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第六百零八話 不想面對的人

南禮逸，不對，或許這時候該稱呼他“江寒”。

江寒盯着浮夢看了許久，幾番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未說出口。

浮夢暗嘆了口氣，轉身逕自走到了李崇淵的身邊，將他握成拳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問道：“你沒事吧？”

李崇淵看着浮夢坦然關切的神色，明白她心中所想，心中的那一絲異樣被抹得一乾二淨。李崇淵反手握住了浮夢的手，淡淡道：“我沒事。”

一葉看在眼裏，吐出一個字：“呵。”

浮夢牽着李崇淵的手，不用看也知道江寒眼中的波濤暗涌。但是那又如何呢，舊人也好，新人也罷，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前塵舊怨，本就早已互不相欠。

十指相扣，浮夢反倒冷靜下來了。人都齊了，也沒有比這更壞的情況。

墨弈就算不知道事情經過，看着關係，也明白了現在他們都受制於一葉之手。恐怕南禮逸突然有了江寒的記憶，也和他脫不開干係。墨弈心中竟爬出一絲絕望，恐怕今天是真的要交代在這了。另他更絕望的是，他既已掛着名號，已是人的極限，他尚且覺得如此無力，那些外面的平民百姓又該如何。

浮夢卻在這時看到了他，指着他對一葉道：“放他出去。”

一葉眉梢微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浮夢道：“你要的也都在這了，至於他，留在這裏只會礙事。何況，他也不是你的對手。留在這裏或者放出去，並無什麼差別。”

這話聽起來可不怎麼樣讓人信服，一葉當然知道浮夢讓墨弈出去，是為了博一個可能。若是換成了其他人，必定不會接受這個可能會壞事的提議。但是正如浮夢所想，一葉是個瘋子。瘋子最喜歡的就是找尋不一樣的刺激，很顯然，一葉會同意這個看起來有點危險的提議。或許他也想知道，這個所謂的可能是否也是天意。

不出意外的點頭：“好。”

浮夢鬆開李崇淵的手，走到墨弈的身邊。浮夢抬手，指尖輕擦過墨弈的眉間。這個動作在旁人看來有些怪異，但一葉卻察覺不出怪異是什麼。

浮夢道：“出去了就別回來，找個安全的地方躲着。”

墨弈咧嘴一笑：“放心吧，我可不想呆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墨弈說完了這話，人便消失在虛空中。

墨弈身形閃現，已離開皇宮。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間，落下一隻黑色的蝴蝶。那是一直陪着浮夢的尋香碟。墨弈自言自語道：“這不是苗族的蠱蟲么……沒想到浮夢居然會有。”人為馴養的蠱蟲，反倒不會被覺察。

蝴蝶落在墨弈的指尖，振翅飛舞，為他帶路。墨弈心中默念，希望尋香蝶真的能帶來幫手，又希望浮夢他們真的能堅持到幫手到來。

墨弈離開后，浮夢看向一葉道：“既然都齊了，不請你的盟友現身嗎？”

李崇淵皺眉道：“盟友？”

浮夢下意識伸手幫李崇淵撫平了眉間，平靜道：“天地五靈，神，魔，人，妖，還有，鬼。我一直想，能隱藏自己，以勾魂使者的身份一直潛伏在地府中，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我察覺不出來，便是連閻王和判官也都一直毫無察覺，甚至沒有一丁點的懷疑嗎？”浮夢說著看向一葉，聲音逐漸冰冷，“這怕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我本不願相信你們之間有什麼交易，畢竟無論是閻王還是判官，都對我有恩，懷疑恩人，可不是什麼善舉。當然，若是將你們劃成一邊，那麼也沒什麼想不通的。所謂的對我的護佑，亦不過是因為你們目的相同罷了。”這些話說得冰冷，但浮夢仍舊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刀割了一般。

要承認被人背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葉顯然也猜到了浮夢心中所想，但他不介意再補上兩刀。一葉笑得清淡：“既然你也知道他們對你有恩，那你為何會往那想？”

浮夢一抬手，指向江寒道：“因為他。天地間能將前塵舊念重新喚起，除卻了地府，還有什麼地方能做到？”

平心而論，浮夢最不想懷疑的就是地府的人。

這世間，若什麼人毫無保留地對你好，無論你再怎麼遲鈍，你也一定能感受到那份感情。

常言道，以真心換真心，從來都不是一句謊言。

浮夢和地府的這些人相處了這麼久，若是連判官和閻王是否是真心對她，她都無法感知，那怕真的是豬了。縱然口中有無數嫌棄，但大家無不心知肚明，彼此相處亦把對方當做是家人般的珍重。所謂的嫌棄，亦不過是一時口頭之快罷了。

之前浮夢看到一葉的故事，浮夢就覺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他身為勾魂使者，留在地府的那些年，她一個小妖察覺不出任何異常，尚且情有可原。但是判官和閻王，都對此全無知曉，難道是因為勾魂使者本事通天？

但是一個魂魄都不齊全的鬼魅，浮夢不覺得他會有這麼大的本事。那就是只有一個原因，有人知曉了，卻還是幫忙隱瞞，更有勝者，這其中種種，本就是他們一手促成。

原本浮夢心中因為那一絲不想面對，總懷揣着一份心思，希望這一切不過是她想多了。但是在江寒恢復了記憶之後，浮夢便將這一切想了透徹。

勾魂使者從生死簿上被劃了去，他也在地府的幫助下，擁有了一個自由身，並且通過地府的人脈，知曉了那離散魂魄的去處，也就是浮夢。他接近浮夢，和浮夢關係漸好，這無論地府是有意，還是巧合，最終的結果就是如此。

想通了這一些，浮夢只覺得有一口氣憋在胸口，難受得緊。這種感覺與其說是背叛，倒不如說是被蒙在鼓裏的憤怒。

離她最近的李崇淵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卻敏感地察覺到浮夢的不對勁。他將浮夢的手握得更緊，給予浮夢無聲的力量。

浮夢深呼吸了一口氣，藉著這一股力量，將將壓下心中只差一步就決堤的情緒。

但是浮夢想不通的是，地府為何要這麼做？和魔族聯手，對地府而言又有什麼好處？地府掌管的本就是人的轉世輪迴，論起來鬼族和人族才是最緊密的。若是如此，地府就應該站在人族的那一邊，不會讓魔族毀掉現在好不容易建立的世界。

但種種想不通，與其都不如見面，直接了當地問。

一葉唯恐天下不亂，在浮夢執拗地看向他時，他便笑道：“那就走唄，他們可是等候多時了。”

走，便是要前往真正的祭壇。這一去，便不一定還有歸路。

浮夢看向李崇淵，心中明了，大抵不過是，同生共死。

浮夢不懼，點頭道：“好。”

一葉一揮手，黑暗籠罩，浮夢只覺得耳畔有呼嘯的風聲，唯有握緊的雙手傳來的溫度告訴她，她並非是一個人。待到黑暗散去，浮夢睜開眼，眼前的一切，卻讓浮夢驚得通體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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