一番后說:“正工資三十多不到四十,亂七八糟的補貼什麼的加起來,大約接近五十吧。”
“那你每月支付給你公婆的撫養費哪來的?還有,你昨天塞給我的那一包錢總有三四千吧?你從哪裏弄來的?”
華幕眸子裏掠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我從出差的差旅費這類費用中節約下來的。”
“華幕,彭建既然要拿這事威脅你,就證明你不是那麼經得起檢驗。那個數真要查出來,足夠你判上幾年甚至殺頭的。”
秋魯厲色警告道。
“秋哥,那我怎麼辦?”
華幕有些慌亂了。秋魯是搞人保出身的,別人的話她未必相信,相信了也未必聽得進去,但秋魯這麼一說,她是真有些心惶惶了。
“怎麼辦?那要看你扯了多大的窟窿,少了還能想法子湊湊,多了你就等着上絞架。”
“秋哥,你不能看着我死吧,您救救我!”
“你先說說到底多少。”
“一萬四五吧?”
華幕似乎也拿不準。
秋魯倒吸一口涼氣。自己這個十五級幹部的工資一月都不到兩百元,一萬四五這個數對華幕這樣的普通幹部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那是多少年的工資啊!
這女人真是個傻大膽。滿臉的精明相貌,居然干出這事兒,秋魯真想拔腳就走再也不見她了,免得將自己也搞得滿身銅臭。但是自己能這樣幹嗎?看着她香消玉殞?
“帶出來的錢都不準動用,回滬后悄悄補上。其他的以後再想辦法還回去。”
“嗯。”
華幕似做錯事的幼童般,低垂着美麗的頭顱站在那兒,不敢和秋魯的眸子對視,更不敢多說一個字,只像蚊子般輕“嗯”了一聲。
看來天下真沒有免費的午餐啊!
剩餘的缺口從哪裏補呢?秋魯也皺着眉頭苦苦思索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好的主意。
“你這趟到鄭州,一切費用都算我的,你就當出公差吧。撈出彭建后,讓他把還留在手中的那個人犯妥善處理好,你的任務就算完結了。回滬后你去找一個叫安嫻的女孩,跟她合夥做些補貼家用的事情。過些日子等你單位的窟窿抹平,我想辦法給你換份工作。”
華幕猛撲到秋魯的懷裏,噙滿熱淚的美眸中,滿是欣慰和滿足。
“老公,我把他撈出來就和他分手,一輩子跟你。就算到天涯海角、地獄天堂!”
這是老榔頭“第五號交響曲”第二部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